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很快从桓王府飞去了西夏。
微飏当然第一时间就知道了端方帝的恶作剧,自然气得暴跳如雷,果然被端方帝说中,立即便跑去把桓王府的马房给点了。
桓王和红袖在旁边无奈地看着,抱肘无语。
这一老一小闹故事,倒霉的从来都是别人——尤其是桓王府的人。
譬如上次锦王被刺、端方帝病倒、微飏飞驰而回也病倒的事情,林家舅爷一肚子火没处发,便来桓王府,抓着梁擎揍了一顿。
想到这里,桓王不由一愣,转头悄声问红袖:“你还记得上次林朴揍了九州一顿么?难道那时候,他就看出来……”
“那是因为桓王府里,林家舅爷只敢揍梁先生。毕竟公主是他的救命恩人,他没那个胆子还手。”红袖截口笑道。
桓王稍稍觉得安慰,又看着微飏扬长而去的背影,苦笑一声,命人:“收拾了。去跟左相要钱,说我这是替他受过,让他赔我个马房。”
红袖抿着嘴笑,招手叫吴钩:“你亲自去吧。旁人也不够分量。”看着桓王走远,又轻声告诉吴钩,“把公主跟梁生的羁绊跟左相说清楚。”
半个时辰后,吴钩笑眯眯地站在左相府上书房里,斯斯文文地告诉他:
“……虽然那时年幼,但毕竟是救命恩人,梁先生便对公主一直耐心容让。
“相爷也知道,公主在陛下膝下长大,脾气性格都不同寻常小娘子。迄今为止,也唯有这位梁先生一个小郎君,能令公主安安静静坐着沏上一个时辰的茶。
“这回的恩科,陛下放过话,有一半就是为了让这个梁生入仕。偏他又不肯,只说为大秦天下做事,未必一定得状元探花。所以,这趟随着去了西夏。
“谁知恩科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陛下也闹得身子百般不适。公主跟陛下闹脾气,多一半是为了陛下操心太多不知保养。
“因梁生跟公主的事情并没有说明白,陛下正着急,恰好有相爷献来的这个册子,陛下已经命桓王以此为借口,催梁生早日回朝了。
“然而公主毕竟是个害羞的小娘子,又一直心高气傲,哪里禁得住陛下这样调侃?不免又怪相爷您多管闲事……咳咳,怪我们殿下多事。
“所以刚才去了一趟桓王府,砸了殿下的茶室,烧了我们家的马房!”吴钩说到这里,呵呵又是一声斯文轻笑。
“殿下说,还是该让相爷知道一下的。不然相爷明天竟然去催问陛下结果,想必,到时候被砸被烧的,就该是您相府的正堂了……”
左相听了个齐头故事,正摇头晃脑的暗道有趣,最后却被吴钩直直地落到了“多管闲事”四个字上,顿时面红耳赤!
“然后呢?”微飏问虞小四。
虞小四憋着笑:“左相就封了五百银子让吴钩拿走了。回头却又令人去了吏部家里,听说拿回了二百六十两。”
“所以这件事就是吏部他们俩嚼舌头嚼出来的对吧?!”微飏咬牙切齿,眉梢一动,哼了一声,昂首道:“进宫!”
众人一愣:哟!公主竟然服软了?
往日里拌嘴,哪次不是陛下主动来哄公主?这回公主被陛下气成这样,竟然就主动回头——啊呸,主动修好了?!
看看外面日头已经偏西,听说微飏这竟进了宫,端方帝都奇怪起来:“怎么?她不过烧了阿衍家的马房,居然就消了气了?”
甄三九表示无语。
过了一会儿,微飏咚咚咚地走了进来,扬着脖子直接问端方帝:“所以恩科之事,与桓王无关是吧?”
“嗯。对。然后?”端方帝好奇她要说些什么。
微飏也不坐也不跪,双手插在腰里:“我记得你上次说,祺王当时推荐桓王去主持恩科时,还说吏部现在不给力,宗正寺又没什么大事儿,不如让桓王去吏部学习?”
“啊,是有这么一句。”端方帝懵懵的。
微飏从鼻子里哼一声:“那就让他去!现在就下旨,让他去跟着吏部好好学习!让吏部尚书亲教他!三个月,嗯,三个月轮不过来,限到年底前,桓王必须学会所有吏部的法度!”
所有!?
这不是要了桓王的命吗?!
吏部乃是尚书省第一大部,尚书号曰天官,分吏部、司封、司勋、考功四部,掌管天下官吏的选授、勋封、考课。所有一应的制度、执行、考核,全在这一部。
这一部的职责到底有多要紧、多繁重,只要举一个例子就够——
每年选授官员,孟冬一月之内,分上中下三旬错开:离京城五百里内,上旬;千里内,中旬;千里外,下旬。
而这个授之前的选,又分尚书铨、中书铨、东宫铨。
铨选的试题,则是分为身、言、书、判四项。
考察的方面,又综评为:德行、才用、劳效。
“如今已是九月初,新进士们的安排措置,与其他在职官员们的升迁贬谪,已经够吏部头疼了。你还把一个皇长孙塞进去学习。
“好,学就学,多个劳力做事也好。可居然还要限时考核!?我看,你这考核,若是达不到标准,你让我罚的,肯定不仅是桓王,肯定还有吏部!”
端方帝号准了微飏的脉,哭笑不得地问:“你是为了什么想起来要收拾吏部?”
“他活该!谁让他多嘴多舌?!”微飏这才气呼呼地坐了下来。
端方帝听了这话,恍然大悟,一口答应:“行!可以!很好!早就该让阿衍接触些实务了!明天早朝我就说!”
“公主来都来了,吃完晚饭再走吧?”甄三九小意地试探。
微飏哼了一声,白了端方帝一眼,站了起来,先摘了披帛:“我好久没下厨房了。给你擀面吧。”
“好!”端方帝乖乖地应声,满面笑容。
满殿的宫人侍卫,都长长松了口气。
我滴妈呀!
这场气,终于闹完了!
千山在后门,乐呵呵地朝着石磐伸手:“来,一百两!”
“哼!”石磐不情愿地拍了一张银票在他手上,转头冲着微飏远去的司膳的方向皱鼻子,“没出息!连二十天就坚持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