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家大爷当下软了。
  他和夫人相敬如宾,但是不代表他愿意为了夫人去死。
  褚大夫人心头大怒,尖声道:“儿媳不信太上皇要儿媳的命,护国公已经死了那么多年,就算是我编派的,我给他的后人道歉就是,太上皇不可能会要了我的命,是父亲您,您护着那喜嬷嬷,您为了她,不惜杀害亲人,婆母的失声,也是您做的,您就是要护着那个贱婆子,贼婆子,您这样做,对得住婆母吗?她为您劳持家事,生儿育女,您对不住她。”
  一巴掌落在了她的脸上。
  褚大夫人惊愕地向右侧,却见打自己的竟然是婆母。
  她满脸怒容,脸上的肌肉都在颤抖,而眼底充满了恐慌,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褚大夫人抚摸着脸,泪水从眼眶里溢出,“婆母?为什么?我为您说话,您为什么要打我?您为什么就要那么怕他啊?您不憋屈吗?这些年里,活在另外一个女人的阴影里头,您不憋屈吗?难不成他还敢杀了您?”
  褚老夫人眼底充满了悲痛,憋屈?她心甘情愿。
  曾经心甘情愿。
  她的父亲,获罪之前,是当朝御史大夫,听信了奸佞小人的话,当殿冒犯皇上,甚至辱骂皇上,皇上震怒,下令诛杀九族。
  若不是他拦下,再去求情,她一家一百三十二口人,就会全部被杀头。s11();
  最终,只杀了父亲一个,母亲兄弟姐妹还有亲人们都得以活命。
  为了报答,她
  自愿嫁给他为妻,知道他和喜嬷嬷的那点事,但是,她无所求,只求报恩。
  开始,她确实也是毫无怨言,甘心报答,可日子久了,她是一个女人,且老婆母为了给褚家开枝散叶,不断为他纳妾,他也从不说不愿意,不管纳多少个,他都不发一言全收下来,她的心开始愤恨。
  晚年,这份孤独感,不甘,就更加明显。
  因为她这辈子都不曾得到过夫君的爱。
  她背地里,忍不住地去控诉。
  那一碗哑药,叫她彻底惊醒,认命。
  她当初嫁给他,目的就是报恩,曾言做牛做马都心甘情愿,这么多年,他不曾亏待过她,除了不爱,吃喝用度一应是最好的。
  她贪心了。
  褚明翠和褚明阳这一次没再斗了,一同跪下来磕头,为褚大夫人求情。
  褚大夫人始终心存侥幸,觉得不可能因为这样的事情就叫她死。
  她想起这些年对公爹的恭顺,却还不如外头的一个老贱人,当下心灰意冷,悲愤地道:“父亲怎不问问儿媳为什么要这样做?父亲一句话,便毁了阳儿的婚事,她想嫁给楚王,您为什么就是不准?您但凡能说出个原因来,儿媳也是福气的,可您只是因为那喜嬷嬷不同意,便强行拆散了楚王与阳儿,要他嫁给纪王,本来儿媳以为您好纪王,可您哪里是好纪王啊?您只是随便给阳儿找一门亲事,那是我十月怀胎掉下来的肉,我做母亲不心疼吗?
  我去找那喜嬷嬷,好言相劝,给她一笔银子,只叫她在您跟前说几句,可她都不愿意,若非迫不得已,儿媳也不会这样做,儿媳情有可原,父亲您是霸道**,不能叫儿媳和大家心服口服。”
  褚首辅竟然笑了起来,“拆散她与楚王?你天大的脸?楚王得上她?”
  褚大夫人忿忿道:“得上,不上,不还是您一句话吗
  ?您说一句话,皇上都不敢说什么。”
  “你闭嘴啊!”楚家大爷气得浑身颤抖,回头就给了她一巴掌,“你是要害死我们全家啊?”
  褚大夫人瞪着他,“难道我说错了吗?整个北唐,只知道有褚首辅而不知道有皇上,不就是阳儿的婚事那么简单的事情,莫说只是个侧妃,就是正妃,也就是他一句话的事情。”
  且不管褚首辅神情如何阴冷沉郁,齐王就不爱听了,冷冷地道:“岳母,您说话,还是三思为妙,这话若是传到了父皇的耳中,便是外祖父不杀您,您也是在劫难逃。”
  褚明翠猛地站起来,拉着他到一边去,愠怒地道:“你不帮忙劝着点就算了,还火上浇油,你回去吧。”
  齐王着她,只觉得这张明艳微愠的脸特别的陌生,他面无表情地道:“来,你也认为你母亲说得对?皇家真的就不如褚家了吗?那你何必嫁给本王?不如找个夫婿回来入赘,兴许,你的夫君还能做驸马呢!”
  褚明翠怒道:“你是在
  添乱吗?别闹了好吗?”
  齐王着这一屋子的人,没人斥责褚明翠一句,他顿觉心灰意冷,再向那嚣张跋扈四个字的扁额,他道:“没错,褚家担得起这四个字。”
  说完,他转身走了。
  褚明翠气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委屈极了,对他更是失望。s11();
  “父亲!”褚家大爷悲声道:“您就给她一次机会,饶了她这一次。”
  褚明阳幸灾乐祸地着她,不过,这个节骨眼上,她可不敢说什么。
  不气,不怒。
  褚大爷着父亲那阴郁的脸,颤声道:“父亲,他的话,您不必听的。”
  结发夫妻二十载,她虽糊涂,却也罪不至死。
  嗓子一直都在冒火,如今这滚烫的茶水喝了下去,竟也觉得十分舒服。
  所有人不做
  褚家大爷着褚大夫人,“你是疯了不成?”
  老夫人已经坐回了椅子上,她面容也平静了下来。
  褚首辅着他,阴沉地道:“你去写休。”
  他很清楚父亲的性子,他要么不说,一旦说出口,就是铁令如山。
  他端着茶,慢慢地饮了起来。
  褚家大爷出去之后,写休之前,命人到越眉庵请太老夫人回来。
  齐王这话,让大家都很生气。
  如今唯有祖母能叫父亲改变主意了。
  休了她,传出去丢的是他们褚家的颜面,老公爹最护着的就是他自个的脸面。
  下人已经重新上了一杯茶,褚首辅脸上的怒气尽然消退,在齐王说了那句话之后,他眼底就只有决然与淡定。
  她不信,就这么点事,就得休了她,这只是吓唬吓唬她的。
  褚家大爷了褚首辅,叹息一声,转身下去了。
  “写吧。”褚大夫人惨然一笑,“如果我今日所犯的错,非休不可,我不难任何人。”
  他知道,父亲不止叫他休妻,他是真要杀了夫人。
  褚大夫人冷硬地道:“夫君,去写吧,我认命了。”
  声,偌大的内厅堂,只有呼吸声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