这个男人的话就好像是冬日里的阳光温暖而不刺眼又好像暗夜里的月光皎洁而纯粹，而且希帕蒂亚也明白了，林寒一直都是这样，无论是在战场上还是在其他场合，林寒只是在做着向远方前进的该做的事情。

战场之上之所以会让人觉得冷酷并不是林寒的问题，而是她的问题，作为一个没有身处寒冬中的人来说冬日的阳光无疑是没有温度的冷光，作为一个没有身处黑暗的人来说那点暗淡的月光也绝对称不上光明。

林寒只是林寒，一直都是那个林寒，就好像天边的皓月一直都挂在天边一般，至于说月光温暖人心还是凉薄如水只不过是他人站在自己的角度做出的主观评价罢了。

“有君相伴，吾道不孤，还望与君为了远方的未来共勉之......”林寒笑了笑，他听的出来希帕蒂亚能明白他说的话也知道他要做的事情，这应该算是一种玄妙的知己关系了。

“我......怕......我做不到......”一直自信甚至有些自信过头的希帕蒂亚这一刻竟是没有勇气接受林寒的邀请，甚至这一刻她自己都痛恨如此懦弱的自己，甚至已经在痛骂自己了，林寒所做的事情林寒所展望的未来不正是每一代希帕蒂亚穷其一生所追求的事情么......为什么在最接近甚至可以达到目标的时候她却在退缩，这一刻希帕蒂亚甚至不敢与林寒对视，甚至有种落荒而逃的冲动。

那感觉就好像伸手就可以碰到自己最想吃的苹果，而在即将碰到苹果的那一瞬间她选择了退缩一样......“没事，我愿意相信你，你一定没问题的......这所有需要面对的黑暗皆由我一人来背负，而阁下只需要带着他们走下去就行了，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我认为人类的每一次进步都需要一些聪明人来做一些傻事，而我也打算这么做，你或许也听过那首描写少年的诗，于整个时间长河来说我们何尝不是少年呢......”林寒十分自然的说到，忽悠也好，真情实意也罢，这一切都不重要了，越是向前走支撑走下去的反倒是这种看似幼稚的执念和想法。

林寒离开了，希帕蒂亚重重的跌坐在了摇椅上，被她合住放在桌子上的诗集在在一阵清风的吹动下翻到了扉页......红日初升，其道大光。

河出伏流，一泻汪洋。

潜龙腾渊，鳞爪飞扬。

乳虎啸谷，百兽震惶。

鹰隼试翼，风尘吸张。

奇花初胎，矞矞皇皇。

干将发硎，有作其芒。

天戴其苍，地履其黄。

纵有千古，横有八荒，前途似海，来日方长。

希帕蒂亚不知道为什么会把这首诗放在扉页这种最为醒目的地方，她也不是没有请教过这方面的先生，无论翻译成白话还是讲解每一句诗到底说了些什么，这些内容背后隐喻着什么想要表达什么的情绪，可是她依旧不能明白这首诗到底优秀在什么地方，足以让编纂诗集的人将这首诗放在扉页。

但是和林寒的这一番对话之后，她突然懂了这首诗到底想要表达一个什么样的思想什么样的情绪了......年轻的力量，充满希望的未来，道路很曲折，但是前途很光明。

正如林寒所说的那一句诗.......黑暗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

这首诗真正想要想要表达的却是希望，一个在光明之中毫无价值在黑暗里又弥足珍贵的存在，而现在这个时代对于人类来说何尝不是一个愚昧且黑暗的时代呢............虽然怛罗斯之战打完了，但是麻烦的事情对林寒来说非但没有完，反而是刚刚开始，他甚至已经能想到世家的人早已迫不及待了，甚至能忍到现在已经算是很克制了，怛罗斯甚至说是波斯都督府的一部分对他们来说可以说是放到眼前的肥肉。

吃肉什么的大概是不可能了，但是喝点汤却是可以期待一下，别小瞧喝汤，对于一个还没有大宁朝廷涉足的疆域，哪怕是喝汤也可以赚一个盆满钵满，更何况世家的人不会看不到在这片疆域之后对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波斯都督府林寒已经摆明了是大宁碗里的肉谁来也别想抢，而且要想以后混得开波斯都督府的大宁就是他们最大的依仗和后盾，在这里投入绝对是稳赚不赔的，大宁可以在这里可以吃上一块大肉，以他们的能耐怎么着也能凭自己的本事吃到一块小的。

当然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协助林寒这位西北大都督将波斯都督府这块肉给做熟了，这对他们来说绝对是有利的一件事。

在见识了阿拉伯帝国的实力后，他们也认识到了如果身后没有一个帝国做靠山的话别说建国了就是在送人头。

现在光明的事情也算是告一段落了，接下来该做肮脏的事情了，和未来谈理想，和黑暗谈利益，而世家作为肮脏的代名词，所在乎的自然就是利益了。

“世家的人在城主府等了公子有一段时间了......”安平公主神色淡然的对林寒说到，她现在已经越发熟悉秘书这个工作了，对一些事情也算是做得得心应手了起来。

“既然已经等了有一段时间了，也该是去见一见了，怎么安平不高兴？”

林寒点了点头，算算日子这已然算是对方最后矜持的时间了，又有那只狗能抵挡的了眼前肥肉的诱惑呢，世家看上去光鲜亮丽一些，但是在利益面前和看到肉骨头的狗也没什么两样......“公子自是有公子的考虑，安平不敢妄言......”安平公主摇了摇头，她很清楚林寒只是习惯性问人，林寒就是这么一个人，虽然每一次做出的决定都是正确的，但林寒却是一个极其愿意听别人意见的人。

“咳咳咳，好吧，其实也没什么，世家是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我也知道，最坏的最坏，到最后难免落得一个养寇自重的结果，但是没人啊，我手里没人啊，陛下只给了我一套维持西域稳定的班子，我们打下来的治下又得在阿拉伯帝国发起反攻前立马运转起来，没有什么比世家更适合即插即用的体系了。

就算是与虎谋皮养虎为患也看是谁养呢不是？”

林寒摊了摊手，他也没什么办法，大宁缺人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北疆缺人，西北缺人，就连中央也缺人......更不要说西北以西的地方了......“只是现在给他们这样一个机会，恐怕以后想要他们......怕是不易......”安平公主点了点头，不过心中的忧虑还是没有减少多少，世家的危害别说是满朝文武了几乎大宁上下所有人都是有目共睹的，司马家作死差点把汉族给作没了，但凡一个活下来的人能记着世家的好才叫见鬼了。

“他们可不是久居人下之人，能开疆拓土做自己的主人，你觉得他们之中有几个人愿意寄人篱下的，恐怕到时候不用赶这些人都抢着离开了，他们不傻，想要在西北活下去抱大腿是必须的，这天下还有比大宁更粗的大腿么？

他们或许卑鄙可耻冷血无情，但是你认为谁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呢？

就算是其他事情上他们会胡搞，但是在眼下这种事情上绝对不会。”

林寒摇了摇头给出了自己的判断，这是一场交易，与其说是给大宁干活，倒不如说是帮自己的大腿站稳脚跟。

只有大宁站稳脚跟，他们才有未来可谈，要不然所谓美好的未来什么裂土分茅什么为国藩篱都不过是镜花水月空中楼阁罢了。

“公子的意思是他们这么做不是为了大宁而是为了自己......”安平公主很快明白了林寒的底气来自于哪里，如果是这样的话世家反倒是可以利用的力量了，为大宁干活别说世家不乐意就算是世家乐意大宁也不放心。

但如果世家是为了自己利益出发的话或许也不是不能信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