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人,正是右颊癌患者的妻子,治疗单上登记的名字是付辉,患者的名字叫付丽,夫妻同姓。
当时沃琳看到治疗单时,怀疑患者和他妻子的名字是不是登记反了。
后来听段周威说,本来他也以为夫妻名字登记反了,可他和患者及家属反复核对过几遍,患者确实叫做付丽,患者妻子叫做付辉,没有错。
沃琳转回身,安抚付辉和李爱娣:“两位先别激动……。”
相比于第一次接触付丽时,此时的臭味已淡了很多,或者是沃琳已经有心理准备,沃琳即使不戴口罩,也不是不能忍。
付辉还是很激动,根本不容沃琳说下去:“不是你们说的谁先来谁就先做放疗吗,凭什么我们先来了,就要最后做?”
她身后一个患者家属道:“你家那位要是先做了,我们后面的怎么办,臭得根本就没法在里面呆,难道就因为你家那位,我们的就都不做了,就都因为你家那位推迟治疗?”
“忍不了那是你们自己的事,和我家的有什么关系?”付辉嗓门突然加大,脸部扭曲。
“哎哎哎哎,姑娘,别这么激动,咱有话说话,不激动哈,激动对身体不好。”李爱娣上前轻抚付辉的背。
付辉一把甩开李爱娣:“你不用装假好心,好的坏的都让你一个人说了!”
李爱娣被甩得仰着头踉跄着往后退,付辉甩开她时用的力不小,她后退的速度也就不慢,吓得沃琳几乎以飞的速度往下跑。
李爱娣身后是墙,这要是李爱娣的头撞到了墙上,后果不堪设想。
刚才呛付辉的那个患者家属,反应也不慢,快跑几步拉住李爱娣的胳膊,等沃琳冲到跟前时,那位家属和李爱娣已刹住,李爱娣的头还差一点点就要挨住墙了。
沃琳扶住李爱娣,那个家属气得冲付辉大喊:“你干什么,想杀人啊?”
他话音刚落,段周威和李博就冲了过来,段周威满脸惊慌,李博也没有了一惯的冷静。
付辉自己也被刚才的一幕吓傻了,被患者家属这么一吼,她的意识回笼,什么话都没说,直冲冲出了大门,付丽愣了一下,随后跟了出去。
“这什么人啊,刚才不是还那么嚣张吗,怎么惹了事就怂了?”
“对呀,最见不得这样的人了,有胆量惹事,没胆量负责!”
患者和家属们七嘴八舌开始议论,沃琳和那个家属扶李爱娣去长椅上坐,李爱娣自己也吓得不轻,腿软得几乎是任由两人拖着走。
“阿姨,您先坐一下,我给您倒杯水。”扶李爱娣坐好,沃琳起身。
“不用了,”李爱娣拉住沃琳的衣角,“不喝水了,一会儿做放疗,水喝多了我紧张。”
她买菜回来,已经有好几个人排在了她前面,她就等着,发生争执时,她看不惯付辉的不讲理,见付辉激动时脸色不对,她又怕付辉出事,谁知自己差点出了事。
“哦,那您歇会儿,我去换工作服。”沃琳来了就一直呆在会议室,还没有换上白大褂。
沃琳进直加操作室,李博和段周威随后进来,沃琳问刚才是怎么回事。
段周威简单叙述:“付丽做过放疗后,机房里味道太臭,其他患者都不肯进去,都说应该把付丽排到最后一个做,付丽老婆不乐意了,这不就争起来了。”
沃琳想想也是,大厅的门窗开着通风,都能闻到臭味,直加机房里面只有一个排气扇和外面通气,味道一时排不出,可不就显得臭味特别浓吗。
段周威一脸愁苦:“我劝了半天,其他人都还好说,那个付丽的老婆根本不听,我越劝她越来劲,你下来之前,有李博镇着,还闹得没有这么厉害……”
“你的意思是说,我要是不下来,还不会闹成这样?”沃琳截了段周威的话头。
李博开口:“可以这么说。”
“呵呵,好吧。”沃琳苦笑。
付辉对她有敌意,她的出现,还真有可能是引起后来事态的导火索。
正在收换下来的脏白大褂准备送到洗衣房的袁丽萍插话:“我觉得,是应该把吵架的那个患者放在最后一个治疗,上星期五下午他最后一个放疗,我把排气扇打开,一直吹到今天早上,都还有一点点味道,也难怪他放疗后,别人都不乐意进去。”
去年袁丽萍因和患者家属吵架,被彭主任说教后,轻易不再掺和涉及到患者或家属的事,今天是实在忍不住了。
李爱娣在刚才那个患者家属的搀扶下走到操作室窗口,道:“我问过别人了,他们都不愿意进去,那就给我插个队,我先做,完了我还要回家去做饭呢。”
段周威边给李爱娣登记姓名,边问:“阿姨,您不怕味道呀?”
“哎哟,大家怕得夸张了,”李爱娣感叹,“我年轻下乡的时候,刚开始挑粪,也受不了那个味道,后来活干多了,还不就适应了,就是现在也不怕。再说,平时谁家做菜没有闻过特殊味道,做的菜不也照样吃?”
扶着她的患者那个家属好笑:“看您这比方打的。”
李爱娣问那位家属:“那你说,我说的理,是不是这个理?”
“对对对,是这个理。”那位家属连连点头。
李博拿了个口罩给李爱娣,示意她戴上后跟自己进机房。
李爱娣戴好口罩,拍拍扶着她的那位家属的手:“谢谢你啊小伙子,我自己进去就行。”
“我还是扶您进去吧。”那位家属没有松开李爱娣,也没有要段周威递过来的口罩。
继李爱娣之后,慢慢有患者开始愿意治疗,也有已报名排队的患者离开,说是下午再来。
彭主任和郎少敏从肿瘤科过来时,沃琳把其他患者不愿意在付丽之后放疗,而付辉不愿妥协的事汇报给彭主任。
“这事你们不用管了,我来解决。”彭主任神色凝重。
他吩咐郎少敏:“以后上午你直接来放疗科,不用去肿瘤科参加交班了,沃琳管理科里杂务,可她没有跟患者和家属打交道的经验,有些事处理不了,技师的话,患者也不一定听。”
“好。”郎少敏没有异议。
听沃琳的描述,郎少敏心里也有些后怕。
彭主任又道:“这是开科以来接触的第一位有臭味的患者,随着以后收的患者越来越多,再次接触到肿瘤腐烂发臭的患者是肯定的,咱们必须想办法避免发生今天这样的争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