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客厅里落地可闻针,诗柔站在原地没动,这时,贺峥站起来,脸色很沉,他看诗柔:“你哥说的是真的吗?”
“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诗柔看到贺峥出声,也才开口,然而贺峥一脸失望地看着她,诗柔一时愣住,贺峥道:“你知道你爸,他如今情况吗?他在缅甸两个开石场最近都遇上了麻烦,公司暂时都关着,他回国来是要把一部分工作挪到金城。”
“他如今的钱都不能大动。”
诗柔脸色白了些,但她仍然倔强地抿着唇,贺霖走了下去,慢慢地整理了下扣子,随后他弯腰拿起桌子上扔着的一份文件,从里面抽了一份出来,塞到诗柔的怀里,道:“这是秦隽最近刚刚接的一个电影,昨晚他送过来的,本想给你看看。”
诗柔低头看着那份剧本,刚摸起来,贺霖就抽走,她仰头看着贺霖,贺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道:“沈伊拿到海清这个角色,我没有帮她,她正好适合这个角色而已,因为你的这个举动,导演跟制片人直接闹翻了.....”
“哥....”诗柔脸色白唇也白,伸手想抓贺霖,贺霖将剧本扔到沙发上,道:“你对陈叔说,投资《战在一线》才肯喊他爸爸,你回答我,是不是这样?”
这话一出,贺峥脸色跟着冷下来。
诗柔没想到贺霖会什么都知道了,她咬紧下唇,浑身发抖,她不知道该说什么,看到贺峥失望的目光对她来说就是一个很大的打击了,她转头看到站在楼梯上看戏的沈伊。
她怒气从心口冲了上来,狠狠地指着沈伊道:“都是因为她,要不是因为她,我的生活不会有这么大的改变,我当然也不会做这些事情。”
沈伊本来是觉得自己要不要上楼算了,还没想好,就遭到诗柔的指责,她愣了下,随即反驳了回去:“什么因为我?因为我你就可以这么对陈叔吗?陈叔对你那么好你怎么不知道珍惜啊?我要是有一个人对我这么好,我命都掏给他了你都有了亲生爸爸你还想怎么样?我都没有!!”
沈伊凶狠地吼道,此时她无法控制地想到沉舟,她咬牙着道:“要是沉舟爸爸在,就是让我跟着他吃咸菜吃豆腐我都乐意,你却这么对陈叔。”
这话,沈伊跟诗柔的区别就体现出来了,贺峥看了沈伊一眼,见她泪流满面,顿时有些心疼,贺霖上前,将她牵下来,拿了纸巾给她,贺峥转看诗柔,道:“你听到了吗?”
诗柔没吭声,她捏紧拳头,贺峥见她迟迟不肯回答,对她更加失望。
四个人在客厅里,竟然没有再出声,沈伊擦干了泪水,看贺霖一眼,贺霖低头亲沈伊额头一下,说:“我出门一趟。”
“你在家里乖乖的。”
沈伊:“哦。”
贺霖的手机紧跟着响起来,沈伊看到是姜导的来电,贺霖起身,捞起外套,跟贺峥道:“我出门。”
贺峥摆手,大概知道是什么事情:“开车小心点。”
“嗯。”贺霖直接出去,看都没看诗柔一眼,屋里再次陷入安静,贺峥看沈伊一眼,沈伊知道贺峥大概是有话要跟诗柔讲,于是擦擦眼角的泪水,站起身,结果她发现她坐着那个剧本,她低头将剧本拿起来一看。
脑袋有点懵。
这是明月上辈子那部爆红的电影,红衣女魔头,沈伊顿时觉得诗柔真的太不知足了。
她举着剧本道:“哥哥对你这么好,这电影,可是赵匡玉导演的作品!”
赵匡玉是谁。
如今娱乐圈里最牛导演,他喜欢导古装仙侠剧,而且他有一流的制作团队,特效什么都不成问题,基本上从他手里出来的古装仙侠剧就没有不火的,上辈子沈伊知道这部电影的火,但是这辈子提到这个导演,大家都认识。
贺峥不太懂这个圈子的事情,问沈伊:“这个导演很厉害?”
