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日张顺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且不说那张顺如何安排,只说那官兵之中,邓玘前番和贼酋“紫金梁”、“闯将”等部鏖战一番,不分胜负,无功而退。
本来这邓玘准备退回武安附近,与左良玉、汤九州等人汇合之后,聚集大军,想再度对义军进行雷霆一击。
只是邓玘尚未来得及返回,却听到一个消息:贼酋“紫金梁”被自己一箭射中了胸口,伤及肺腑,药石无医,撒手人寰了。
初开始,邓玘还不相信,结果再派人去济源打探消息,却发现贼人都支支吾吾,不肯明言,而观其神色,貌似悲切。
邓玘闻言不由大喜,他立即判断到定然是贼酋“紫金梁”没了!若是自己能够趁机剿灭这一股流寇,加官进爵就在今日。
原来这邓玘却是一员宿将,天启初年从军,逐渐积累功劳,才得到了守备之职务。
等到大明水西宣抚司土司安邦彦反叛之时,邓玘勇冠三军,甚至有一次直接追杀贼人到了安邦彦老巢贵州织金那威,由此而出名。
再到后来,在朝廷平定奢安之乱的过程中,数有功,最终和侯良柱一起斩杀了安邦彦。
遂后又因为清军入关,邓玘率领六千人入援京师,也颇有功劳。到了崇祯五年,山东发生了登莱之乱。邓玘自行请命,被朝廷命为援剿总兵官,前去平叛。邓玘因此录功进署都督同知。
只是因为登莱之事完毕,正好义军在河北至京师之地猖獗,朝廷才把他派遣过来,协助剿匪。
这邓玘虽然数次立功,却没有立过干脆利落的泼天大功,内心颇为不顺,只道是运气不佳而已。
这一次,他听到义军首领“紫金梁”战死,其余诸军群龙无首的时候,不由起了贪功之心。他等不及通知、汇合左良玉、汤九州一同进军,便亲自率领人马,一路向济源县赶来。
邓玘麾下人马多于诸将,自他出川以来,共带领六千四川子弟兵赴京。经过和清军作战、登莱叛军作战等军事行动以后,颇有损伤,但其麾下人马仍然不下五千人。
邓玘兵多,行动颇为不便。特别是他用兵不严,麾下人马多骚扰、劫掠地方。每每被地方官吏弹劾,幸好由同乡礼部左侍郎王应熊照应,才得以免罪。
一来二去,邓玘也有了主意。他干脆将士卒分为两部,一部由亲信杨遇春带领,作为先锋;一部由自己亲自带领,大军押后。
若是再有官吏弹劾,他一概将此事推脱到部将杨遇春身上。既方便礼部左侍郎王应熊说话,又可以防止引火烧身。
这一次,邓玘用兵依旧如此,为了给义军雷霆一击,邓玘特意给先锋杨遇春将强到两千人马,准备一举破贼。
从怀庆府自东向西,多是平缓地形。太行在其北,黄河在其南,其地多平原农田。
时值五月,麦子已经抽穗。绿油油的一望无际,生机盎然,给人无尽的希望。
这不仅仅是因为怀庆府等地没有灾害,更是因为怀庆府借助河流之力,建立了一套复杂的灌溉河渠。
怀庆府内的河流由北向南流动,依次为丹河、沁水、猪龙河和蟒河四条较大河流。
其中丹河在怀庆府府城附近汇入沁水,然后一路向南流入黄河。而猪龙河即是传说中的济水,济源便是因为济水发源于此而得名。
这济水曾经是江淮河济四渎之一,其中江便是长江,淮便是淮河,河便是黄河,济便是济水。
现代人可能奇怪,为何一条小小的济水,敢于长江、黄河、淮河这样的大河并称。因为在很久以前,济水东流入海,虽然与长江、黄河相比,稍逊一筹,但是与淮河相比,不遑多让。
只是济水河道最早和黄河河道相近,经过黄河多次泛滥之后,其中下游河道完全被黄河所夺,济水也就退化为万里黄河入海路上的一条不起眼的支流。
邓玘麾下的杨遇春本是一个文化程度不太高的武将,哪里懂得这样历史典故。
他只是按照邓玘的命令,带领麾下二千士卒一路向西,分别渡过沁水和猪龙河,直扑济源。
由于蟒河经过济源县城流出,杨遇春接近济源附近的时候,已经开始沿着蟒河向西行军。
邓玘军军纪实在堪忧,杨遇春带领大军也不顾什么道路农田,竟然一路践踏过来。
不少已经抽穗的麦子,都被他们直接踩断踩倒在地上。这小麦最怕伏倒,一旦伏倒就严重影响小麦产量。
义军之中,不少人是陕西穷苦边军出身,多以粟米也就是小米为主主要农作物。虽然不甚了解麦子习性,也见不得这些人如此糟蹋粮食。
而那些怀庆府和孟津出身的义军,更是义愤填膺,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原来张顺早知二当家“紫金梁”死亡消息已经难以封锁,干脆“真真假假”,以诱邓玘。而其暗中早已布下伏兵,专等邓玘军到来。
在邓玘来往济源的路上,早已经布下了眼线、斥候,所以张顺早已知晓杨遇春和邓玘的行动。
正所谓“将乃军之魂”,邓玘素轻义军,有贪功之心,那杨遇春与其臭味相投,心思也一般无二。
邓玘哪里想到,自己这边还没准备完毕,那杨遇春已经早早动身了。不等邓玘跟上,杨遇春已经直扑济源。
二人这一路上渡河搭桥,浪费了不少时间,等到杨遇春赶到济源跟前的时候,已经将邓玘远远拉到了后面。
张顺见官兵前后脱节,不由大喜。只听得一声炮响,杨遇春前方和右方出现了两波义军。
他当面之敌,便是张顺部人马;而其右侧也就是北面,出现的是“闯将”的闯营。
杨遇春凛然不惧,连忙也靠河列阵,分为两部。一部对上张顺所部,一部对上了闯营。
张顺麾下本就有三千余人,而那“闯将”黄来儿手中也有两三千兵马。
那杨遇春以一敌三,还如此嚣张,张顺也大开眼界。他不由对张慎言笑道:“此辈不足为惧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