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

不知道了。

李昊从那个装满了冰凉的蓝色液体的浅碟形长方盒子里坐起来以后，他的视线所及，发现自己的身上布满了伤疤，这些伤疤，绝大多数都是拜那条体型巨大的变异阿拉斯加犬所赐，当时它一次次地扑倒他，利爪在他身上一次次的划过。

在那之前，在那个14局7处的地下空间里，还有更多的变异犬在他身上留下了伤痕。

如果有机会的话，他要把那些变异犬都煮来吃了，如果有什么爱狗人士向他咆哮，他就在他们面前吃更多……

不过那些都是过去了，现在，李昊发现他身上的这些伤疤早就愈合，而且连结的痂都已经脱落了，如果算时间的话，起码也过了半个月到一个月吧。也或许没有这么久，也许他浸泡的这种蓝色液体有促进伤口愈合的作用……猜想而已，鬼知道呢。

但是时间就完全模糊了，这是一件很容易让人产生迷失感的事情。

然后李昊就看到了赵季，就躺在李昊旁边一个类似于手术台的设施上，也是浸泡在一片蓝色溶液里，而且，李昊还发现，自己和赵季都是全身果着的，一片布都没有。然后他突然发现，一个女孩的身体竟然可以这么美，但是意识到这一点以后，他赶紧把头扭开了。

李昊知道自己其实算不上什么正人君子，但至少他也不是喜欢偷窥的猥琐大叔。尽管刚才看到的画面已经不可能从他脑海里消失了，但他却再也没有转过头去。等他从那个浅碟形的长方盒子里爬出来以后，他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有了某种反应，这让他很窘迫，要是这时候赵季突然醒来的话，他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但是他又有些释然，看来泡在这种蓝色液体里，倒也没有把他变成废人。

然后，李昊果着身子看了看，自己很明显是在一间实验室里，这里面布满了仪器，灯亮着，电脑也在运行着，就是没有见到其他人。这跟很多科幻电影里的情节很像，找了半天，到底给他找到了两幅窗帘。

他把其中一幅窗帘扯了下来，外面的阳光也瞬间照进来，让他觉得有些刺眼。等他的眼睛慢慢适应了阳光以后，他发现自己应该是在一座很高的楼上，透过这个窗户，他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早在天堂岛上的时候，他就发现自己的视力比以前宅家里写小说的时候好多了，现在似乎更好，世界在他眼前非常的清晰，就像那种高清摄像头拍下的画面一样。

他看到的是一个城市，很大，又很陌生的城市，他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之前那个朱雀市，因为那个城市对他来说也是一样的陌生。

阳光明晃晃的，有风，李昊可以看到行道树的树叶在欢快地摇曳着，远处一个广场中央的水池里波光粼粼，有一条街挂满了彩带，那些彩带在风中跳舞一般飘摇着。

看上去，这个城市非常安静。

对，安静。

李昊回过神来，似乎，肚子有些饿了。

他把窗帘撕成了两半，他感觉到自己的手很有力量，他的手上胳膊上布满了伤疤和针孔，但很有力量。撕开窗帘以后，他把其中的一半围在了自己的腰上，打了个结，然后拿着另一半走到了赵季身边，把窗帘盖在了她身上。

“赵季。”

“赵季……”

“……赵季……”

赵季突然睁开眼，然后又猛地坐了起来，由于动作过大，她身上插着的管线纷纷脱落，这让她痛得皱起了眉头，然后她看见李昊在她面前猛地转过身去，停顿了几秒，才意识到自己身上盖着的一块布因为她猛然坐起而从身上滑落了下去。

“李昊！”

李昊听到赵季叫他时，赵季已经从浅碟形长方盒子里爬了出来，把那块窗帘像浴袍一样裹在了自己身上，他也就松了口气，但为什么赵季裹着窗帘的样子，反而让他看着有些心痒痒的呢？

赵季似乎并没有那种小女生的羞涩，也或者若无其事的样子，大家也可以避免尴尬，她环顾了一周，问：“这是怎么回事？”

李昊耸耸肩，说：“我还以为你会比我知道得更多一些。”

赵季想了想，说：“我记起来了，你不是差点被那条变异的阿拉斯加犬咬得半死吗？当时有很多丧尸像潮水一样的围过来，我的子弹也打光了。不过幸运的是，有一支救援部队正好经过那里，有直升机，有地面部队，于是我们得救了。”

李昊点了点头，然后又指着他们所处的这个明显是实验室的房间，问：“那这里的情况你知道吗？”

赵季沉默了一下，点点头说：“知道。我当时向带队的长官说明了你对病毒免疫的情况，后来军方就派人专门把你送到了研究所来。”