沈伊点头:“当然厉害了...”随后她说了好几部作品后,贺峥看向诗柔,诗柔整个人钉在原地,贺峥道:“你说你哥偏心,可是他还是为你着想。”
诗柔捂着耳朵:“我不想听,我不想,他,他为什么不爱我....”
贺峥脸色一变:“不爱你所以你就要伤害家里人吗?你这是什么心理?沈伊对不起你哪里了?”
他一直忍着,一直想用教导来将诗柔拉回正确的位置,这句话简直让贺峥暴怒,他语气彻底冷下来,也失去了耐心,道:“诗柔,你现在多令人失望知道吗?”
“叔叔....”诗柔不敢置信地看着刚刚还很温和的贺峥,此时却显现出怒气,贺峥直接摆手:“你别喊我,你知道你哥也一直忍着吗?对你容忍着,现在你亲手毁了手里本来拥有的一切。”
“叔叔!”诗柔反应过来了,满脸惊慌。
沈伊也呆了,她一直认为贺峥对诗柔再坏不会坏到哪里去的,这是一次见到他这么生气。
原来他耐性也用尽了,贺峥没有回头,只对沈伊道:“上楼去休息,别让你妈下来。”
“哦,好的。”沈伊赶紧放下剧本,飞快地上楼。
正好在二楼碰上了夏珍,夏珍刚睡醒,打着哈欠正在扎头发,沈伊上前抱住夏珍,吓了她一跳,“怎么了?”
沈伊摇摇头,就是抱着她不动,不管如何,她真的很庆幸自己能重来,她感觉诗柔跟她有些像,但是又不像,上辈子她就是感觉再恨都没有去抢过诗柔的角色而甚至如果她也有这么一个好的爸爸出现,她一定会直接收拾行李就跟他走的....
但是她也舍不得夏珍,沈伊又抱紧夏珍,上辈子夏珍死后,她活在自责里,她悔恨反思,努力想要把本来偏离航道的自己拽回来,可是到死她还是那样,没有任何改变。
每一年她都偷偷去夏珍的墓地跪着,看着夏珍的相片,默默流泪...她当时无数次地想着,如果夏珍还在,她就是委曲求全也会住在贺家陪着夏珍,而不是一个人出去闯荡,让夏珍担心,让夏珍也过得不开心。
这一晚,贺家的餐桌上,非常安静,诗柔也在,可是却脸色苍白,贺峥冷着脸,夏珍看沈伊一眼,沈伊摇头,夹菜给夏珍,吃过饭,贺峥牵着夏珍的手要出去走走。
沈伊则回自己的房间,她进去后,给贺霖发微信。
沈伊:【晚上回来吗?】
贺霖很快回:【回,不过很晚,明天再带你体训。】
沈伊一看,这角色都不一定是她的了,他居然还带她体训,不过现在她都成习惯了,体训就体训吧,她回了一个嗯。
本以为贺霖会发微信过来,调戏她一下,没想到他没有。
沈伊呵了一声,骂了一声“男人都是大猪蹄子。”后倒在床上,揉了揉眼睛,手机在耳边,一直嘀嘀嘀地响着,沈伊就在这个响声中睡着了,她又梦到了上辈子,梦到了她拍戏时,念台词因为不熟练最后用123456代替,当时整个剧组不单单她一个人,还有两个主角都是这样,最后却只是黑她一个人,她的经纪人拿着剧本敲她的头,狠狠地吼道:“你简直就是烂泥扶不上墙,别人怎么好好的就没事你怎么就事儿那么多你这样剧组谁敢邀请你啊?”
“这么多年的书都白读了是么?你怎么不跟诗柔学习一下,人家从来不用念阿拉伯字母的....”
她抱着膝盖,任由经纪人一路骂,第二天去剧组碰见了诗柔客串,她反射性地想躲,诗柔看她一眼,温柔喊了一声妹妹,她敷衍地应了一声后就去了后面的休息室呆着。
刚坐下,就听到诗柔的助理在跟谁聊天,嗓音就在门后,“诗柔姐她有时会因为太温柔而台词念得不好,这次台词好像有点太长了,就用数字代替一下吧?”
“啊?这样啊,我跟导演说一声....”
