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外寒风呼啸,房内火堆温暖,纵然冷不丁从墙缝之间吹进来的风,也无法熄灭庙儿沟这群牛鬼蛇神们的热情。
“两手准备?”众兄弟们眼前一亮,个个迫不及待,就连王初一亦没瞧出来童大宝居然还有这么多心思。
见童大宝一脸笑意,他不主动开口,便有弟兄问道:“大哥,给说说到底是哪两手准备?就别吊兄弟们的胃口了。”
童大宝见兄弟们这般急不可耐,这才淡淡道:“ 日前我已洞悉了他们大部分计划,咱们这帮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总归也算是江湖中人,未必不能同仇敌忾,到时候团结起来也是一股不小的力量,我算过了京城所有可抽调的兵力,跟反军的力量勉强算是分庭抗礼,虽说咱们比不得这些正规训练出来的军队,可真到了他们打的两败俱伤的时候,咱们的作用可就不容小觑了。”
“到时候咱们只管漫天要价,等他们坐地还钱,若是筹码合适,咱们倒不介意帮他们一把,也不必担心他们事后算账,毕竟咱们可是知道这场惊天阴谋背后的真相,天下帝王谁不希望自己众望所归民心所向?到时候若是被人知道这根本就是一场阴谋,试问这皇帝的位置又如何做的稳不是?”
“更何况我已提前估计过,这场仗打下去之后,多半会王朝元气大伤,他们又哪里来的精力对付我们?这只是其一,倘若这帮朝廷的鹰犬当真拼了性命也要卸磨杀驴,那咱们大不了就临时倒戈就是,有了这两点,弟兄们怎么算都稳赚不赔。不过在这之前,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在举事的时候,咱们弟兄们可万不能热血上头,切记,定要留力。”
童大宝这番话说的头头是道,连王初一都不禁赞叹作为头领的童大宝的确是想的周到。
更不说早就听的上头的诸位弟兄们。
接下来的时间便是各大头领以及弟兄们的议论纷纷,热闹异常,相反,倒是王初一与老鼠脸这边二人无人问津。
童大宝见这等情况,忙笑着走上来,将王初一拉到了一边,说道:“王老弟,眼下你也算是知道了咱们这些人聚在一起要干的大买卖,现在你可还有胆量参加?”
王初一装模作样道:“有何不敢?正好我就想找这么一个机会让平日里那些瞧不起我的人看看。”
“这可是要掉脑袋的事情,如果事成也就罢了,可一旦失败,兄弟你知不知道会是什么后果?”童大宝笑眯眯问道。
王初一不以为然道:“知道后果了又怎样?难不成现在还能说我不干了不成?恐怕一只脚还没踏出门槛就被这些兄弟们大卸八块了。”
童大宝一脸掩饰不住的尴尬。
王初一突然拍了拍童大宝肩膀道:“逗你的,我既然来了,哪儿有半途而废的道理?更何况打打杀杀的事情,大哥,我可是真做不来,让我做做跑腿的活儿还行。”
并不知眼前新收小弟真实身份的童大宝压低了声音道:“这种话可千万别让弟兄们听见,须知他们都是跟着我已经有了不少日子,若是被他们听到了你的话,兄弟你还能有好日子过?咱们要干的原本就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买卖,哪儿有光占便宜不出力的不是?”
老鼠脸左顾右看装作没听到,望着头顶一片昏暗的房梁不住地掏耳朵。
童大宝意味深长的看了老鼠脸一眼。
王初一同样压低声音道:“所以说其实大哥你也对这些弟兄们留了一手?”
童大宝咳嗽了两声。
王初一朝其抛去一个我懂的眼神,两人会心一笑。
“也并非就是留一手,王老弟,你跟他们有所不同,你是个聪明人,跟聪明人可以用很简单的方法说话,有些事情你能做,他们却做不得,所以他们将要做的事情,我并没有打算让你去做,不过即便如此,将来成事之后,也依旧少不了老弟你的功劳。”
“大哥对我有别的指示?”
王初一诧异。
心道难不成才刚刚接触一天时间,童大宝就要对自己委以重任?
童大宝轻声道:“指示算不上,我要你替我监视今天晚上到场的所有弟兄,毕竟今天晚上咱们讨论的可都是诛九族的大事儿,一旦提前走漏了风声,到时候后果难以预料,所以我需要有个人来替我做这件事情,这是为了兄弟们好。”
“找上我是因为我是生面孔?不担心被人怀疑?”王初一一脸好奇。
童大宝重重的拍了一下王初一肩膀。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痛快。”
“喂,大哥,你跟那小子在嘀嘀咕咕什么呢?”
