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家的女公子这是思虑过重。”请上门来的老大夫把了脉后就笑了,林黛玉没事儿,就是这两日废多了精神,兼之身体娇弱些,一时气血不足。多喝两剂安神安脑的汤药,好好的歇两天,就没事了。
林如海听了大喜,陈玄策的神态也缓和了不少。
中午在林家简单的吃了个便饭,没等到林黛玉‘睡醒’——是的,睡醒!
陈玄策是不通医术,但他懂功夫,离着一丈远看上一眼都能知道林黛玉与其说病了,更不如说是深度睡眠了。
现在听这大夫一说,就彻底把林黛玉的‘病’抛在脑后了。
回到家让陈明把自己的那帮小兄弟们都招过来。
这都是一些跟陈家原本处境相当的龙禁尉子弟。本来人是没这么多的,可随着陈家的发迹,不管是陈玄策的迅速上位,还是陈明现在头上的那顶官帽子,陈明身边聚拢的人就一下子多了很多。
不过陈明还没有被突如其来的追捧给捧晕了脑袋。
他还是知道什么人最可亲的。
不过今天特殊。
因为是要见老大么,陈明就把所有人都拉过来了。而且他还知道,今天过去之后,到场的这么多人中就肯定有离开的了。
因为他大哥从前途光明的内卫转到了护卫,这前景可是天差地别的。
“前宋的范希文说过,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这境界太高了,一般人做不到。咱们小小年纪就更做不到了。但不管怎样,大哥还是希望你能把心放宽一些,少一些得失之心,计较之心。”
离开的朋友就不是朋友了。
他上辈子在网上看到过那样的一句话:很多时候,朋友,走着走着就散了。
所以人生中的真知心朋友很少。
有太多太多外来的因素影响着‘朋友’俩字了。
这上辈子的话放在眼下的社会也一样很适用的,道理很相通么。
第二天陈玄策继续去龙禁尉报道,他现在的转职手续已经在办,但有一点却被卡住了。
那就是他的品级。
本身就是内卫小旗,由内转外,升一级是理所应当。同时陈玄策功劳也不小,韩螭和黑魂的事儿就不说了,在扬州救林如海的事儿也不说了,晒盐法也不说了,只说马道婆这件事儿,他就是一功不是?
所以再升一级也是正常。
但也正是因为马道婆,这事儿让泰昌帝和太上皇心里头都起了个膈应,上头并没有发下明确的话来。
什么?你说泰昌帝之前还称赞过陈玄策是少年英雄?
呵呵,你不知道皇帝的心是最善变的吗?现在的泰昌帝不止是没明确发话,连之前要赏下的《小还丹》也没了。
龙禁尉里里外外可多的是人精。
立马就有人猜测到了什么。
然后陈玄策的职衔就暂时卡住了,究竟是正百户还是副百户衔,虽然事儿不大,却也能推诿两天的。
陈玄策则还没有想到这一点,他到了龙禁尉后,立刻就跟着南镇抚司第二千户所的千户丘无隐赶往了城西的牟尼院。
虽然牟尼院在龙禁尉眼中并无什么秘密,但总归是马道婆的出处,龙禁尉已经把这里封禁了。
陈玄策活两辈子了,都还是第一次进尼姑庵。
这牟尼院在京城的名头甚大,往日里他是只听说过,据说内里有观音遗迹并贝叶遗文。
这回他也一并是见识了。
但应该都是假的。
因为这两样东西在她眼中屁的神妙也没有。
就跟他见贾宝玉时,见身上挂着的那块玉,只觉的就是一块普通的美玉。毫无出奇处!
“大人!”
“怎么回事?”
南镇抚司的人都知道陈玄策马上要走了,虽然很多人都不解他的选择,但双方并无利益冲突之处,相处起来自然也无矛盾了。
那些小校、力士见了他多尊称一声大人。
不过也千万别当回事。
陈玄策手下根本一个归属他的人也没有,陈刚、杨继明他们还都在家歇息着呢。
“弟兄们都站了许久,要取些水来喝。那院子的水井是最近的,昨日里这俩老刁婆还允,结果今天就变了脸,竟死活要拦着兄弟们。”
一个小校没好气的说着。
边上另一名小校接着说:“俺们一直是规规矩矩,可没有冒犯了内里的姑娘。弟兄们只是讨口水喝,还叫她们拿捏上了?”
怎么说呢,大家之所以这么生气,更多是因为一种反差吧。
龙禁尉在外头走到什么地方都是风风光光的,即便牟尼院因为是尼姑庵,一些地方需要避嫌。而且人家在京城也的确有很多人脉人情,龙禁尉众人在进来之前就已经收到了吩咐,要收着一些,不要嚣张,尤其是别冲撞了内里的贵眷。
但现在却连讨口水都难了,这院子里的姑娘再高贵,也过分了不是?
“诸位官爷请了。不是老婆子不通情理,实在是我家姑娘不愿外人打搅。”
昨天那些个龙禁尉去了后,她俩老婆子可被姑娘使唤的不轻。
被龙禁尉用过的水桶茶碗要统统扔了砸了,就连小院的地都要扫干净后再冲洗一遍。这要再来一回她俩可就遭不住了,非躺下不可。
“哼!”
嬷嬷的话只换来了龙禁尉的冷笑。所有人都以为这是推辞,包括陈玄策。
所以他扭头走了。
俩小校和背后的人相视一笑,陈小旗果然是自己人。
“弟兄们,跟我进去!”
小校一把推开了俩嬷嬷,人直接闯了进去。身后的龙禁尉跟着涌入,陈玄策把这一切都听的亲切入耳,却一点都不放心上。
甚至都期盼着那个不愿被外人打搅的大家小姐能直接站出来,怒怼一波。
时间过得飞快,太阳西下,傍晚很快就来临了。
龙禁尉要换班了。
陈玄策又一次从哪个小院经过,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了一声有气无力的“哎呦”。
这是嬷嬷的声音,这声音中充满了疲惫。
正想着呢,关着的大门忽的被打开,一个嬷嬷拎着两只木桶,桶里装着七八只碗,啪叽一声就丢在了墙根了。
木桶发出哐当一声,里头的碗自然也全都破烂。
陈玄策也眼皮子眨了眨,脸色有些生硬。里头的那人这是啥意思啊?
然后抬起头的嬷嬷与陈玄策四目相对,前者立马呆住了,半天露出一个尴尬到极点的笑来。
“我家姑娘自幼就是如此,不与外人共同器物。”
陈玄策笑容中充满了讽刺,这婆子以为他会信?
不过他还是忍住了气。
毕竟他是穿越者,而不是本土土著。作为一个穿越者,脸皮啊、尊严什么的,都要比土著们厚实一些的。
深深的看了院子一眼。
“既然这样,嬷嬷就把木桶放在门外吧。等明日我们兄弟再来讨水喝……,不,是明天一早,你们就用新桶给我弟兄们打水出来,放于这两桶中。”
“还有你们买新桶的时候随便也多买些碗来。”
“这倒是一个好法子。”婆子还没应话,门内就响起了一个清冷之极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