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牵过小乔的手,拉着她转过回廊,来到府门前,只见周尚夫妇正在下马车,小乔一怔,快步走上前去,搀扶住周老夫人,问安道:“大人与夫人怎么来了?周郎也不告诉我。”
周老夫人拉着小乔的手,满脸掩不住的笑意:“还叫我夫人?”
周瑜亦赶上前来,含笑对周尚一礼:“从父伯母,一路辛苦,快请吧。”
值此乱世,终于再与亲人相见,周尚夫妇都很是激动,欢喜之余又红了眼眶,应承着随周瑜一道进了府门。
周老夫人一直拉着小乔,欢喜得了不得,小乔倒是愈发羞涩,垂头道:“从父伯母累了吧,这里的君山产银针茶,最是醒神解乏,我去煮些来。”
语罢,小乔迤逦向庖厨走去,周尚夫妇则随周瑜进了正堂。三人才分席坐下,就听周老夫人打趣道:“先前你与婉儿来丹阳,我说你们登对,你这孩子还不肯信,如今看来,夫妻两个很是恩爱啊。”
面对长辈的打趣,周瑜不由显出几丝赧色:“是了,伯母看人眼光毒辣,我与婉儿……确实很好。”
“姑娘家总是爱娇,她年纪又小,父亲新丧,你多疼她些,莫像你从父似的,见天除了闷头看书什么也不会做。”
周尚听到夫人这般编排自己,好气又好笑,又不能回嘴,转头对周瑜道:“不管怎么说,你现下成了亲,有了家眷,从父很高兴,先前因为匪患,没去宛城参加你二人的婚仪,但这贺礼可是万不能少的。”
周尚说罢,招手示意堂外的随从。随从立即上前,呈上一张礼单与周瑜,见周瑜要推,周尚又道:“你莫辞,这是我与你伯母的一片心意,在你这里待几日,我们也要回舒城老家去了,你们若有孝心,得空来看看我们便是了。”
“怎么才来,从父就要走?”周瑜本想着,此番终能于家人团聚,没想到他们已打算好回舒城老家,挽留道,“伯母最喜欢湖光山色,这里的景致极美,横竖也多住些时日,再回舒城不迟。”
说话间,小乔带着周婶捧茶碗走入了堂中,周婶看到周尚夫妇,上前躬身大拜。周老夫人赶忙将她扶起,关切道:“你这年纪,已不该再做这样的事了,也要多注意保养身子,切莫累着自己,哑儿呢?快叫来给我瞧瞧。”
再见到周尚夫妇,周婶亦是止不住地激动,叩首罢,召了哑儿上前,见那从前还没有篱笆高的小小子,如今已有了少年模样,众人又是一阵感慨唏嘘。
笑罢言罢,周瑜对小乔道:“夫人,伯母舟车劳顿定是累了,劳烦夫人陪伯母去厢房看看,若有什么短缺,也请夫人一并安排。”
小乔猜到周瑜有事与周尚说,乖巧一应,搀扶着周老夫人向后堂走去。
果不出其然,待众人离去,周瑜低声问周尚道:“先前拜托从父追查那两个黄巾逆贼,可有下落了吗?”
“正如你所意料,那个长木修从宛城离开后,辗转去了沙羡,与他的胞姐会合,在你们破城后,这两人似是趁乱逃了,其后他二人便再无踪迹可寻。”
以周瑜手中掌握的线索,长木修与黄祖确有瓜葛,按理说他不应当轻易舍弃,反而应当对他多加利用,怎么他们进军沙羡前后,这个人却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呢?
孙策忙乎了一宿,听罢了几名主犯的供词后,回到了府中。将军府此次虽然没有受到风波波及,吴夫人的房中却一直亮着灯,孙策知道她担心,与她大致讲了作乱的事,便催她去休息。吴夫人撑了一夜,此时也乏了,听说事态平息,终于安心歇息去了。
孙策这才回房去,只见卧榻上,琼儿与绍儿一大一小两个小家伙并排睡着,大乔不时为他们掖盖被子。孙策就这样静静看着他们三人,将眼前的画面,一笔一划地刻在了心底。
不知过了多久,大乔回身欲拿披肩,看到立在门口处的孙策,抚着心口轻道:“哎呦,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的站着不说话,吓我一跳呢。”
面对大乔,孙策将心底的不痛快全部压下,低声笑道:“莹儿,我方才遇见子布兄,他跟我说,现下江东一带,都管娶了两姐妹的关系叫‘连桥’了,便是从我和公瑾这里来的。”
“真的吗?那倒实在是有趣呢”,大乔又惊诧又欢喜,似是没想到,他们几人还能促成一个俗语。
“那还能有假?我夫人贤惠温柔又容色绝代,小姨子也还行,我与公瑾亦是天下数一数二的人物,你我这般恩爱,公瑾与我又情同兄弟,自然会是一段佳话。”
“呀呀”,听到父母轻声说话的孙绍忽然醒了,舞动着粉嫩的小手,小脸儿上浮动着不谙世事的甜笑。大乔弯身将孙绍抱起,凑到孙策面前:“你看,绍儿长得跟你好像啊,虽然只有小小的一点,但五官简直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尤其是……”
大乔说着,忽然噤了声,引得孙策十足好奇:“尤其是什么?”
大乔顿了一瞬,才忍笑回道:“尤其他笑起来,甜甜的,又有点坏坏的,跟你很像。”
孙策拉住大乔的手,疼惜地吻着:“每次想到你生琼儿和绍儿的时候,我都不在身侧,心里就很难受,看到孩子长得如此康健,我更是愧疚……本来想今晚上元佳节,好好陪陪你,没想到又摊上这档子事。”
“对了,昨夜的事,都解决了罢?虽然小叔回来说,人都抓起来了,但母亲还是很担心呢。”
“都解决了,今日晌午,主犯便会被枭首示众,往后在我江东,再也不会有这些邪道之人为祸了。”
“枭首?可我听母亲说,那个于吉在江东极有人望,贸然处死他,会不会有问题?”
孙策登时变了脸色,蹙眉道:“母亲极少出门,也不爱管这些事,她怎会如此清楚于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