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行三——区貑回来了,老城主区狖的心中竟然升起一丝哀怨,这一个个的就不能消停一会。
行三!
他当然记得,即使想忘,也忘不了。无他,这都多少年了,自家儿子区罴还时不时的念叨几回。只因当年好死不死,自家儿子就在其中,并且出于私心这行三的位置就是留给他的。
这种小小不言的事情,年年都会发生,也没人会站出来说什么。即使有孩子不懂事,毕竟后面还有大人看着。那年,偏偏忽略了这么一位,没人看着的活宝!你说,若真想争个排序,直接找前面的几位打上几场,也就结了。谁也没想到,这小兔崽子竟然从最后面开始,一个挨一个的打……
说些不好听的,就算打到最后——输了,也没人再会小瞧了他。毕竟前面连番打斗,越往后状态也就越差,后面的人即使胜了,也叫胜之不武!偏偏那天就没个争气的,竟然从头输到尾……这叫什么事?
唉——
从那以后,这行三就定了格。长辈们会管这兔崽子叫声“老三”,同辈们会称句“三哥”,小辈们则是三叔长、三叔短。就连他这个城主也不能免俗,跟着叫起了老三,好似称呼同辈人一般。
还好,那年的娃娃们也都知耻后勇,着实出息了几个。只是这人,怕比呀——
……
“爸!”区罴走进屋中,唤醒了发愣的父亲,“刚刚,见过三哥了。”
“哦,他怎么说?”
“只是说顺路回来,看看能不能把他家的女娃带走。我已经按照你的意思回复了,想带就带吧。并且委婉的提醒他,祖辈的那些事情,不是我们能够改变和决定的。”
“然后呢?”
“三哥说,他明白。在外面这些年,总算长了一点见识,也让他看懂了一些事情。天意如此,侥幸活下来已经是万幸了。”
“跟在他身边那几个人呢?”
“三哥说是妻子的族人,但稍稍接触就不难发现,他们和我们是一类人。”
“果然啊,寻常人又怎么能够入老三的眼?”
“另外,三哥的两个孩子很不寻常。”
“他们那一家,到了最近几代就没出过寻常的。他是这样,区秀那孩子也是……不对,你想说什么?”
“他们好像完美继承了父母双方的力量……只是,这几天过去探望的人比较多,不得空细问。”
“这样啊……老三回家一趟不容易,你去准备一下,把族中的几个阿爷都请出来,为老三一家接风洗尘。另外,让各家都出些人手,帮老三修葺房屋。终究是一家人,这点眉眼高低都没有吗?
年青时,你就习惯跟在老三屁股后面转。如今你年纪大了,我也管不了了,就随你的意思吧。”
区罴讪笑一声,“年青时不懂事,更不知道怕为何物,难免少了顾忌。也多亏了您的时时提醒,才没走错路。如今人到中年,早过了率性而为的年纪,又怎敢继续胡闹?”
区狖一挥手,“别在我面前演,三岁看到老,你不是能藏得住心思的人。”
区罴再次试探,“你真的准备放手,不再管我的事情了?”
区狖再次挥手,“快滚,没事别来烦我。”
有些事情,区狖没有明说。那区貑既然敢回来,想要接女儿走,必然是有了一定的把握。何况,那树倒屋塌,群鸟散尽,有些事情也该结束了……
当然,结束的同时,也必会迎来全新的开始……或者说,一切才刚刚开始!否则,那冥冥中的存在,又何必生出这许多是非?何况,有些事情啊,不是想躲就能躲的,只因送到眼前的诱惑,又有几人能够拒绝?
……
区罴的动作很快,请柬很快就撒了出去。做为接风宴请的主角——区貑,此时正拿着请柬为妻儿解释。
这睡狮城呀,武力的终极保障不是那些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而是锋芒渐隐的中年人。城中真正实力高绝的,则是这几个快死的老家伙。怎么说呢,族中有些人越是接近死亡,展现出来的力量就越惊人。所以呢,面对这几个阿爷,一定要保持恭敬。
少妇露出一抹微笑,“我还以为,你会说杀得人越多,实力就会越高绝。”
“也可以这么说,只是睡狮城偏安一隅,我这些族人虽有些杀性,但大多是看家狗的性子,杀的人终究有限。至于我,则是误打误撞。若非到了你们那里,也就不会遇到血流成河的情形,更不可能激发潜藏在体内的力量。
唉——
只是,拥有这种与死亡沾边的力量,也不知是福是祸。我倒是没什么,可孩子们呢?”
少妇当然知道自家丈夫想要说些什么,因为有些事情从开始就没瞒过她。丈夫这一家人,即受那力量的眷顾,也受那力量的诅咒,大多活不长。其实几年前,丈夫就已经做好了,入土为安的准备。好在,那诅咒似乎消失了……
而且身为妻子的她,十分清楚丈夫现在的情况,那身皮肉光滑而又充满弹性。若仅是看那身躯,说是十八都有人信,哪里会是一个将死之人的样子?这也是她坚持让丈夫蓄须的真正原因,人么——还是长得老成一些的好,出门在外显得稳重,也会让人更加放心,不是吗?
原本呢,她是不想让丈夫回来的。可是丈夫一再坚持,也就只好跟着过来了。按照丈夫的话说,既然知道了这保命的方法,那么就不能再把孩子丢着不管,父女俩哪怕杀得人头滚滚,也要一起多活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