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知道。”斯拉格霍恩声音微弱地说。

“我父亲先死的，你知道吗？”哈利说，他紧紧地盯着斯拉格霍恩的眼睛，“你知道，对吗？是......伏地魔杀了他，然后跨过他的尸体朝我妈妈走了过去。”

斯拉格霍恩猛地哆嗦了一下，但好像无法将他恐惧的目光从哈利脸上移开。汤姆也打起了精神，他聚精会神地打量着斯拉格霍恩，他感觉哈利就快成功了，就快打破斯拉格霍恩的心理防线了。

“他叫我妈妈走开，”哈利无情地继续说下去，“伏地魔告诉我她本来可以不死的，他只是想杀我，她本来可以逃走的。”

“哦，天哪——”斯拉格霍恩轻声说，“她本来可以......她不用......太可怕了......”

“是啊，”哈利的声音近乎耳语，“可是她没有动。爸爸已经死了，她不想我也死掉。她试图向伏地魔求情......可他只是大笑......”

“够了！”斯拉格霍恩突然叫道，举起颤抖的手，“真的，亲爱的孩子，够了......我是个老人......我不需要听......我不想听......”

“我忘了，”哈利说，“你喜欢她，是不是？”

汤姆眯起了暗黄色的竖瞳，嘶嘶地吐着信子，他能够感觉到绝望的气息——从斯拉格霍恩的身上散发出来，诱人的绝望气息。

斯拉格霍恩绝对受不了了。

哈利继续攻破着斯拉格霍恩的心理防线，他用言语击打着斯拉格霍恩，“可你不肯帮助她的儿子，她把生命给了我，你却连一段记忆都不肯给我。”

汤姆吐了吐舌头，他突然觉得哈利的逻辑好像哪里有问题。斯拉格霍恩好像没什么非要帮助哈利的理由吧？

不过想到这是为了赫拉，汤姆一下子就可以理解了，管他是怎么做到的，只要拿到那份记忆就足够了。

“别这么说，”斯拉格霍恩小声说着，“如果能帮到你的话......当然不成问题......可是那东西又没有用处......”

海格如雷的鼾声充满了小屋，汤姆紧紧地盯着斯拉格霍恩和哈利，视线在他们二人之间来回挪动。

“有用的，”哈利清楚地说，在小屋里格外地有力，“我需要了解，赫拉需要了解，凤凰社需要了解。”

“我是救世之星，我必须杀死他，我需要那份记忆。”

斯拉格霍恩脸色更加苍白了，脑门上亮晶晶的全是汗。

“你是救世之星？”

“当然。”哈利镇静地说。

“或许你早承认自己的身份，早就可以搞到这份记忆了。”汤姆在哈利的耳边轻声说道，“就不用浪费这么多时间了。”

哈利闷哼了一声，没有理会汤姆。他已经敲定主意在搞到斯拉格霍恩的记忆后，一定要搞清楚汤姆究竟是什么情况。

汤姆实在是太可疑了，他知道了太多他不应该知道的事情，他的智慧显然也超过了哈利的预期，这让哈利提高了警惕，在他二年级的时候，同样遇到过一个拥有过人智慧的存在——里德尔的笔记。

但哈利知道眼下更重要的是什么，他把心神都集中在斯拉格霍恩的身上。

“你不想除掉杀死莉莉·伊万丝的巫师？”

“哈利，哈利，我当然想，可是——”

“你害怕他会发现你帮了我？”

斯拉格霍恩没有说话，但神色恐惧。

“希望你想我妈妈一样勇敢，教授......”

斯拉格霍恩举起胖手，把颤抖的手指按倒嘴上，他一时看上去像个巨大的婴儿。

“我觉得不光彩......”他从指缝间小声喃喃道，“我为——为那段记忆显示的事情而感到羞耻......我想我那天可能造成了很大危害......”

