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恒找温茯苓好久了。
美女分很多种,就像美也有很多种。
美好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一个人是什么性格,看面相就能看出一二,有的美人艳光四射,一看就不好惹,非得对自己很有自信的男士,才敢于追求,比如《红楼梦》的的凤辣子王熙凤,美则美矣,只可远观。
而有的美人,虽然性格也直爽,但美的土气,她们是山地里自由生长的喇叭花,就像《乡村爱情》里的谢大脚,美和美之间,也有一段距离。
还有一类美人,她们不苟言笑,不假颜色,像远远冰山上独自盛开的雪莲花,又像天上皎洁的月亮,花也冷,月也冷,美人更冷,这种类型的美人,你看一眼都觉得自己是多余高攀,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但她们可能也不是骄傲瞧不起人,只是天生如此,就是让人觉得冷。
而温茯苓,以上那种都不是,她是很特别的那种。
温茯苓的五官小巧精致,不管什么时候看过去,似乎都怯生生的,有让人欺负一下的欲望,但她本人又不善言辞,就像一块白白软软的年糕,让你忍不住戳一下,怼一下。
其实就是长期倒霉蛋的气质,别人学不来的。
正因为这幅长相,从小到大,温茯苓没少受欺负,好在成绩优异,老师护着点儿,父母又上心,身边又有一个左右不离的好友李笑笑,不然指不定出了什么校园惨剧。
不过,温茯苓也不是傻子,从小受欺负的她并没有因此抑郁自闭,反而养成了对身边一切不熟悉的男女都充满戒心的心理,这说不清是好还是坏,因为这儿,她失去了很多机会,工作了六年才刚要升职,男友在一起那么多年,也不肯和人家同居。
但对温茯苓本人而言,她觉得这是好事。
蔡恒眼睁睁看着温茯苓的眼神从陌生到熟悉,又转换成戒备,定了定神,笑着打招呼:“没想到能在这遇到你。”
“是啊,的确没想到。”温茯苓敷衍的点头,她心里奇怪,为什么能在自己老家遇到前同事,长年倒霉的她心里的小雷达拉响警报。
蔡恒心里火热,但看到温茯苓明显不想和他多说的样子,也不想讨没趣“我陪家人来旅游啊,在家憋了太久,急需出门释放。”
顿了顿,他又说:“我自己开了个小公司,你要是还没找到合适的,可以来帮帮我。”
“我和家人现在住在桂圆酒店,电话没变,我**得你的能力可以,你要是有想法,随时给我打电话。”
“走了,蔡恒!”远远的,一个西兰花发型的老阿姨对这边挥手喊到,蔡恒对茯苓说了声再见,便急匆匆的奔了过去。
目送蔡恒离去,温茯苓手指扣紧,她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故意,从衣兜里掏出一张房卡。
桂圆酒店,7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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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茯苓的老家是一座小城,旅游景点都在市郊,是那种周边游,自驾游的首选。
但温茯苓不信,一个在大城市生活的人,会千里迢迢跑到她这儿来旅游。
可以,但是没有必要。
怀揣着这样的疑问,温茯苓终于跑完了之前没办完的琐事,身体的疼痛还可以忍耐,没有必要吃止疼药,她拖着疲惫的身躯走进酒店,现在的她,除了钱一无所有。
也不知道小馒头在笑笑哪里,过得好不好。
她走进酒店大堂,找到李笑笑的电话,拨了出去。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奇怪,笑笑怎么会不接电话?
同温茯苓这个回避型人类不同,李笑笑是出了名的秒接,她性格直爽亲切,不管是领导同事,还是朋友亲人,只要是别人发来的微信或是电话,哪怕是此刻她正在马桶上嗯嗯,也会接听电话说一句我现在不方便接电话,所以,当温茯苓给她打电话,没人接听,才会觉得奇怪。
今天白天办事其实也不顺利,温茯苓已经习惯了,但所幸就那么点儿,折腾一下午,还是办完了,温茯苓把自己瘫坐在酒店的沙发上,决定等身体的疼劲儿过去,再上楼歇息。
人生如白驹过隙,视如朝夕,她现在回想起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还是觉得不像是真的,她这个人没有什么好奇心,要不然,父母把收养证明就放在家里的床头柜里,她怎么可能到现在才知道,不过回头一想,也是明白为什么父母很少过年走亲戚,以前给的理由是爷爷奶奶早早去世,兄弟不亲,没有什么走动的必要,现在想想,可能都是为了自己吧。
小孩子就是这样,从小给她灌输什么,她的世界就形成什么,等到她长大成人时,还会被父母拙劣的谎言所欺骗,就像温茯苓的父亲,小时候为了不让她多吃糖,骗她说吃糖一次最多只能吃三颗,多了就不甜了,她到现在,都还信以为真。
她闭上眼,平静而怀念,疲惫的身躯被酒店大堂舒适的沙发包裹,像是回到小时候的摇摇床,渐渐睡着了。
“女士?女士您醒一醒。”
身体被触碰摇动,温茯苓警觉的惊醒,酒店大堂经理亲切而职业的微笑倒映在她眼中,她猛然直起身,下意识拍了下昏涨的头:“我睡着了吗?”