她当时就想,诗柔也是会阿拉伯字母的,随后她反射性地再次抱着自己的膝盖坐着,发呆。
这一幕,远远地在梦中,像是一根刺一样,刺入了沈伊的心口,好一会,她醒过来,满头大汗。
沈伊一看到漂亮的天花板还有这屋子里的温暖灯光,她想着,能重生真好,她坐起来,滑下床,微微弯腰,揉了揉脖子,一看时间,凌晨两点多了,她还没洗澡,随后她起身去了浴室,并站在镜子前,捏了捏自己的脸....
真实的,会疼。
……
姜导喝多了,一个晚上都在唧唧呱呱,话特别多,最多的是骂这个风气败坏的娱乐圈,指天指地,一路骂,剧组里塞人恶心,带资入组将自己当大爷却没有半点演技也很垃圾。
没有本事演什么戏,简直侮辱了艺术这两个字,商业片全是快餐作品,没有一个能看,真正的人文关怀却被抛在脑后,找不到一个优秀的编剧,全是东凑西凑,还有各种抄袭扒梗,更是令人不耻。
有点才华的编剧往往为了自己的作品要打好几年的官司,等等....
随后又骂制片人垃圾,什么东西,他定下的人说换就换,那自己去当导演啊,还请他干什么....
朱茂脸色又白又青的,骂的人就是他。
导演直接将酒泼他脸上:“故事我带走,你自己再去找故事拍,我不干了...”
朱茂抹了把脸,咽下这口气,站起来,拉住导演,说:“再商量再商量...”随后求救地看着贺霖,贺霖叼着烟,微微抬眼,看朱茂一眼,这一眼让朱茂冷汗直流,贺霖说了今晚过来赴餐的第一句话:“海清只能让沈伊演。”
“自己看着办,否则秦隽直接撤资。”
朱茂跌坐回椅子。
秦隽嘿嘿一笑:“再找人拍嘛,稀罕你呢?朱制片人?”
贺霖说完,直接掐灭了烟,走了。
秦隽也赶紧跟上,这边导演的助理赶紧把姜导扶起来,也带走,只留朱茂还有一桌子剧组的人呆愣地看着完全没有动筷的菜色,这个局是朱茂拉的,本意是打算沟通商量,最好是能让他们理解他的做法,但是没想到导演下午跟他吵了以后自己在家喝了点酒,脾性本来就在,这下子过来没喝两口,直接砸场子。
至于贺霖跟秦隽,姗姗来迟,来了一言不发,等导演发完火了,就丢下这么一句话走人。
朱茂额头全是冷汗,半响他站起来,狠狠地踢了椅子,指天指地:“拉投资那么容易的吗?你们以为我容易吗?!”
“该死的资本家,有钱了不起啊,还有这些演员,没一个省心的,抢什么角色啊,还抢自己妹妹的,要不要脸啊!妈的!”
“朱总,消消气,嘘....”助理赶紧拉下他,嘘了一声。
……
贺霖回到家时,别墅一片安静,他边脱了外套边上楼,走到三楼时,脚步微微一顿,提步去了沈伊的房间门口,屋里关了灯光了,贺霖指尖在把手上碰了下,后还是停住,低声道:“晚安。”
随后回了房间。
半个小时后出来,他擦着头发,坐在床边,点开手机看了看这几天保存的相片,特别是沈伊的,他盯着看了会,随后才躺下,入睡。
很多年,他都没有做过梦,因为梦会干扰他,出任务时,人是睡着神经是醒着的,随时都要起来。
但是今晚梦很多。
梦里,沈伊所住的公寓被火烧,成了一片火海,他从窗户进去,只看到一个卷缩的身子全是火,火苗窜上他的裤腿,身后是消防支队的队长在喊:“贺少....”他听不见,拉扯着水管,将水浇在她的身上,试图扑灭这些火。
四个小时后。
医生告诉他,她死了。
面目全非,只有脖子上的红宝石链子认得出是她。
秦隽递过来一份文件,放到他手里,道:“这些年,黑她的都是诗柔,你什么时候发现诗柔不对劲的?”
他低头,看着文件,他道:“电影开拍了吗?”
“还没。”
“不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