短暂的谈话很快被东头领肥标打断,童大宝不得不离开王初一。
这时候整个庙尔沟已经热闹如同庙会一般。
“恭喜你啊,兄弟,才第一天就被老大委以重任,我可真是羡慕啊。”
老鼠脸激动的如同被童大宝看中的幸运儿并非王初一,而是他自己。
“要知道我跟了老大这么久,还从未见到过老大如此器重一个人,兄弟,啥话都不说了,往后你可得多多关照,多多提拔我。”
“去你大爷的。”
王初一并没有任何欣喜的意思,反而有几分疑惑。
“天下真会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大哥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
出庙尔沟的时候是分批撤离,不过即便如此,也还是有迹可循。
最开始离开的是童大宝带着的肥标,以及肥标的弟兄,后面分别又是不男不女的花柳,以及从始至终浑身散发出一股子油尽灯枯气息的枯槁男人,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最后离开的才是十三娘。
而王初一与老鼠脸也夹在十三娘的队伍之中。
对于王初一这个生人,十三娘的弟兄并没有多关注,只是讨论一些接下来去了丽春院要如何施展十八般武艺,直教那些个丽春院的花魁们缴械投降的话题。
兴许是聊到了男人最为感兴趣,亦是全天下男人殊途同归的问题,便是连不怎么与这些弟兄接触的老鼠脸都凑了上去。
有了老鼠脸的加入,这本就让男人斗志昂扬的话题更加热火朝天。
老鼠脸以自己在酒楼房间门外听到的动静为例,洋洋洒洒愣是说了十几个精彩绝伦故事,直听得众兄弟们面红耳赤,唯有王初一心如止水,只是默默跟随在这群弟兄最后的十三年之后,一语不发。
令人奇怪的是如此让人血脉喷张的话题,行走在寒风中,大腿上裙摆被吹的猎猎作响的十三娘不说面红耳赤训斥这些弟兄们几句,便是连羞赧的迹象都没有,只是任由着这群弟兄们讨论的唾沫星子乱溅。
“小老弟。”
十三娘突然顿住脚步,王初一紧随其后停下。
“方才大哥与你窃窃私语半天,说了什么?”
“什么都没说。”
王初一不假思索回答,并同时疑惑的看向别过头一脸淡漠的十三娘。
“这什么表情?你不信?”
王初一皱了皱眉。
十三娘淡淡道:“你不说也没关系,我用脚指头都能想得到,多半就是让你监视我们,看今天晚上的事情会不会走漏风声。”
王初一呆若木鸡。
十三娘露出一丝笑容道:“看这幅模样,就知道一定是被我说中了,我这位金兰大哥可还真是为兄弟们操碎了心。”
金兰二字,同于义结金兰。
难不成这十三娘竟与童大宝是结拜兄妹?
如此一来,倒是能说得通为何被十三娘一句话道中。
王初一一语不发。
十三娘道:“但愿大哥没看错人,你小子倒的确跟他们这帮人不一样,瞧瞧他们一个个谈到了女人就眉飞色舞的模样,难成大事,倒是你小子让人看着顺眼许多。”
王初一啧啧道:“万一我有龙阳之好?”
走在前面的十三娘回头仔细打量了王初一一眼,叹息道:“那可真是白瞎了你爹娘生的这幅好皮囊了。”
王初一好奇道:“我倒是好奇为什么你听到了这些话题居然还能做到如此淡然?这要是换成其他妇人……啧啧啧……”
“你小子……有趣,居然敢如此对我说话?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十三娘突然出手,回手成爪掏向王初一裤裆。
王初一几乎是本能的捂住裤裆往后倒退一大步,直嚷嚷道好险好险。
十三娘笑了一个花枝乱颤,愣是双手撑在膝盖上笑的直不起腰。
“我还以为你小子是真的天不怕地不怕,罢了罢了,不逗你了,你是大哥亲自挑选的人,纵然真要对你下手,那也是在成事之后,这便是为什么我听到自家兄弟们在我面前说这些不堪入耳的话,却偏偏不出声阻止的道理。”
衣裳再度从肩膀滑落的妇人露出胸前大片酥白,十三娘风情万种的将衣裳重新拉扯上肩膀,轻声呢喃道:“毕竟谁都不知道这是不是他们最后一次饮酒作乐,也不知道在举事之后,这帮一直跟随咱们的兄弟,最终还能活下来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