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陈简的嘴唇在打颤,他露出难以置信的眼神,僵硬地将脖子扭向黄哀眠。
杀了我?前世的那个逃犯竟然要杀我?
“难道……我穿越到这里,是因为你杀了我?”他一把抓住黄哀眠的衣领,对方则回以反击,右手伸出掐住他的脖子。
“不是。”黄哀眠平静地加大右手的力量。
陈简比不过黄哀眠,只得松开他的衣领。
该死的家伙!
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将身体全部恢复。
“那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杀我?以前我是什么人?”
“到中心山,再说。”
黄哀眠不断抛出筹码,巩固陈简与他之间的短暂联盟。
陈简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好,等到了中心山,你要一五一十告诉我。”
“当然。”
黄哀眠看上去是说一不二的人,有了他这句保证,陈简算是安心了一些。
之后的一路,陈简没再与黄哀眠说话。
他的出现如同一场信息爆炸,陈简需要很多时间接受和整理这些事。
首先,最明显的一点:穿越者并非只有他一人,曾经的法外狂徒李匡世同样穿越到了这里;而且很可能是一场爆炸造成了这次穿越。既然是爆炸,可能波及到很多人,在那场爆炸中丧命的人难道都到这个世界来了?他们都是谁?叫什么名字?
李匡世穿越到黄哀眠身上,而陈简依旧是陈简。一个改头换面,一个名字没变,到底谁才是特例?
陈简仔细回忆过去的点点滴滴,每个人的说话方式、行为举止,仔细一想,他们似乎都像穿越者,又似乎不是,这让他感到一阵后怕。难道其他人都识破了穿越者的身份,只有他一人被蒙在鼓里?
最可疑的还属罗斯和温卿筠二人了。
罗斯莫名其妙地跟他结成了“盟友”,说着想摧毁武当这样与身份截然不符的话;还有温卿筠,在乾山摔崖失忆后,她对他的态度大有转变,更早之前明明跟顾全顺关系要好,可在之后却开始亲近他。
陈简不禁想,她在穿越前莫非是自己追求者?
真是荒唐的事……
一声响彻云霄的鸟鸣打破了天空的沉静,陈简和黄哀眠同时抬头望向远方。
是那只鬼车鸟,它已经越过中心山的界限,飞到南边来了,估计再过三五天,它就能抵达他们目前所在之处,届时,它离黄帝山也近在咫尺了。
陈简偷偷观察黄哀眠,这个男人眼神中没有一丝恐惧。
“你果然私下和鸟国勾结了。”
黄哀眠久久没有回应,直到意识到有人在跟自己说话,他在把目光从天空移下,看向陈简:“相互利用。”
“它们给你什么好处?”
“鸟粪。”
“啊?”陈简想了半天,以为自己听错了,他露出戏弄的目光,仿佛找到了战胜黄哀眠的方法,“看不出你有这种癖好。”
“鸟粪里有,硝酸盐,能做炸药。”黄哀眠耐心地解释。
“切。”陈简不悦地叹了口气。
作为高考应届生,他竟然连这件事都没反应过来——不过仔细一样,一般人也不该知道鸟粪富含硝酸盐吧?
“鸟国如果攻过来了,它们会放过你?”
“我们约定了,誓言。”
陈简冷笑一声:“少昊帝已经打破不越过中心山的誓言了,你觉得你们私下的勾结,它会在意?”
“我们现在还活着,这就是它,遵守誓言的证明。”黄哀眠指着天空。
鬼车鸟还在展翅翱翔,被火焰包裹的翅膀高傲而美丽地舒展,它拍翅的速度非常缓慢,几乎是借着风浪和灵巧的肌肉控制在高空滑翔,如同一只浴火重生的凤凰,优雅而神秘。强大的压迫感从天而降,陈简觉得身体热得发烫,那些高不可触的云火仿佛点燃了身躯,胸口有一股永恒不灭的火焰在跃动。
在鬼车鸟身下,还有许多红瞳鸟在叽叽喳喳的吟唱,它们接受鬼车鸟的庇护,悠然地在云火之下飞行。
才不过一个月,鸟国的大军已然浩浩荡荡地压境而入。
黄帝山到底发生了怎样的变故,让少昊帝能肆意妄为地指挥鸟怪入侵?难道神器全被偷了?或是全被毁了?那个自认“深谋远虑”的巫术师疯子到底在干什么?
等白夭复活后,情况应该能有所好转,她肯定会先率领众人前往黄帝山,只要人类守住黄帝山,就有对抗鸟国的资本。但现在有一件相当棘手的事——随着鸟军南侵,中心山已经彻底失守,也就意味着,当初向西北前进寻找援军的叶连城等人与身处东方的白夭他们被鸟军分开了。
陈简虽然还没见识过鸟怪的真正实力,不过大敌当前,本就数量劣势的犯人们还被分割,之后的困难可想而知。
不过这边也有一个底牌,黄哀眠与鸟国达成了“誓言”,他不会受到鸟国攻击,他身边的人似乎也能免遭一劫,这么一来,他相当于一辆带着免死金牌光环的运输车,说不定能利用这点让他把叶连城等人带到黄帝山。
前提是陈简得先找到叶连城,而且他必须有足够多的筹码能让黄哀眠为他们跑腿。
目前看来是痴心妄想。
黄哀眠对犯人们没有诉求。他不会遭到鸟国进攻,不需要庇护,可以说是炼狱里过得最自由自在的人了;况且陈简还有求于他。
陈简忽然有些羡慕,但他马上将这种不该出现的情感消灭。不管怎么说,背叛人类投靠鸟禽,他肯定做不出来。
“他们应该不会追到这边来了。”陈简回头,没发现任何人的踪迹。
“嗯。”黄哀眠同意,露出了放松的笑容。
看到他又展现笑意,并非面瘫,陈简问道:“人格解体是什么东西?跟精神分裂一样?”
“不一样,我就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
“你没想过要离开炼狱?”陈简忽然想到一个点子。
既然黄哀眠能够制作炸弹,让他帮忙炸坑洞不就好了?反正他钟情于爆炸,正好一举两得,而且他应该能畅通无阻地前往北方,去那个叫黑渊的地方进行爆破。
“离开?”黄哀眠皱眉,“为什么要离开?这里就是我的归宿,你难道想离开?”
陈简本想否定,可正常人都想离开,黄哀眠肯定懂这个道理,如果否认这个说法,而是欲盖弥彰,于是他说道:
“当然想离开,我可不像你,人格奋力应该感受不到任何痛苦吧?炼狱里直接刺激大脑的刑罚对你没有任何作用。所以你当时才会说,你没有抗下忏悔刑,因为你根本感受不到。”
黄哀眠点头:“我感受不到那些刑罚。”他忽然掏出小刀,目光变得锋利。
陈简没反应过来,喉咙瞬间被刺穿:“你……你干什么?!”喉咙发出呼呼的空气声,他的脑海顿时浸满血红。
“我不会让任何人离开,”黄哀眠铿锵有力道,“如果你们都走了,谁能给我带来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