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书亚漂浮在水面，目光远眺，越过了白云，直视头顶的星辰。

轻轻的，他抬起手，利用潘朵拉的魔盒权能，改变一颗颗星辰的运转方向。

天空中足有上百万颗星辰，此刻都被他用权能，分别挤压在几个地方，这几个地方正是水门都市码头的所在。

“相信有加菲尔跟艾尔莎他们在，水门都市的人很快就能被解救出去。”

约书亚放下手，心中油然而生一种爽快。

怪不得传说中的神灵总是高高在上的，以操控命运为乐趣，因为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让人欲罢不能，就如人喜欢阅读小说，以上帝视角查看人物的悲喜，并试图做出预测一样，神灵也有同样的乐趣，只不过祂们查看的不是故事，而是命运。

如果约书亚不是跟魔女签订了契约，被各种欲望折磨了那么久，还真无法抗拒这种诱惑。

这是凌驾于傲慢之上的情绪，糅合了极大的成就感与超越众生的优越感，是人在精神层面能得到的最高级享受。

约书亚扭过头，注视着远处两艘交汇在一起，齐头并进向水门都市之外行驶的船。

也看到更远处，一名名被掩埋在废墟中，拼命挣扎的人们，因为他改变了命运的走向，这些人不需要等到救援，就能自己爬出来，或者被一朵大浪袭来，连人代房屋一起，惊呼着卷向远方，抵达约书亚最终给他们规定的目的地。

命运操纵只能操纵这些人去什么地方，不能控制他们的思考，也无法干预他们的行动，命运是无法更改的，而实现命运的过程则因人而异，这可能不会让人太愉快。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了。

约书亚神色平静，略显感慨的说道：“人的死，就像水融于水面。”

这句话出自他前世非常喜欢的，一本名为《另一次死亡》的书中写到的话。

人的一生要经历两次死亡，一次是肉体的消亡，另一次则是精神的毁灭。

现在的水门都市，大多数人在经历着第一次的磨难，有的人弓着腰，用身体支撑倒塌的建筑碎片，保护自己的妻子；有人溺在水中，只高高托起双臂，举着自己的孩子……

如果没有他的命运操纵，这些人想必已经死去了，但是现在，在命运的影响下，直到抵达目的地的码头为止，他们都不会受到伤害。

“每个人都像一滴水，融入水面后就会失去自由，但同样也有了联系，我也一样。”

内心有什么东西在孕育，让约书亚的目光变得深邃，宛如蕴含一片星空。

经过这次的事，他对生命、人类与世界，有了更深层次的了解。

“接下来，就是复活傲慢魔女了。”

约书亚深吸口气，伸手指着天空，撬动了属于卡蜜拉的星辰。

短短时间后，在他身边的水面，一个浪花袭过，卷上来一名围着长长围巾，弱弱抱着肩膀的少女。

……

“一切都会过去的，这是我老师曾教导给我的道理！他是一位知识渊博的智者，在人生中他学到了无数道理，而唯一被他当做真理并传授给我的——就只有一切都会过去……”

莉莉安娜坐在菜月昴等人的船上，背靠地龙，弹奏着竖琴，将优美的歌声传出去。

这头地龙是奥托带上船的，听到莉莉安娜的歌声，地龙扭头在她身上摩擦，打着响鼻，似乎在合拍子。

声音传出去很远，两侧街道上在市政厅官员组织下准备逃亡的人，原本焦急、恐惧的神色舒缓，变得自信且阳光。

“这首曲子真好听，是你自己编的吗？”

等到莉莉安娜一曲结束，菜月昴才开口询问。

“不，这是我父亲教给我的。”莉莉安娜摇头，“我们家族世代都是吟游诗人，而这首曲子正是其中最著名的，名为一切都会过去。”

“一切都会过去……”菜月昴低头自语，内心压抑的情绪被缓解了不少。

碰到普莉希拉后，他们决定一起逃到外面，期间他看到了不少水门都市的灾民，也看到了负责救援的太阳教会跟市政厅的人，其中还有一位熟人。

那是拥有蓝色短发的女仆，手拎流星锤，轻松的将一座座坍塌的房屋击穿，救出里面的人，她身后还跟着几十名头顶双角的鬼族，每人身上都扛着一到两个人。

可以说她一个人，就顶的上好几支救援队伍。

不止菜月昴看到了她，船上的其他人也看到了，还为此爆发了一阵讨论，讨论的内容是他们该不该跟着市政厅的人一起，帮忙救助。

奥托是坚定的反对派，理由是好不容易逃了出来，重新犯险也太傻了。

普莉希拉也是反对派，她说自己没有救这些人的理由，连带着阿尔和巴尔罗伊也不好多说什么。

只有特蕾西亚想去救人，因为水门都市变成这样跟她不无关系，不过，这个提议被威尔海姆否决后，她就一直坐在船头，安静的不说话，目光有些忧郁。

“威尔爷的想法我倒是能理解，好不容易看到了过去的妻子，如果再因为意外失去妻子，他怎么能承受？从这点看我也是一样的，我也很想拯救这些人，不过我的能力有限，而且有约书亚的侍卫在，应该没问题……”

菜月昴在心中思索。

他的能力是“死亡回归”，如果要他去拯救，会选择自杀后跳跃时间，那样能从源头上解决问题，可是在建御雷“提点”后，他已经不太想使用死亡回归，加上得知建御雷有复活死人的能力，水门都市的人不会真正死去，他好像也不用做无谓的担心。

在这种心情下，经过慎重的考量，他决定让莉莉安娜唱歌，安抚都市内的人，也算做出一点贡献。

“特蕾西亚，我能理解你的心情，等将大家送出水门都市，我就跟你回返救援，你看怎么样？”威尔海姆陪在妻子身边，细心安慰。

“威尔海姆，你不用在意我，我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不，你没死，你还活生生的站在我面前就是证明。”

有些激动的，威尔海姆打断妻子的话。

两人的对话打断了菜月昴的思绪，迫使他看向莉莉安娜，转移话题，“莉莉安娜小姐，除了刚刚那首曲子，你还会唱什么？”

“我会的可多了。”莉莉安娜瞄了威尔海姆夫妇一眼，也发现他们之间气氛有些沉闷，说道：“我就唱一曲《剑鬼恋歌》好了，这可是时下最流行的歌颂爱情的曲目，你们可要好好听。”

清了清嗓，莉莉安娜开始歌唱，婉转的音符飘荡在水面，也融于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