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的片刻失神,周围虫鸣鸟叫复起,笼罩在此地的静寂竟然散去。这让区鹞不禁有些诧异,这就撤走了吗?明明占据着主动,为何不一鼓作气?还是说,自己刚刚有了动用能力的念头,就被对方察觉了?
不太可能吧?
如果对方真的能够预料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那么刚刚为何会任由自己喘息?何况,自己的能力还处于,灵不灵看运气的阶段。而运气,身为巡林武士的他,就没奢求过。或者说,他的运气就没好过……
他喜欢脚踏实地,喜欢将属于自己的一切握在手中。不是有着强烈的掌控欲望,而是担心一松手就再也找不见了。说来很奇怪,这种事情总是会发生在他的身上。并且很多时候,他就是有着强烈的预感,只要放手就肯定完蛋。可是,总有着这样或是那样的原因,让他不得不放手。
许多时候,他甚至会怀疑自己的记忆是不是出了问题,明明放手前就在那里的,可是转身的功夫就再也找不到了。所以呢,他习惯将一切弄的井井有条,记下每一个细节。让使得他的行为总是带着几分执拗,从床前到门口要走几步,都是定数的。
像是一步离开床沿,然后转身两步后再次转身,向前三步拉开椅子……每一个细节,都会被记忆无数遍。就像这林间,在等待区昱的过程中,他就会下意识的开始记忆,一遍又一遍。
这种习惯救了他,就在刚才……
即使是手足并用的狼狈状态,他依旧记得自己迈出了几步。现在,他背靠着大树,知道斜后方四个跨步处是棵不起眼的小树。转过那棵小树,绕过一丛灌木,接着又是两棵错落的树干,他就会见到区昱的藏身之处。
当然,是刚刚的藏身之外……而那里,将是他展开追逐的起点!
是的,起点。
一个找回自己荣誉的起点,无论想不想承认,他都已经输了一招!
如同预料中的那样,区昱已经不在那里了,只留下一行十分清晰的脚印,深深刺痛着区鹞的自尊心。这使得区鹞头脑一热,下意识的向前迈了几步。但是几步后,他陡然间想到了什么,又回转到那棵树后,模仿着区昱刚刚射击的姿势,瞄了瞄。顺着那个方向,他看到了一枝没有箭头的弩箭……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第一枝贴着自己脖颈的弩箭不是射偏了,而是压根就没想射中他。于是找回荣誉的起点,瞬间成为了终点,因为一切早已经没有荣耀可言。
怔怔的站了一会,区鹞无力的坐在了起点之上,心中五味杂陈。这他么的,算什么事啊——
坐了许久,方才的一幕再次从脑海中流过。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身旁的虫儿是从什么时候不再嘶叫?
不对!
区鹞终于意识到,先是稍远处的鸟鸣,然后才是身侧的虫儿。而能够让身侧的虫儿不再发声,他应该是已经摸到了自己的身后!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区鹞回到了自己的第一处藏身之地,果然咫尺之遥,就有一对脚印。也不知,这王八蛋在自己身后站了多久……再看看那钉入树干中的弩箭,分明是随手甩出来的,入木根本不深。
难怪,总是感觉少了点什么。伴随着这枝弩箭,根本没有相应的弓弦声。
区昱,你他么耍我!
还好反应过来了,这要是真追上去,就太丢人了!还真不是运气……区鹞不得不承认,差距太大!
是啊,差距太大!区鹞已经没脸在这林中呆下去了,所以他甩着袖子回去了。
……
这边,雯华铁青着脸,默默的坐着。其他人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直到,区鹞推门而入,带来了一阵郁闷至极的林风。于是,雯华坐在那里开始晃悠,一副随时可能倒下去的样子,但只要那个噩耗还没被说出口,她就会抱住万一的希望,咬牙坚持。
万就呢……对吧?
此时的她,眼睛已经没有了焦距……
商队中的人也在盯着区鹞,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你既然回来了,那么就意味着事情已经结束,不是该有几声哨子么?你他么的,至少通知一下林中的另外两位呀,别让他们在林子里傻蹲着。
还有,你哨子一响,我们也好有个心里准备。这直接堵屋里,算怎么回事?杀完人了,再跑人家屋里嘚瑟一番,俺们巡林武士可没人会这么干!
你是想宣战么?
几个人,盯着区鹞的目光变得有些不善!
区鹞没心情理会几人,拉开椅子坐了下去,半天才骂了一句:“他么的,区昱那王八蛋,这么些年一直在耍着玩!”
这句话包含的情绪,太过复杂!所有人都听出了不对,于是摇摇欲坠的雯华陡然一振,变得稳如泰山。商队这几位,则有些疑惑,不由问道:“耍不耍着玩的,你自己跑回来算怎么回事?”
“没事,我不玩了!”
商队中有人恼了,“你他么,怎么不去死?”
区鹞扭头呸了一口唾沫,“区昱那王八蛋不让我死,我有什么办法?等着吧,那两位不定被他耍到什么时候呢……”
呃——
商队这几位,总算是听明白了……
有人想了想,试探着问道:“差很多?”
区鹞比划了一下,“那王八蛋摸到了我后背,竟然不肯给我一个痛快!”
说着,丢出来两支努箭,一枝有着箭头,一枝则没有。连比划边骂:“有枝头的那个,是这王八蛋从我后背丢过来的。竟然没伤到我分毫,你们信吗?就他么,巴掌远的距离!
没箭头的那枝,面对面怼过来的,吓得我连滚带爬。太他么缺德了!
然后,留下一串脚印,还想逗着我玩!以后你们谁愿玩,谁玩!我不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