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就到这吧。”初冬的白天很短，眼看天色渐晚，光头强叫停还在训练的三人。

将邵子峰和李一鸣他们送到门口，光头强用独臂揉了揉凯萨尔的卷发：“地区赛还有半个月就要开幕了，你们回去自己找点往年的比赛录像看看。我这几天会尽量搜集些其他学校的参赛信息，不过...我自己渠道终究有限，你们不要抱有太大期望。”

“那就麻烦强哥了。”邵子峰给光头强挥了挥手，看着路灯下他日益沧桑的脸，心中没有一点触动是假的。

虽然以前也挺沧桑...

宿城大学早在三个月前就开学了，只是四班死伤严重，外加一些学生或主动或被动的注销了战训师的身份，因此宿城大学大二战训四班基本上已经名存实亡了。

在光头强向学校申请成为地区赛带队老师后，仅剩的几个学生也被调剂到了其他班级。

校长对地区赛的态度很是淡漠，按理说参加地区赛的标准配置除了参赛队员外，还要配备队医，宠兽营养调剂师、战术分析师、教练等人员，而且一切衣食住行后勤保障更是毫不吝啬，如果能取得好成绩，更是有不菲的奖金奖励。

可是他们别说奖励了，现在除了学校承诺的基本住行费用，连队服和训练场地都没给安排。

其实这事也不全怪学校，之前在学校任务期间死伤了这么多学生，光是应付学生家长和赔偿就已经让宿大不堪重负了，相较之下，不知结果如何的地区赛真的算不上什么重要的事情。

只是这可苦了光头强，他一个单身老男人身兼数职，又当爹又当妈。除了基本的训练指导，宠兽培养，还要费心找渠道获得其他学校的信息，这半年下来，头发都白了...嗯，还好他是个光头。

想到光头强满头白发的样子，邵子峰突然想笑，半年前的他怎么也想不到最后会是这个样子。当时在他们提出自己的请求后，看当时光头强的表情他还以为药丸，只是没想到他是在故意逗自己。

一直到很久之后他们才知道。

其实，就算没有自己和李一鸣提出申请。

在凯萨尔穿着传统服装，带着脸上的高原红把一件信物交到他手上，提出想要内陆参加比赛的请求时，他依然会申请成为宿大的带队老师。

因为那是他对已故战友的承诺。

关于他们的事邵子峰知道的不多，只知道凯萨尔所在的塔吉族世代为国戍边，而光头强当年是边疆的驻军。

初冬清冷的街道上，两个高瘦的少年走在路灯下，交错的路灯不断将他们的影子拉长又缩短。

不时有汽车匆匆驶过，带起阵阵寒风。李一鸣小心的落后邵子峰半步，紧了紧自己身上单薄的外套。

看着前方的沉默不言的邵子峰，李一鸣几次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没有勇气说出口。

哪怕已经相处了半年时间，他在面对邵子峰时，总是会想起半年多以前的那个晚上，邵子峰挺拔的身影站在他的面前，他背后是熊熊火焰，逆着光看不到他的脸。

然后...

扔给他一块搬砖。

这一幕像是刻在他的心里，让他对邵子峰有憧憬，有敬畏，有尊重，却没有直面他的勇气。

“邵大哥，到了。”两人沉默着走到一个十字路口，还是李一鸣率先开口说道。

“哦。”邵子峰回过神来，转身看着嘴唇有些发青的李一鸣开口说道：“那行，你路上小心点，我先回去了。”

“哦，对了。”刚走了两步的邵子峰突然回头说道：“我妈给我寄了点衣服，都是她亲手织的，听说我交了新朋友，就给你也织了几件，明天我带给你。”

李一鸣嘴唇嗫嚅了几下，微微低头小声说道：“谢谢阿姨了。”

邵子峰没说话，转过身背对着他摆了摆手，慢慢的朝街道的另一头走去。

李一鸣站在原地咬着嘴唇，直到邵子峰的身影消失在街角，他才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抱着胳膊转身朝来时的路走去。

......

穿过低矮的棚户区，踩着因为气温降低结着冰碴的泥泞土路，周围熟悉的异味让他慢慢放松下来。

又穿过几间高矮不一的破旧建筑，李一鸣在一间铁皮房前停下，他伸手拍了拍有些僵硬的脸颊，露出一丝笑容敲了敲铁皮门。

吱呀。

铁皮门打开一道缝隙，露出一只大眼睛警惕的打量着门外。

房间内昏黄的灯光透过缝隙照射在李一鸣身上，驱散着他身上的寒意，给他带来一丝暖意。

“你回来啦！”

带看清楚来人，铁皮门被猛然拉开，一个少女快步迎了出来，开心的拉着李一鸣的胳膊。

少女大概十六七岁，身上穿着水绿色的小袄，用手撩起披散的长发，露出清秀的面庞，她小巧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大大的黑框眼镜，看上去和李一鸣有四五分相似。

铁皮屋内只有几件简单的家具，上下层的铁架床刚好占据一面墙的宽度，床边摆放着一张书桌，房间的另一半则放着低矮的餐桌和两张凳子，虽然简朴却很整洁。

少女习惯性的牵着李一鸣冰冷的手，身子微微一顿，才看到李一鸣穿的还是那件单薄的外套。

她脸上欣喜的表情消失不见，因为愤怒而有些涨红：“不是跟你说今天要去买件厚衣服的嘛，你...你是要气死我嘛。”说着少女的眼眶泛红，转过头不看李一鸣。

李一鸣见妹妹生气，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连忙解释道：“今天...今天是训练太晚给忘了，明天一定买。”

“真的？”少女转过头带着哭腔问道。

“真的！”李一鸣连忙保证到。

少女这才破涕为笑，她倒不是真的生气，只是心疼李一鸣为了不让她受委屈，什么东西都不舍得给自己买，可是她还在上高中，官方给的补贴除了两人的学杂费已经所剩无几，她又没什么经济来源，遇到这种情况只能干着急。

拉着李一鸣走到餐桌旁，揭开冒着热气的锅盖，将她做好的米粥和白菜炖豆腐端出来。

李一鸣狼吞虎咽的扒着饭菜，嘴里还在跟妹妹说今天训练时发生的事情，特别是讲到邵子峰的小鹿大发神威化解危机时更是眉飞色舞。

少女坐在一旁，两手托腮笑眯眯的听着，不时插上几句话，不大的房间内气氛十分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