李昊苦笑着说：“你还真是说到做到，真的把我卖给科学家研究了。”

赵季又沉默了一下，抬头看着李昊说：“这是其中一个原因，还有就是，你当时严重失血，而且有大面积的骨折，内脏受损也很严重，实际上当时没有人认为你还有抢救的价值，甚至有一个士兵准备在你脑门上补一枪，以防你变异。如果我不这么说，你当时就会死。”

李昊皱着眉说：“那我还得谢谢你把我卖了？”

赵季不说话，尽管她说过只要对更多的人有益，她一定会把李昊交给科学家进行研究，但毕竟李昊救过她几次命，这么做她内心也还是充满了愧疚的。她也不知道把李昊的情况如实上报以后科学家会对他进行怎么样的研究和处理，最坏的结果，真的有把他切片研究的可能。

李昊看着赵季不说话了，呵呵一笑，说：“开玩笑而已，虽然我从来没有主动把自己献给科学拯救人类的觉悟，不过我也不会怪你，毕竟要拯救，就总要有人牺牲，我自己没有这个勇气，你帮我做了这个决定也不错。但是你又是怎么回事？”

赵季说：“你的身体状况趋于稳定以后，研究中心对你的血液进行了研究和反复的实验，但最后他们还需要有人来做抗体试验，我就自愿报了名。”

李昊半笑着问：“这是出于你对我的愧疚吗？”

赵季站直了身体，目光平视着李昊，语调平静地说：“我不是说过吗？我会把你交给科学家，如果科学家能在不伤害你的情况下研究出治愈病毒的方法，或者研究出抵抗变异的抗体那是最好的，如果最后要牺牲你的生命来完成这一目标的话，我说过，大不了我就陪你死了来偿还你。”

李昊呵呵了一声，说：“为了拯救世界而牺牲自己，这也是你的英雄情结吧？”

赵季把话都说了，也就释然地笑了笑，说：“随你怎么想吧，我做了自己该做的，无愧于心就行了。当然，我还是要向你说一声对不起。”

李昊哈哈大笑起来，这次则笑得极为爽朗，笑完了摇头说：“既然你内心还是纠结过，那我也没什么好责怪的，这件事就这么过了。但现在这里怎么回事？一个人都没有，按说我们就这样爬起来了，那些科学家应该早就发现了吧？难道说，这个地方也已经被感染，然后科学家们丢下我们自己跑了吗？”

这个赵季就不清楚了，她在接受抗体实验以后，也有一段时间失去了意识，这段时间有多久，又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她并不比李昊知道得更多。

“那不管了。”李昊说：“肚子好饿，这里也找不到吃的，我们先出去看看吧。但是你要有心理准备，我看到窗子外面的城市很安静，这肯定不是个很好的迹象。”

赵季点了点头，在把李昊交给科学家这个事情上，她有内疚，却并不纠结。现在情况不明，少不得他们两个人还要同舟共济地一起寻找一条生路的。说同舟共济也对，如果世界都湮灭了，那就应该叫相依为命了。

这个实验室也并不太大，他们在里面找了一圈，很快就找到了进出的自动门，这个门既没有锁，也没有门把手，但他们就拉不开。不过实验室里面的电脑还正常运行着，赵季在电脑上很快就找到了研究人员出入实验室的流程，不知道进来的时候除了密码是否还需要其他的比如指纹、虹膜等验证方式，但是从里面出去，倒是只需要密码，而且密码的设置也并不复杂，以赵季这种半吊子的破译水平，花了大概半小时以后，到底也还是解开了。

然后自动门嘎嘎嘎的，像是受了伤在喘气一样开了一半就卡在了那里，李昊走过去，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用力的把门推开了。然后走出去一看，才发现这道门真是受了伤的，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的撞击过，整个门都有点变形。

走廊里很安静，但是对于这种景象，李昊已经很习惯了。

“李昊。”赵季跟着李昊走了出来，轻唤了一声。

李昊回头对她竖起了一根手指，示意她不要出声，他现在不光视力好，听力也很不错，正在努力的倾听走廊里的动静，可以听到在走廊的另一端，有一些熟悉的嘶吼声。

“李昊。”赵季却不管这些，又喊了一声，然后看着扭过头来的李昊问：“你刚才是不是都看到了？”

“啊？……呃……”李昊第一下没反应过来，但他马上意识到赵季问的是什么。

“好看吗？”赵季笑靥如花地问了一句。

“好看。”这是实话，李昊想否认都否认不了啊。

然后不出所料的，赵季的拳头也就砸向了李昊的脑袋，这真的是女孩心海底针，之前还觉得赵季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沉静了很多，突然之间，这姑娘翻脸是比翻书还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