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来,我敬您一杯,感谢您这段时间以来对我的关心和照顾,感谢您对安娜的付出,为她所花的时间和精力,您的热心,慷慨和无私,我……我们永远都不会忘记!”
西尔维娅站了起来,双手端着透明的酒杯,“叮”的一声,和旁边的男子碰了一下。
女人凝视着他,脸上的表情,诚挚而又激动。
这已经是女人今天中午敬他的第三杯酒了。
难道经过这么多天的磨合,西尔维娅终于放开了?想通了?嘿嘿,那是不是意味着……
爱德温花花心思急转,脸上却一脸正气,义正言辞地说:
“西尔维娅,跟你说了多少次,在我面前,要多提要求,少说感谢,你怎么老是记不住呢?对于你——当然还有埃文斯,我是一见如故,一见生喜,把你们夫妇当成是我在贵国最好的朋友!而朋友之间,彼此照顾,彼此帮忙,难道不是天经地义,人之常情吗?以后别老是感谢我了,西尔维娅,不然,我就会认为你不把我爱德温当朋友,明白了吗?”
“明……明白了,先生!我……我以后不会了……”西尔维娅低着头,小声地道,拼命忍住想流泪的冲动。爱德温大气凌然,一脸严肃,但严肃中却又满含关切的话语,只把她感动得想哭!
她在心头一个劲地问自己,她西尔维娅何德何能,上辈子究竟积了多少善,行了多少得德,这辈子才能碰到爱德温殿下,才能得殿下如此垂青?如此厚爱?
“这就对了嘛,西尔维娅!好了,把这杯喝了,你就不要再喝了,下午咱俩还要继续去找安娜呢!你真想喝的话,咱们晚上继续喝好了,哪怕一醉方休,我也会陪你喝尽兴的!
“对了,你要少吃菜,多吃肉——你看你,一米六几的身高,体重才刚刚过了90斤!来,我这里还有小半块牛排,我吃不下,你帮我吃了吧,不要浪费了。我爸爸——父王从小就教育我,节约光荣,浪费可耻,在我十岁的时候还写了一首《悯农》送给我,让我明白粮食的来之不易。”
说着,爱德温一边从自己盘子中的牛排上切下一块,放在女人的碗里,一边开始摇头晃脑,现场翻译他父亲在他小时候经常在他耳边念叨的诗歌:
“锄禾日当午;
“汗滴禾下土。
“谁知盘中餐;
“粒粒皆辛苦。”
见旁边的爱德温突然切了块自己的牛排给她,西尔维娅先是一愣,随即俏脸便是一红。
这可是爱德温殿下盘中的食物啊,虽然切下的并不是他正在吃的那一半,可是……可是刀叉毕竟用的是同一副啊?她……她怎么可以,又……又怎么好意思去吃?
西尔维娅再次感觉自己的心变得凌乱起来。
不过,她转念一想,想到接下来自己的打算,刚才的那种让她感觉羞涩,甚至有些幸福和甜蜜的心情,很快又消失了。
“谢谢……陛下的才华,对治下百姓的同情和怜悯,真是令人感动!”西尔维娅低着头,拣选着合适的词,恭维着爱德温的“父王”。
“呵呵,我父王在写诗方面,的确是有点歪才的;对自己的子民,也算宽厚仁爱,尽管也有些好大喜功,寡人有疾,不过总体上讲,什么‘大明君’可能算不上,但是‘好国王’基本上还是没跑的吧。”爱德温呵呵一笑,大言不惭地说。
吃了中午,又在客厅喝了罐饭后咖啡,爱德温见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两点,便提议出去继续找西尔维娅的表妹安娜。
然而,西尔维娅却摇了摇头,看着爱德温,一脸凄然而又痛苦地道:
“先生,我……我不准备再去找安娜了。我已经在布莱顿呆了十天,也找了她十天,该找的地方,基本上也找得差不多了。再继续找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我……我已经买好了票,准备今天就坐车回布里斯托尔。”
什么?
西尔维娅不打算找安娜了?
准备回家?
