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开厌恶天明山，讨厌星宿天宫。

这里充满了他想要遗忘的回忆。

每天修炼，修炼，修炼，除了实力渐渐提升，其他没有任何惊喜，生活平淡而枯燥。

和想要达到的程度比，这点提升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甚至无法做到提前从天明山离开。

……

“烂泥，大清早的找死啊，看见我们还不让条道出来……”

身后传来一阵咒骂，几道人影穿过，赵开毫不理会，依旧晃荡天明山与天阴山的藤蔓之上，说话的是窥道境七重的大妖，他们不是不能直接飞过去，只是想体验血脉的优越性。

这些来自星宿天宫山主的后裔们，自称荣耀妖族，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嘲讽因为血脉返祖得意被四灵殿网罗来此的野生妖族，他们称这群幸运儿是烂泥。

幸运或者倒霉，赵开正是烂泥中的一员，还属于扶上墙的那种，天骄百强榜上，他排名第二十四位，所以理所应当，他受到的嘲讽越发激烈。

最初赵开还会跟人打上两架，后来发现根本没有，他就放弃了。

作为野生妖族中的幸运儿，赵开没有任何背景实力，天赋血脉不错，还有炼丹术，如果在人类世界，他完全可以靠着投靠一个宗门来过的轻松一点。

星宿天宫也是宗门，这方天地三大霸主级势力之一，可以说很强大了，但星宿天宫比任何势力都看血脉传承，野生的烂泥，天赋再好，也混不到荣耀妖族去，当手下都没人收。

很多事情，赵开不得不自力更生，比如说炼丹，星宿天宫的丹药太贵，他买不起，就只能自己炼，索性他还真有炼丹天赋，并且不低，曾经在传承大殿的上古丹道传承中领悟三种炼丹术，比妖族第一美人鸿涂山主还要多一种。

赵开窥道境七重后期的修为，全靠一手炼丹术供养出来的，他如今已经积攒了四万多功勋点，再过段时间，就能够凑够五万，再进一次传承殿，说不定这次能够领悟丹经。

天阴山好大的藏书楼是赵开最喜欢去的地方，只要进入其中，外面的各种繁琐之事，全都可以抛之脑后。

赵开最近在看一本名为水灵丹经的典籍，感觉丹经中孕养丹药的方法非常奇特，昨天没有想明白，所以今天他还想再去多看看，多想想。

天阴山正门前漫长坡道两旁的桃树是天阴山最美的精致之一，大片大片的桃红色应许花在清风中缓缓飘落，铺满整个路径，一年四季，从不停止。

身旁桃花花飞舞，脚下落红满道，即使看不到那娇艳桃红，赵开的心也渐渐轻松起来。

原本天阴山没有这么多桃花，据说前一任妖族第一美女涂山红红喜欢桃花，当时有一个妖族天骄对涂山红红颇为倾心，本身又是传承殿殿主的儿子，就将天阴山上栽满了桃花。

那年天阴山漫山桃花开时，那个天骄在桃花之中表白，上万天明山弟子围观中，涂山红红说她爱上了一个人类，将去妖仙城等他，再也不会回来。

赵开无法想想当时那位天骄的心情，但想来应该非常难过，如今桃花依旧灿烂，当年的那对男女，都已经离开，只留下一段传说，供一代代天明山弟子津津乐道。

前方，一个少女静静站在应许树下，头上落有几片花瓣，两只兔耳立在白色的头发中，耳边一缕秀发垂下，清风之中轻轻摇曳。

窥道境三重修为，应该是吃过化形草或者化形丹，并且来天明山没多久，看衣着，与赵开一样，都属于野生烂泥之列，但赵开绝无身为前辈与后进亲切地打个招呼问候一声的想法，他没任何接触异性妖族的打算，他还想多活几年。

即将擦肩而过的时候，兔耳少女突然开口，声音中似曾相识的温柔让赵开停下脚步。

“呐，你喜欢这里吗，我是非常非常喜欢的，在这里学习是我一直以来的愿望……”

赵开转过身，凝视少女白得不见一丝血色的精致脸庞，确定记忆中从未出现过这个人，她是在自言自语还是练习向谁倾诉？

“在这里，交不到任何朋友，我不知道是为什么，荣耀贵族和野生烂泥，为了血脉机缘可以相互厮杀……”兔耳少女带着些许迷茫接着说，“如果当初你知道天明山是这样，你还会喜欢这里，想要来到这里吗？”

“会！”赵开回答。

“嗯？”兔耳少女脸上满满的疑惑。

“哪里都避免不不了的时候，你还可以让自己不变成那个样子……”

