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样的处境,她能怎么办?
所以,在长孙无忌需要一个忠心于他,而且能干的人的时候,她站出来跟他说,自己愿意加入‘唐’。
她想给他报恩,她想离开长孙府,她想离开长孙涣。
她本来喜欢雪,喜欢下雪的日子。
可是,就因为这样,她始终只能在江南的冬天遥望着北国的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为什么呢?
为什么让自己遇到他呢?
如果,不是他,自己还会是以前的那个长孙冰凝。
还是那个代号叫‘蛇’的女人。
可是,现在不是,她的心里有了他,她变了,她不再是以前的她了。
长孙冰凝如此想着,晃晃悠悠的不多时就来到了渭水边。
自古长亭送别,折柳相惜的地方也就是渭水。
过了渭水,就没有什么值得自己期待的。
所以,她在这里下马,呆呆的将自己沐浴在冬日的阳光下,想再静静享受一下北国的阳光,也想再等等他。
李恪在书房,听到鹰卫回报,说长孙冰凝已经收拾行装出城了,他知道她要离开长安城。
可是,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该去送她。
他的心就像毒蛇在咬,在驱使他去。
可是,越是这样,他就越发的忍住了自己的冲动。
他开始研磨,一笔一划的写字,就是想让自己静下心来,让自己什么都不想。
可是,不管他怎么努力,都于事无补。
他始终不能静心,心里想的都是她。
而此时,他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有些人,有些事情,是可以左右他的心的,他并非就是一个什么都可以控制,什么都可以不在乎的人。
“启禀殿下,末将陈其求见。”
陈其的声音打断了李恪的相思。
“进来。”
李恪淡淡的说。
陈其走了进来,双手将一张宣纸递给了李恪,“殿下,这是董老给你的。”
“董老?”
李恪想到了自己的老师董伯仁,他给自己的是什么呢?
将手中的纸打开,就看见用苍劲有力的笔写下的一首诗:“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
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
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参差荇菜,左右芼之。
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原来就是诗经中的《关雎》。
李恪不解董伯仁的意思,只是对于《关雎》的第一句又反复读了几遍,“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突然间,他好似明白了什么,眼睛一亮。
“陈其,备马出城。”
当李恪快马赶到渭水边的时候,渭水桥边,人去桥空,只留下了一片枯萎的芦草和枯藤般的柳树。
“真的,还是来晚了一步,你还是走了。”
李恪暗暗自语,显得孤独而又寂寥。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李恪突然不知不觉的吟出了崔护的名作《题都城南庄》。
此刻,他才突然觉得自己错了,真的错了。
人的一生,有些东西可以失去,但还有一些东西是不能失去。
可是,自己为什么在等到失去了之后,才会觉得如此珍贵呢?
“你在这里干吗?”
一个冰冷,但柔软的声音传到了李恪耳朵。
李恪一惊,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他愣住了,他没有想到是她。
她没走?
她就那么直直的看着自己,眼神还是那样的眼神,眸子中的深情能将自己融化。
“你们在这里等着,就不要跟过来了。”
李恪淡淡的给陈其扔下一句话,然后朝着长孙冰凝的方向走去。
长孙冰凝就那么看着李恪走到自己的身边,低头轻声道,“我以为你不会来送我了。”
“你今天怎么又换了这身装扮?”
李恪看到长孙冰凝的一身黑衣劲装,问道。
长孙冰凝沉默片刻,“女为悦己者容,我穿女儿装只为自己喜欢的男人穿。”
李恪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能说什么?
大唐确实风气开放,男女可以毫不在意的表露自己的内心情感。
可是,他又能怎么跟她说自己的情感呢?
他只能沉默,沉默不语。
而长孙冰凝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的注视着远处。
“为什么要走?”
李恪沉默了良久,看着眼前这个让他动心的女子,这个外表冷艳而内心温热的女子,还是打破了沉默的气氛。
“因为,我有任务,我本就该在江南。”
长孙冰凝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因为,她不想欺骗李恪,她知道很多事情他也不会问她,为难她。
“难道,就非要这么急急忙忙的走?”
李恪继续问道。
“命令,我不能抗拒。”
长孙冰凝无奈的说道,“谢谢你来送我,冰凝知足了。”
“难道,你的要求就这么低?
就只想让我送你而已?”
李恪大声道。
“有些事情,你选了它,就注定没有退路。”
长孙冰凝说道,“我想你知道我的身份,很多话我也不需要跟你解释。”
李恪知道,他当然知道长孙冰凝的身份。
所以,他自然也知道暗卫系统一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一日为暗卫,终身为暗卫。
你既然选择了,就没有后退的路。
特别是想长孙冰凝这样的高级头领,知道很多秘密的人更是如此。
气氛突然变的僵化,冷风嗖嗖的吹过李恪的头发,也卷起了长孙冰凝的秀发。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不语的并肩而立,不再言语。
半响,长孙冰凝面向李恪,从怀中掏出一个香包,就是她昨晚连夜做的那个样子很丑的香包,递到李恪手里,“这是我昨晚亲自为你做的,在我很小的时候,我跟着师傅学武,从来没有做过这些女红之事。”
说到这里,她突然停住,目光静静的盯着李恪,踮起脚,亲亲的在李恪的唇上吻了一下,“我第一次做的香包,也是唯一一次做的香包,只会送我自己喜欢的男人。”
说完,不理李恪的惊讶,大步的离开。
“冰凝!”
李恪喊道,本能的想伸手抓她的时候却落空了。
“李恪,你今天能来送我,我已经很高兴,很满足啦。”
长孙冰凝突然止步,“昨天,跟你在渭水边说话和聊天是我这辈子最为开心的一天。
虽然,你在知道我姓长孙的时候选择了离开。”
李恪本能的在听到她说到,你在知道我姓长孙的时候选择了离开停住了脚步。
是的,昨天确实是他的错。
也许,不是他的错。
可是,这又有谁知道呢?
最终,他钉在了原地,没有挪动脚步,就那么看着那个女子离他越来越远。
在那个身影离开之后,他伤感的叹道,“从今以后,我们就相隔天涯。
此水几时休?
此恨何时已啊?
但愿汝心似我心,吾定不负相思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