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自己比这个男人年纪相仿，但在这个男人面前，杨毅只觉得自己就是一个不懂事儿的熊孩子，林寒绝对是一个让人不能用资历年纪去衡量的存在。

很多事在杨毅看来这个男人也能做到，甚至可以说不费吹灰之力，但是这个男人却更愿意从远处着想，把彪炳史册扬名立万的机会赠与其他人，当然真正让他苦涩的不是嫉妒林寒的完美无缺，毕竟林寒已经强到他仰望都仰望不到的高度了，真正让杨毅无比苦涩的是哪怕这个男人交给他的事情，他都觉得无比沉重，担不起啊......说起来有些丢人，这一刻他突然就明白了在北疆时林俊楚南风的感受了，林寒无论是支持力度还是态度都可以说是让人无可挑剔，但是随之而来的压力却是让人喘不过气来，这就好像把决定公司生死的担子直接压在了实习生头上一样，如果实习生是诸葛亮的话那自然没话说，但是诸葛亮历史上也就那么一个好不好，要不是林寒从来没在这种事情上翻车，他都以为林寒是准备搞死他了。

“现在说这些还太早，莫要妄自菲薄，要知道无论是穆帅这些将门老帅还是你叔父亦或是宁冷和我存在的意义就是可以让你有一次次犯错的机会，任何一个体系都是在一次次的试错之下成长成熟起来的，你叔父背负的只是一种战争方式和一个兵种，你需要背负的却是一个全新的战争体系，你没有我幸运的是我好歹有穆帅他们帮忙兜底，而你也只能依仗我这个半道出家的读书人还有一些个要么长歪了要么没到境界的家伙......”林寒撇了撇嘴表示他都有些同情杨毅这个倒霉孩子了，穆阳等人上了年纪，这一战打完就会退休了，压根不可能给新人什么实质的帮助，将门剩下的人中包括他在内都有各种各样的问题......“......”杨毅艰难的挤出一抹微笑，妄自菲薄？

在他看来唯一一个妄自菲薄的人正在这里教育他呢，林寒是半道出家没问题，但是这个半道出家的读书人已经干掉了古今中外但凡数得上名号的名将名帅了。

为什么自打新君继位以来，文武之间的较量不是那么激烈了，最关键的一点就在于林寒的存在已经让文臣在某些方面干脆的赢了，毕竟一个读书人做到了武将梦都不敢梦想都不敢想的成就，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好吧。

虽然在笑，但是他还是有种大都督在侮辱人的既视感。

“我要说的是你与你叔父是不同的，每一个开山立派的大佬怎么可能是寄人篱下之辈，世间名将名帅纵然凤毛麟角也不乏其人，但是能改变战争方式的人又有几个，就算是你想和你叔父一样没出息，我也不敢啊，我能给的承诺就是只要不碰红线，放手去做吧，错也好，对也好，都需要你自己去得出结论，至于说锅什么的这不还有我呢......”“末将......明白了......”“我寻思着我这算是被穆帅他们坑了吧，毕竟上了将门的贼船恐怕也没什么下贼船的机会了，不过转念想想，我头上的锅也不在少数，你小子应该知道我到底想要说什么吧......”“末将明白......”杨毅擦了擦自己额头的冷汗小心翼翼的回应道，林寒都说的这么明白了，他要是还不明白不如找块豆腐撞死得了，林寒因为是将门老帅支持摆在位置上的，压根不可能大刀阔斧的对将门上下军中事宜行改革之事，所能做的只有提前布局，宁冷算是林寒给将门的一个交代，自此之后大宁就可以对军中进行变革了。

而这件事自然落在了掌握未来战争方式方法的他头上了，至于怎么做，林寒也已经给出了方法，实力说话，强就完事了......天赋不够......没有卓绝的指挥能力，对于成为名帅或许很致命，但是对于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却也不是那么致命了。

他只需要向世人证明火器无双的强大就够了，林寒说的没错，他即将开启的是另一个时代......而这样的力量绝对不能属于某一个人的力量，哪怕是天子都不行，他总算是明白了，同样是缔造者，林寒可以默许自己叔父的站队，却对他刻意疏远了，火器二字绝对不能烙上某个人鲜明的特征......“当然这件事也不需要你现在做什么，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是现在的舞台还在我的手里，你也无需多想，所谓的质疑，所谓的流言蜚语，残酷的现实会让他们闭嘴的，无需在意，就算是真的需要解释，但凡是我负责的事情，还能让你去解释？”

林寒笑着看了看杨毅，他发现自己就是一个背锅的，不过这样也没什么不好......“是末将愚钝......”杨毅心中豁然开朗，自己心中的那些小心思顿时消散了，自己担心个什么劲儿，也就这段时间不明真相的人会把矛头对准他，只要林寒一露面，所以的质疑恐怕都会消散吧，既然如此，他还担心个什么劲儿啊。

“既然准备妥当了，就去火器军看看吧，虽然说胡人和赵王的人很是热闹，还没到登场的时候，但是惊喜什么的还是得提前准备一下......等这边事儿了，便随我去西北吧，那里才是你写入史册的开始......”林寒拍了拍杨毅的胸脯，爽朗的说到，不是他不想拍肩膀，实在是他如果拍肩膀的有些不自然，果然他和军中这些汉子的画风都不一样。

“喏......”杨毅眼中闪过一抹欣喜，他想去西北可不是一天两天了，这还是林寒第一次如此给出他承诺......林寒的目光却是穿过了杨毅的身子投向了朝堂的方向，既然是林倬的谢幕，他还是不要抢了自己那位舅舅的风头，无论阴谋阳谋什么手段，林倬大胆施为就是了，这点度量他还是有的......乘着京城中还没发现侯府异样前离开，无疑是最好的选择......他不在京城，才是最好的结果，九真一假亦有被拆穿的可能，他要做的就是十成十的真，姑且算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了。

平心而论长安城并不是一个完美的坚城，甚至可以说城墙是有防御漏洞的，这也是为什么历史上长安城被破的次数简直叹为观止了，不过从某种角度来说，或许也只有这般气魄城方才可以挑得起强盛朝代的脊梁......最坚固的城墙是人心，每一个强大王朝睥睨天下的自负和安全感从来不是某一座坚城某面城墙给的，若是连天子守国门的勇气都没有，拿什么来纵横天下，扫平宇内，虽然说天子守国门是明朝提出来的，但便览历史就明白，每一个强盛的王朝都不缺乏天子守国门的勇气......秦汉时咸阳长安也都在匈奴铁蹄之下，隋唐的长安亦和突厥近在咫尺，大明的京城也在鞑靼的威胁之下，如果连居安思危的勇气都失去了，那么即便是看得见的繁华也会如过眼云烟般消逝，无论是洛阳还是汴京金陵的确都曾比长安繁华，但是当一个朝代和某一个君王选择了安逸失去了锐取之心的那一刻，也是盛极转衰的那一刻。

繁华固然美好，但居安思危的勇气更加可贵！好在现如今的大宁无论是君王亦或是臣子都没有被迷了眼睛消磨了心性......林寒也懂什么叫成人之美，现在他愿意亲自见证叱咤风云的大宁风骨最为荣耀的一刻，并献上自己最大的善意。

林寒最后还是随着杨毅离开了，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或许还是有所区别的，最起码这一次掌握长安生死命脉的林府东厂和将门不在人心惶惶，当然还有远在辽东的赵宏，林寒自己或许都不知道，自己给这些人带来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