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女人那么多，她唯一敬服的便是那位铁骨铮铮的端睿皇后。

所以她死后，她没有对她的孩子动杀心，只放她去别院休养罢了。

“之后的事，狗皇帝瞒得严严实实的，但这世上哪有什么不透风的墙？皇后被辱没的事儿不过须臾就传到了汴京，人人都骂她，说她当不得一国之母的位置。”华妃满脸愤恨之色，“好在那狗皇帝还有些良知，并没有废除她的后位，倒是给自己博了一个不计前嫌的好名声，呵！”

“只是，她生下齐王之后，本宫还是能看得出来，那狗皇帝对慕容齐心存芥蒂，始终无法肯定那孩子是自己的，皇后心思何其细腻，时间一久，便抑郁成疾，没过几年，便撒手人寰了，这次他见到南华，必定回忆起当年的被人折辱过的皇后，所以才对你和洛慢书动了恻隐之心，呵，男人啊。”华妃嘴角浮起一阵嘲讽的冷意，“他们永远不懂女人到底为他付出了什么，他们满脑子里只有女人，只有子嗣，只有行那男女之事。”

“这便是母妃不愿做皇后的原因么？”杨轻寒忽然认真的看向华妃，从来没有这么一刻，她觉得自己懂眼前这个女人。

她要的，也许根本不是这皇宫中的锦衣玉食，也不是至高无上的权力，也不是那独揽一身的帝王之爱。

她要的只是一份简简单单的真诚情意。

华妃一时间没了话，良久，将杨轻寒揽入怀里，叹了一声道，“轻寒，答应母妃，这辈子都不要对一个男人动心，哪怕是景儿也不可以。一旦交付动心，你就彻底输了，你再也不会是你了。”

杨轻寒靠在华妃怀中，这个女人身上盈满了清新的花香，她一向很注重装扮保养自己，年过三十，保养得如青春少女一般，难怪那么多男人包括皇上一颗心都挂在她身上。

她想起辛缜，想起自己和辛缜的那两次。

男人心里只有性是科学研究的结果。

但女人心里，感情比性更重要。

所以她慢慢对他产生了一些不该有的情愫，而辛缜对她也不过是皮肉之欢而已。

心口隐隐闷疼了一瞬，她笑了笑道，“母妃放心，我不会轻易对谁动心的。”

华妃放下心来，只是沉着一双秋水般的眸子，幽幽道，“若是本宫出手，要想处置那四个纨绔，又有何难。”

杨轻寒微抬秀眉，奉承道，“母妃，您果然是这后宫最强的王者。”

华妃的高位处得久了，终究是喜欢听小辈们的奉承话。

她摸着杨轻寒轻软的小手，笑而不语的看着她，久久的看着，仿佛在透过她看向另外一个人。

“轻寒，先怀上景儿的孩子吧。有了皇嗣，你就有了一道天赐的保命符。”

杨轻寒半垂下眼帘，道，“与他同房的那晚我已经算好了日子，如果不出意外，应该会成。”

华妃惊喜异常的用力捉住她的手，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杨轻寒几不可见的笑了笑，虽然不知道华妃为什么会这么希望她有慕容景的孩子，但至少现在，她可以用肚子里那个不存在的小东西，来讨华妃的欢喜。

那晚，从瑶华宫回王府之后，她就再也没见过慕容景，也没见过辛缜。

算算时间，和慕容景陷入冷战已经快一个月了。

辛缜带着南华公主畅游汴京，没空搭理她，再也没主动找过她，仿佛大理寺那晚只是她的一场梦一般。

慕容景带着杨轻宁恩恩爱爱，四处游玩，也没空搭理她。

于是，这些日子，她难得清闲，带着天宝阿梨走遍了整个汴京，脚不沾地的忙着收集万民联名书，就等着上告的那一天，慕容景好像也变了个人一样，不再在她面前出现，也不再管她的一言一行。

现在，名册已经大功告成。

她还缺一样东西。

于是，在雨水未停的傍晚，她带着阿梨乔装出了王府。

下着雨的启夏门外越发苍凉，丛生的青苔稍不注意就能让人滑倒，逼仄腐烂的环境，潮湿，发霉，让人压抑。

贺慈家的门紧紧关闭着。

杨轻寒撑伞站在他门外，不轻不重的叩响了门。

半晌，无人应答。

但她知道，他在家。

阿梨急道，“贺公子，你开开门吧，外面的雨越来越大了。小姐，贺公子不会是不在家吧？要不，我们先回去，等明日再来？你的衣服都快湿透了，回去该风寒了。”

杨轻寒看着门缝里散落出的微弱烛火，道，“他这种穷人，下雨天不待在家，只怕连个躲雨的地方都没有。”

阿梨摸着受伤的屁股，枯着眉道，“那贺公子怎么不开门呢？难道他就忍心让我们一直淋雨么？”

杨轻寒默了一下，“没有什么忍不忍心的，开门是情分，不开门是他的本分。”

就如同他愿不愿意为她写验伤笔录，愿意，是他仗义相助，不愿意，也是他应该的，这是他自己的选择，外人无从左右。

这扇木门残破不堪，她一脚就能将它踹得七零八落。

但她没有那么做，对于贺慈，她还是想尝试着动口不动手。

“贺慈。”杨轻寒靠近门边，仔细听着房内的动静，轻声道，“我知道你在听，这些话我只说一遍，说完就走。”

她停顿了一下，认真道，“那日明德殿上的事我并没有怪你，你那么做反而替我保存了一丝清誉，我应该谢谢你。”

话音刚落，摇摇欲坠的木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

面容颓废的男子眼神复杂的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又回了屋子。

阿梨兴奋的将杨轻寒推进屋里，收起雨伞，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提着放在屋子角落里的小泥炉子去煮姜汤。

贺慈在借着烛光在认真的打理他的书。

很多书因为沾染了雨水，变得有些潮湿，书页边缘开始起了毛边，但贺慈还是十分爱惜的将那些书籍一本一本收拾出来，整齐的放在高高的书架上。

“贺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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