“你把记忆交给我，一切就都抵消了。”哈利说道，“这是非常勇敢和高尚的事。”

沉默了许久，汤姆再度趴到哈利上衣的口袋里，摇曳的烛光晃的他发困，海格的鼾声更是吵得他心神不宁。哈利一直沉默着，他好像很有把握一样。

斯拉格霍恩猛地哆嗦一下，但好像无法将他那恐惧的目光从哈利脸上移开。最后，斯拉格霍恩很慢很慢地把手伸进兜里，抽出了魔杖，另一只手从斗篷里摸出一个小小的空瓶子，他仍然盯着哈利的眼睛，将魔杖尖抵在太阳穴上，然后拿开了。杖尖带出一缕长长的银丝般的记忆。它越拉越长，终于断了，银光闪闪地在杖尖上飘荡。斯拉格霍恩把它放进瓶中，银丝卷了起来，继而展开了，像气体一样盘旋着。他用颤抖的手塞紧瓶盖，隔着桌子递给了哈利。

“非常感谢您，教授。”

“你是个好孩子，”斯拉格霍恩说，泪水顺着他肥胖的面颊流进了他的海象胡须中，“你有她那样的眼睛……看了这个之后别把我想得太坏……”

他也把脑袋搁到臂弯里，长叹一声，睡着了。

哈利拿起记忆就朝着城堡跑去，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城堡里去，想要把记忆交给赫拉。他等待这份记忆已经很久了，赫拉也终于没有借口在逼迫哈利了。

但当他穿过礼堂的时候，他猛然想起还挂在他身上的汤姆。他握住汤姆的身体，神色复杂地沿着楼梯朝楼上走去。他不能在一楼询问汤姆，在楼梯的后面就是费尔奇的办公室，尽管他有隐形衣，可依然有暴露的风险。

一直走到八层，在赫拉的办公室门口，那只怪兽跟前，哈利一把掀掉了隐形衣。

“汤姆，我需要你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哈利用力地摇晃着汤姆的脑袋，把他的红信子都甩到了一边。

汤姆努力地用身体固定住脑袋，他的脑袋有些发晕，“我只是一条平平无奇的黑曼巴蛇，除了毒性稍微大那么一点。”

“普通的蛇可是不会有这么高的智商，而且你知道的事情有些过于多了，不是吗？”哈利追问道，他感觉到福灵剂的效力正在渐渐消失。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搞清楚汤姆的事情，凭借福灵剂的效用，他可以不费力地达成他想要做到的一切。

汤姆努力地眨了眨眼睛，似乎在说他只是一条平平无奇的毒蛇而已。

“别装了，你早就暴露了，我知道你不是一条普通的蛇。”哈利说。

汤姆歪着脑袋，似乎在质疑哈利的智商，“巫师界的蛇......稍微聪明一点很奇怪吗？”

“这很不正常——”哈利还想再追问下去，可他身前的怪兽石像突然跳到了一边，螺旋楼梯上赫拉从上面走了下来。

“哈利，让我猜猜，你不会是带来了我正需要的东西吧？”赫拉裂开嘴笑道，他走到哈利身旁，眼神一撇扫了一眼在哈利手上的隐形衣，“进来吧，别告诉我你想在走廊睡觉。”

“当然不会，先生。”哈利从口袋里掏出小瓶子，摇晃了下，里面银色的液体摇曳着光芒，“我带来了斯拉格霍恩教授的记忆。”

赫拉点点头，并没有表现出惊讶的表情，似乎他早就猜到了这一切，只是嘴角稍稍勾起。

“哈利，这是激动人心的消息，真是太棒了，我知道你能做到的。”赫拉很是平淡地说，但他还是很快地从哈利手中接过斯拉格霍恩的记忆，带着哈利走上了螺旋楼梯。

进入办公室，赫拉在大黑柜里翻找了半天才把冥想盆找出来，咣当一声放在桌子上。

“现在，”赫拉把石盆搁在桌上，把瓶子里的东西倒了进去，“现在，我们终于要看到了。哈利，跟我一起进去。”

哈利、汤姆跟着赫拉进入了冥想盆中，他们再黑暗中坠落，掉到多年前斯拉格霍恩的办公室里。

还是那年轻得多的斯拉格霍恩，一头浓密光泽的草黄色头发，姜黄色的小胡子，坐在一张舒适的带翼扶手椅中，脚搁在天鹅绒大坐垫上，一手端着一小杯葡萄酒，另一只手在一盒菠萝蜜饯里挑拣着。六七个十多岁的男孩围坐在斯拉格霍恩旁边，其中有汤姆·里德尔。马沃罗的黑宝石金戒指在里德尔的手上闪烁着。

......

