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他对阿拉伯帝国的文化或是游牧文明的文化有什么偏见，只是发展到一定程度文化带来的冲突是不可避免的，就好像两个武林高手在开打前气势的碰撞一般，这本身就是实力的一部分。

属于弱肉强食，你不把对手当食物就会成为对手的食物......事实上汉文化相对于阿拉伯帝国的文化相对于游牧民族的文化还算温柔的，与其说是一种侵略倒不如说是一种主动出击。

最起码林寒不是疯子不会做出像后世某位元首大人那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什么前提条件......”希帕蒂亚看着眼前的男人，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男人在说出从其他人嘴里说出来就显得蛮不讲理的话时是那么的让人觉得有那么几分道理。

甚至希帕蒂亚一度怀疑是她的三观出了问题，而不是林寒的三观有问题。

“其他文化必须是绝对的少数派......”林寒看着希帕蒂亚理所应当的说到，可以存在但不能强大，这就是强者的无赖思维，但是在这种事情上他不想做个君子。

事实上涉及到文化的问题上没有哪一个文明是君子，毕竟华夏偌大的版图从三皇五帝到现在的大宁，这么大的疆域可不是充话费送的。

“可以存在但不能强大，还真是霸道的一个想法呢......”希帕蒂亚苦笑不已，却也无法反驳什么，相比起其他野蛮的文明，林寒的这个观点本身已经文明了太多太多，事实上阿拉伯覆灭无数文明前从来不会手下留情，从这一方面来将，林寒的观点的确算的上是一种仁慈了。

“文化本身就是强者专属的象征......”林寒自然而然的脱口而出，在这个或者就已经很不容易的时代，文化本身就是一件属于强者的奢侈品......“的确是如此，只是大都督又如何确定，你们可以一直强大下去呢......”希帕蒂亚不是不愿意相信这个男人近乎蛮不讲理的发言，更多的只是对这个男人态度下意识的一种反驳......“从拥有历史开始，我们已经强大了三千多年，我们送走了很多很多也曾辉煌过的文明，我们也曾濒临奔溃灭绝，但我们一次一次都挺了过来，既然三千多年的大风大浪都经历过了，我们不介意继续强大三千年，或者更久更久......”林寒眼底带着一抹发自内心的骄傲，这种骄傲是一般异族人所无法理解的，这是超出帝国骄傲和文化骄傲更加深邃的一种骄傲，身为大汉子民会为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而感到骄傲，身为大唐子民会为了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感到自豪，而他的这种自豪不单单是因为身为某个强大朝代带来的自豪。

而是一种身为炎黄血脉传承者的自豪，先祖走了三千余年强大到现在，而在他所遇见的未来他们还会继续强大下去。

这种骄傲平常或许会掩藏下来，那是一种唯我独尊的自尊心在作祟，但是当这一番话提起时，那种骄傲绝对不是某一个两个辉煌的帝国带来的骄傲所能比拟的。

“大都督这一番话并没有多少说服力......”希帕蒂亚很是费解林寒这种近乎笃定的骄傲是从哪里来的，甚至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不可理喻......“希帕蒂亚女士，您现在所能了解的强大的王朝，最多强大多久呢，我们的先祖大秦曾经和亚历山大帝国同属一个序列，过了几百年亚历山大帝国的文明何在？

但是我们的先祖有一个叫大汉的王朝曾与同为强者的罗马帝国同台竞技，而现在在怛罗斯这片土地上，我们大宁却在和同为帝国的阿拉伯帝国争一个高下......”“这......这怎么可能......”“世界的这张棋桌上无论换了多少轮对手，必定有我们一席之位，如果一次两次是偶然，那么一次一次就属于规律的一部分了，而这足以支撑我那近乎让人感到疯狂的自信。

您作为一个数学方面的大师，不会连总结归纳的方法都信不过吧......”“虽然你的一番话让我无法反驳，但是我依旧认为您在诡辩......只是我没有反驳您的证据，或许也没有能力去找寻这种证据，但您的这种目中无人，着实让人喜欢不起来。”

希帕蒂亚苦笑不已，一个未曾出现过断层文化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怪物，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最起码她了解过的史料中绝对没有这种庞然大物的存在，从这个角度来看的话，林寒的确有骄傲的理由......“我在大宁被人称之为谪仙，大意大概就是广义上在人间行走的神灵这样的存在，当然希帕蒂亚女士可能不信，不过希帕蒂亚女士如果真的无法理解刚刚的一通说辞，不若换一个角度来想想我到底为什么会如此自信......”林寒看着希帕蒂亚露出了高深莫测的笑容轻飘飘的说到，为什么他会如此笃定他们会一直强大下去呢？

因为他知道，他们就是这么一路强大下去的啊，现在回过头来想想，这些先祖还真是了不起呢。

希帕蒂亚愣住了，她一脸惊恐的看着林寒，不知道为什么那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让她甚至主动去强迫自己相信林寒之前那一通从逻辑层面试图说服她的言辞，比起前者，这个男人刚刚的这一通说辞对她来说无疑更加恐怖。

林寒为什么会笃定汉文化会一直强大下去呢？

归纳总结也好，对身后帝国的骄傲也好，千年来孕育的自信也罢，这些都是可以理解甚至勉强接受的，但是林寒刚刚的那一番说辞却是给了另一个毛骨悚然的可能。

为什么这么笃定，什么样的情况可以让一个人这么笃定，就好像一道从来没有见过的题，是什么让这个男人坚信得出的答案是正确的呢，最合理的解释就是这个男人提前知道答案，那么林寒刚刚的回答就很好解读了，为什么这个男人会有这般自信，因为这个男人看到过时间尽头的答案......就连安平公主也有些毛骨损然了，那种由内而外打了一个激灵的感觉，绝对不是什么好受的感觉......这一刻她甚至感觉此时此刻分明就在她面前的男人，距离她是那么的遥远，是那么的虚无缥缈，那么的遥不可及，好像只要自己眨一眨眼这个男人就会飞到天上去一般。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不知道为什么安平公主脑海中第一时间浮现出的却是林寒早年间曾经在一次醉酒后写下的这一首诗，她突然生出了那种和柳明珠一开始听到这首诗时一样的患得患失的心情，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无论柳明珠还是苏小小他们都不会刻意的去提这个男人的才华。

对于外人来说这种虚无缥缈的情境的确更能体现出林寒的异于常人和特立独行，但是对于身为这个男人身边的自己人，这种才华带来的却是一种无法填平的隔阂感，这种感觉让人感到的不是虚无缥缈的美感，而是不寒而栗的冷意。

哪怕是暗中保护林寒的柳明珠也在这一刻被吓的显出的身形，她已然很多很多年没有在林寒的身上感觉到这种气质了，她甚至一度怀疑之前几年的患得患失是自己的错觉，但是现在哪怕是她也不能用错觉说服自己了。

以前林寒总是拿谪仙这两个字开玩笑，有些词儿说的多了自然也就没有了那抹本该存在的神秘感，伴随神秘感消失的还有名叫敬畏的东西，距离产生美也就是这个意思，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谪仙这两个字的神秘感就此消失，只是隐藏了下来罢了。

而林寒现在的一通话成功的让这种感觉又一次浮现了出来，当然这种感觉对于任何一个林寒身边的人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