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8章寒川
然而,身在冰川之中的四公子并没有他们希望的那么好。
他在这冰天雪地里找寻了将近两天,身上的衣衫都被雪水侵湿变得暖意全无,全靠胸腔里那点心火不灭,支撑着他继续往前走。
谢万金实在有些走不动了,脚下一滑,忽地跌坐在雪地里。
“嘶……”四公子倒吸了一口凉气,寒风随之钻入肺腑里,四肢麻木一下子站不起来,他索性就在地上坐着放眼望四周飞雪茫茫。
上次冻个半死,身边至少还有容生在。
两个人遇到的困境再难,怎么也好过独自一个人,谢万金想说说话都不知道同谁说。
“容生!”四公子在雪地里坐了许久,越想越觉得心里难受得很,忍不住冲漫天飞雪喊了一声那人的名字。
可他嗓音不知何时全哑了,只能发出破碎的声音,比老鸦的叫声还难听。
四公子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雪水,情绪失控到难以自抑,哑声道:“你到底在哪啊?”
“你再不出来……我可就要走了。”
谢万金拿的干粮已经吃的差不多了,拿来寻路的指南针也开始盘旋不止逐渐失去作用。
他的体力已经消耗地所剩无几,再往冰川深处去,就只有死路一条。
父亲阿娘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他不能让白发人送黑发人。
长兄若是真出了什么事,大晏乱了套,不能让三哥和阿酒拼命撑着,他得回去。
生而为人,从来都不能只为自己而活。
哪怕平日里在潇洒快意,也不能随便抛下长辈亲眷,更何况四公子心中也有家与国。
他必须要活着回去。
若是再找不到容生……
谢万金挣扎着爬了起来,朝着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冰川嗓音嘶哑地喊:“容生!你出来啊!你再不出来……我就要回家去了!”
狂风带起回音阵阵在半空中回响,久久不绝。
可天地间,好像就只剩下了狂风落雪声和谢万金自己都快听不出来了的回响声。
四野茫茫,连个鬼影都没有。
四公子咬牙转身打算往回走的时候,忽然看见自己方才摔倒的那处积雪被踩扁了,乱嘈嘈地露出些许金色的细线,在周遭白茫茫一片的衬托下变得尤其显眼。
他愣了一下,然后走回去蹲下,伸手把雪刨开,把里头的东西挖了出来。
那些金色的细线其实是流苏,吊着一块通体晶莹剔透的白玉佩,上头刻着一个万字,正是先前四公子和容生一起遭刺落难时,用来和牧民换东西了的那块。
“容兄来过这里!”谢万金意识到这一点,立刻握紧里手中的玉佩,他好似一瞬间又恢复了许多力气,当即低头查看雪地上有没有留下痕迹。
可雪太大了,不断的落下来,哪怕原本容生留下了什么痕迹,此刻也全被掩盖住了。
四公子把玉佩握的很紧,好像这样就还能感受到容生曾经在这上面留下的温度一般。
他一贯是谢家几位公子里头最好奢华的那个,平时里锦衣华服不断,再好的珠宝玉石也不过就是赏玩之物,除了刚出生时家中长辈给的那块象征身份的,其他那些都没放在心上过。
当时拿出去换东西的时候,谢万金也没心疼过。
身外之物而已,他多得是,用了就用了。
可当时腿伤严重到根本就下不了地的容生,又是怎么知道他把这块玉佩拿出去换东西了,还把它拿回来的呢?
四公子怎么也想不到。
关键是,容生拿回来就拿回来吧,还藏着不还给他,一路带到这个鬼地方来。
他越想心里越是乱,漫无目的地在四周寻找起来。
“容兄!”
“容生?”
“你在哪儿啊?”
“还有一口气,你就应我一声!”
谢万金脚步踉跄地走着,不断地扫过四周,生怕自己一眼没看到就和容生错过了。
那人藏东西严实的很,先前落难的时候四公子想从容生身上弄点值钱物件出来,愣是一样就弄不到手。
如今国师大人的东西脱了手,想必人就在附近了。
绝对不会远!
他走着,他喊着,明明是在冰天雪里,却急的满头大汗。
容生比四公子要早来此处好几天,若是在这种鬼地方动了好几天,没水没粮的,有命都要冻得没命了。
谢万金心中焦急,跌跌撞撞地在雪地里奔走这着,嗓子喊得越发哑了,渐渐地发不出什么声音来。
没有人回应。
没有任何活物给于他半点回应。
四公子咬牙,手脚并用的爬上了一块冰石,试图站高一些就能看的远一点。
他抬头,只见满地寒霜至远处依稀可见层层冰雪相接成长阶,通向至高处,如入云端险境,缥缈不似人间之地。
谢万金喃喃道:“这难不成就是记载中所说的……入冰雪只原,见天地之间尽是雪色茫茫,登无尽冰阶,如登天界之地的寒川!”
这个地方居然是真的存在的!
四公子一时间欣喜如狂,容生已经到了这里,很有可能已经寻到了续命之法!
他当时从冰石上跳了下去,艰难地走在雪地上,朝那看不到尽头的冰阶处去。
可随着走的时间越长,心中那点寻到寒川的狂喜渐渐被疲累冲淡之后,更多的可能也随之浮现脑海。
这么高,容生的腿才刚好,爬的上去吗?
寒川的人是好心的,还是冷漠的?
谢万金想到这些,连忙摇了摇头,对自己说:“想点好的!”
他努力让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拼尽了全力,用了很久很久才走到那冰阶前。
却发现数丈高的冰石林立,阻挡了去路。
谢万金累的整个人都靠在了冰石上头,没等他缓过一口气来,就忽然看见边上有座冰雪堆积而成的雕像。
明明五官都看不清,四公子却莫名地觉得有些眼熟。
他伸手去摸,刚碰到冰渣子就掉了下来,露出一块紫色的衣角。
谢万金心头猛地一跳,当即扑了上去,拽住了那块衣袖,小心翼翼地把冰霜一点点的拂开,哑声道:“容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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