而且连票都买好了?
爱德温嘴巴微张,呆呆地看着眼前不知何时,已经是双目泛红的小妇人。
这时,他突然一下子明白了:
对方为什么今天上午会待在家里,给他弄一大桌好吃的午餐;
为什么会第一次主动向他敬酒,而且还是敬了一杯又一杯;
为什么会对他说那么多感谢和感激的话。
这一切,都只是因为对方马上就要走了,要离开他了。
一时间,无数画面犹如电影回放般在爱德温的脑海中飞快的回放:
他第一次在温莎镇的橡木旅馆见到西尔维娅,女人有些紧张地站起来,匆匆提裙曲膝,朝他行礼时的样子;
随后的几天,他和对方的丈夫在温莎镇结伴游玩,女人在一边默默跟随,忙里忙外,伺候两个整日“指点江山”的大男人,但却绝不多言多语,只是在自己丈夫“忘词”的时候,微笑着,犹如画龙点睛地柔声补充一两句;
在去温莎堡看“雅潭晓月”时,他给了御者两元铜币当小费,女人在一旁一脸心疼的小声提醒,在他表示以后会注意后又拘谨地向他道歉;
最后是在布里斯托尔市的长途马车站的门口,他和两夫妇道别,借机把女人拥在怀中时,他能感受到的凹凸和饱满,以及从女人身上传来的,那让他感觉心旷神怡,十分舒坦的幽香;
而至于女人到布莱顿后的这几天,他和女人之间的点点滴滴,那就更多了:
在门口初见对方时女人的亭亭玉立;
和对方共进晚餐时,女人的大方得体,腼腆恬淡,一言一行,一娉一笑,都尽显优雅和端庄;
晚上去对方租住的小旅馆,见到居住条件的寒碜和简陋时他故意生气后女人低眉垂首,小心翼翼;
而当歹人出现,要他们交钱买命时,女人虽然吓得一脸发白,全身发颤,但第一个想到的,却是站在他的面前,颤抖着摸出自己的钱袋,让歹人只拿她的钱;
最后,哪怕猜到了他杀了歹人,她自己也吓得够呛,几乎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但却依然听话地没有多问,在随后的几天也从来不提,仿佛真的把这件可怕的事情忘记了似的……
“西尔维娅,你,你就不能再呆几天?不能再多找下令妹?万一明天或者后天就能找到她呢?”
爱德温瞧着眼前即将离开的女人,想到穿越到异界后跟对方相处的点滴和回忆,对方带给他的让他感觉总是放松、安适和开心的愉快心情,一时之间,只感到千般的留恋,万般的不舍。
女人却摇了摇头,一脸痛苦地道:
“不了,先生!我已经尽了我能够尽的最大的努力去寻找安娜,但依然没能找到她!如果……如果这就是安娜这辈子需要度过的一次劫难,我……我也认了!
“而且,我已经出来了这么久,埃文斯和卢西安想必一定十分的挂念我,我……我也万分的想念他们!我……我该回去了,先生……”
是啊,埃文斯……卢西安……对方可是有丈夫,有儿子的人啊,又怎么能够为了我,或者为了她自己的一些私心杂念——如果有的话——而抛弃自己的亲人呢?
“好吧,西尔维娅,既然你执意要走,我也不留你。不过,在你走之前,你务必得把这些东西带上。这是我送给埃文斯和卢西安的礼物,你得替他们收下!”爱德温冲女人道。
说完,他转身去了一趟自己的卧室,出来后,手上多了一套崭新的男士西装,以及十罐雀巢咖啡。
在女人不解而又吃惊的眼神中,爱德温解释道:
“我前段时间找裁缝定做了几套西装,其中一套做小了,我穿不上。埃文斯比我矮点,他穿应该合适。那就送他好了。这衣服我没穿过,质地尚算精良,做工也算考究。希望他能够喜欢。
“至于这些咖啡,你也拿着吧,拿回去让埃文斯和卢西安尝尝鲜。这东西在我国虽不值钱,但是在贵国也算一种有钱也买不到的稀罕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