大堂经理笑而不语,温茯苓连声抱歉:“实在不好意思啊,我想在沙发上歇一会儿等朋友回电,没想到就睡着了。”
“没关系的女士,我看到您脸色不太好,我给您倒杯热水吧!”大堂经理关心的说。
温茯苓那还好意思让大堂经理给她倒热水,连连摆手:“不用了,我可能是太累了,上楼休息了,谢谢你啊。”
说完,赶紧拿出自己的房卡晃了晃,脚步匆匆地进了电梯。
电梯门缓缓合上,正对着酒店的时钟,上面显示0:00。
而惊慌的她没有看到的是,大堂经理意味深长的微笑,和她自己身后,一张鲜红的符箓,在她肩膀处发着微光,闪烁后钻进了她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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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太极茶馆的夜晚,丰富多彩。
金鼠王,也就是那个天天像个怨妇一样等待着周老板的‘二哥’,今晚终于等到了他的心动男生周九易,他挥舞着自己肉棍似的胳膊,铜铃眼瞪的更大了。
“你一嗯,就没好事!你是不是又要跑?”
“这是我的茶馆,我跑什么跑!”周九易没好气的说,两人正在下棋,棋局上黑白交错,厮杀正酣,此时正是焦灼之时,二哥刚想到一招秒棋,就被周九易这一声奇怪的嗯,给打断了思绪,但比起一步棋,二哥更担心周九易会因此偷溜,下次下棋又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了。
“那你没事嗯什么嗯?”金鼠王松了一口气,完好那边胳膊习惯性的搓搓小手,这是鼠族的天生习惯,没办法更改。
周九易看到他这样就更没好气了:“别成天在我面前搓手,我都被你带坏了。”
他顿了顿,转移话题:“话说,这一届尘世的半妖很嚣张啊?”
“那些崽子和我有甚关系?”金鼠王不满的吱了一声,扭扭屁股,细长的手指给桌子上的白玉小茶壶弹了个脑瓜崩,示意它赶紧添茶,白玉小茶壶委委屈屈的朝周九易告状,被无视后只好屈辱的给金鼠王满上,金鼠王美美的嘬了一口,方才慢悠悠道:“我的崽子早就在那次浩劫里没啦,嘿嘿,都没啦。”
“那怎么不再生一个。”周九易淡淡道。
“你是不是在埋汰我?”金鼠王又生气了,他永远在生气和不生气之间徘徊:“就我这个半残的老妖怪,当初我阿姆让我化形成鼠族最喜欢的那种,眼睛大,淡眉毛,时时刻刻都吓人的模样,到了尘世能有妹子愿意给我生孩子?还心甘情愿的那种,你当我傻?”
“哦?”周九易诧异了,“地府的新鬼没和你说,现在的人类女孩,很喜欢有钱的老头子?”
“滚滚滚!”金鼠王只当周九易在放屁。
话说到这儿,金鼠王已经失去了下棋的平静心态,他怅然道:“我自从儿子死后,才发现一切都是因果报应,当初我们在尘世时,不懂得珍惜,只知道快乐,浪费,挥霍,享受,现在虽然说天地给了一线生机,和人类能够繁衍出后嗣,但那到底算是妖族,还是人类?半妖,半妖……”
周九易拍怕他,宽慰道:“新的事物出现,不一定都是坏的,我们要与时俱进朝前看,不然还不如同那些先天大妖一起沉睡算了。”
金鼠王把茶水当酒,痛快饮下:“你说的对,我现在每天找你下棋,开着千羽机关到处玩,不也是很快乐吗?”
快乐吗?如果真的快乐,为什么笑的比哭都难看?
周九易在心中叹气,突然又‘嗯’了一声、
“又怎么了?”金鼠王要被他嗯怕了。
“有趣。”周九易的小辫子,像鱼月初生气时一样,在半空中飘了起来。
“居然有半妖对茯苓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