看着少女迷茫而略显呆滞的注视着他，赵开轻轻叹了口气，向前走去，“好了，走吧。”

少女微愕，点点头，跟上赵开的脚步，与他并肩同行，“你知道吗，昨天天宫来个两个人类，你说人类会不会比我们更友好一点？”

“你可以去试试！”赵开很佩服少女的脑洞，妖族内交不到朋友，就去找人类碰碰运气么，开智化妖的时候，脑袋出问题了吧，他随口开玩笑般建议道，“那个叶谦听说是在药师山，你应该是兔族吧，说不定有炼丹天赋，能够拜入他的门下，当一名妖族炼丹师！”

“好啊，那我们一起去吧！”少女开心道，非常自来熟。

“……”赵开被这一句天真的回话，噎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正是此时，山道旁边传来关于那个人类叶谦的话语。

“听说了吗，人类叶谦发布了招募妖族炼丹师的任务！”

“我去，他哪里来的自信，一个靠着鸿涂山主上位的小白脸，居然敢公然招募妖族炼丹师，胆子太肥了吧！”

“不能这么说，人家毕竟是八品炼丹大师，肯定有点本事！”

“当初药师山主他老人家都是来天明山山讲解丹道，这个叶谦可好，一次都没来！”

“来了让你们再群殴一次么，你们上次闹的太凶了！”

“对了，他招募妖族炼丹师的条件是什么，保不准有些野生烂泥会过去呢！”

“上古传承丹道里领悟两种炼丹术以上，要求不是一般的高，你说的有点不对，不是保不准，而是肯定有野生烂泥过投靠叶谦，一群贱骨头，有点好处哪里不会扑过去，更别说上古丹道传承的那个铜镜，山主交给叶谦了，以后想学丹道的妖族，哪个能绕过叶谦不成！”

“什么，宫主怎么把根源传承交给一个人类，疯了吧！”

“谁说不是呢……”

议论的声音越来越远，赵开僵立在原地，脑子里只回想着一个念头，承载上古丹道传承的铜镜，被宫主交给了叶谦，那他怎么办，他攒了小十年才四万多功勋点，离兑换一次领悟上古丹道传承还差一点点，就那么一点点的差距，铜镜变成私人物品了，老天在玩他么！

“你怎么了？”兔耳少女上前好几步，才发现自己刚认识的好友呆呆的留在后面，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于是又回头扯扯好友的袖子，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赵开挤出一丝笑容，道：“你刚才的提议挺好，咱们找个时间，去药师山看看！”

在进入藏书楼时，兔耳少女终于想起告诉赵开自己的名字，白雪绒，两人约定第二天去药师山，兔耳少女想看看人类究竟长什么样，性格如何，赵开则想去问问，他有没有机会领悟上古传承。

赵开已经完全没有了参悟丹道典籍的心情，勉强在藏书楼中坐着，也是魂游天外，想着关于人类叶谦的各种传言，最近的一个好像是叶谦在鸿涂山外，一刀将天明山排名前十的百啸斩掉一只爪子，并且在鸿涂山过了三夜，引得不少荣耀妖族各种羡慕嫉妒愤怒。

不看了！赵开苦笑着把典籍合上，这里的丹道典籍都需要自己琢磨，对不对也没人指点，上古丹道传承里的完全不一样，只要得到，就是直接领悟。

赵开讲典籍换回，心事重重地回到天明山，回到自己的住处，由天明山提供，六个野生妖族挤在一起的集体住处，哪怕他是天骄百强之一，依旧与其他人蜗居在一起，甚至没有自己的修行闭关之地，平时修炼只能借用公共修行密室。

荣耀妖族则完全不同，他们几乎每个都是单人间，甚至并不住在里面，他们中大多有长辈的悬空山就在这里，没必要握在狭小的空间之中，那些单人间，天明山宁愿让荣耀妖族空着，也不给野生妖族用。

这就是星宿天宫，这就是天明山，赵开想到早间和少女问他的问题，如果早知道天明山是这样，还会来吗？

会的！如果没来天明山，他哪里能在短短时间内，成为窥道境七重后期的大妖，更不可能成为七品炼丹大师，环境再差，总归是有机会的，等他到了窥道境八重，一切都不同了。

离自己的住处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赵开眉头开始挤在一起，瞳孔也越发冰冷，推开门，四个衣着华丽的荣耀妖族随意地在三层床铺前谈笑着。

地上，赵开同室的朋友白夜化成人形，被困绑成一团，脸肿得如同胖了两圈，眼圈紫黑，鼻血流满整个下巴，明显受过一番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