......

记忆并不算长，甚至可以说有些短得过分，里德尔和斯拉格霍恩只是聊到了魂器的一点点。

斯拉格霍恩简单地给里德尔介绍了魂器的制作方式，以及永生原理，这里看不出什么重要的信息，这是赫拉早就知道的情报。但显然这就足够了。

能让斯拉格霍恩足够重视，这就证明里德尔只询问过他使用魂器永生的方法——这或许也是最靠谱的方法了。

但里德尔如果采用了什么别的更加靠谱的方法，他一定会在心动之前询问斯拉格霍恩的。伏地魔绝不是一个冒失的人。

“所以，魂器的制作需要分裂灵魂？”哈利低声说道。

赫拉点点头，“没错，我想斯拉格霍恩在记忆中已经说的足够清楚了。分裂灵魂，把它们藏在身体外的某个物体中。”

“就像是之前伏——神秘人说的那样，他被剥离了肉体，比幽灵还不如，比最卑微的游魂还不如......但他至少还活着？”

“很少有人想那样的，哈利，少之又少，死去至少还痛快些。”赫拉爽快地说道，“如果是我，我情愿干脆地死掉，只要......”赫拉的声音变得很小，小到哈利根本听不清。

“抱歉，你说什么，先生？”哈利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赫拉缓缓转过脑袋，望向漆黑静谧的禁林，月亮挂在树梢上，向大地倾斜着它的光华，那里什么都没有。

“哈利，”赫拉沉声说道，“我相信你了解刚才那段对话的重要性。就在你这样的年纪，里德尔正在千方百计打听怎样能让他永生不死。”

“那你认为他在某个地方藏匿了一个魂器？又或者是几个？”哈利猛地想起之前的那本笔记本，“我差点忘记了，里德尔的日记本，他绝对制造了不只一个魂器，对吧？”

“是的，我们曾经提到过的，里德尔的日记本，斯莱特林挂坠盒，赫夫帕夫金杯，还有拉文克劳的冠冕。”赫拉揉着太阳穴说道，“我认为他制作了7个魂器。”

“七个！？”哈利禁不住惊呼道。

“是的，你没听错。”赫拉说，“在此之前从没有一个巫师曾把他的灵魂分裂到两片以上。”

赫拉停了停，似乎是在整理思绪，然后说，“四年前，邓布利多得到了一个证据，证明里德尔分裂了她的灵魂。”

“里德尔的日记本吗？”哈利问。

“没错，”赫拉点点头，“就是那个，让阿不思对此产生了怀疑，也让他对如何彻底地消灭黑魔王产生了困惑。而且这让阿不思感到大大的不详，因为魂器的用途是把自己的一部分灵魂安全地封存起来，而不是扔到别人的路上去冒着被消灭的风险——这实际上发生了。”

“所以邓布利多才怀疑神秘人制作了不止一个魂器，对吗？”哈利轻声问，他的表情变得严肃，他此刻清晰地意识到了身上的重担——救世之星，可真是个沉重的称呼。

“是的，尽管阿不思不愿意相信，可他仍认为里德尔已经做成——或者计划要做更多的魂器，所以失去一个不会那么的危险。我也不愿意相信这一点，但似乎没有其他解释可以说得通。”赫拉沉声说，“这些都是阿不思让我务必要告诉你的，你必须清楚怎样做才能消灭他，无论我们能否成功，但我们必须找对方法。”

哈利沉默了，他盯着赫拉的眼睛，努力地想要从他的口中得知更多的消息。

“还有，或许你不曾留意，但种种迹象表明——这些年里德尔正在变得越来越不像人，我想那种变形只能解释为，他的灵魂受到的破坏超出了我们所说的一般邪恶的范围......”

“所以，这都证明了他不止一次地分裂了灵魂，对吗？”哈利问。

赫拉沉重地点点头，“我想这或许是我们的机会，但这也证明我们前进的道路格外地艰难。”

“我会担起这个责任的，我可是——”哈利露出一个很难看的笑容，“我可是救世之星。”

赫拉愣了愣，这个功夫，汤姆顺着桌面爬到了他的身上，他的蛇信子轻轻划过赫拉的耳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