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毛主任这个公社的当家人很忙,革委会要改组,必须经过人大,每天文山会海,星期天也见不到人。
何平想带着毛春华去地区购物的打算泡汤了,中午的饭桌上母亲温桂珍对两个年轻人耳提面命,两人只能压下这个心思,等以后有机会再说。
吃过饭后何平没有在毛春华家多待,回了韩屯。
现在养鸡场的规模大了,人员也多了,每天光在鸡舍里捡鸡蛋就得需要专职的两个人,别以为捡鸡蛋是个轻巧活,恰恰相反,这个活很累。
要知道养鸡场现在每天产蛋两三千只,想要把这些鸡蛋捡干净少说也得哈个上千次的腰,什么样的铁腰也禁不住这么造啊,所以捡鸡蛋这件事成了养鸡场人见人怕的活计。
前几天队里的社员跟何平|反应过这个问题,何平为此想了不少办法,还特意找木匠蒋师傅打造了一个捡鸡蛋的工具,但实际用起来却发现并不方便。
捡鸡蛋不仅仅要从鸡窝里把鸡蛋捡出来,还得保证鸡蛋放进容器中的轻拿轻放、缓冲物的铺放、鸡蛋容器的搬运。
闹来闹去好几天也没想到什么好办法,倒是何平看到在鸡舍里玩的小柱儿心里有了主意。
大人不行可以用小孩儿啊,小孩子本来就矮,柔韧性也比大人要好,没大人那么费劲,想到就试,何平让自家儿子先试两天。
何平回到养鸡场,养鸡场的员工正在清扫鸡舍,外面还有副食商店来进鸡蛋的,小柱儿帮忙摆鸡蛋,动作轻柔小心翼翼。
韩兆军跟副食商店的人算完账,把人送走。
“兆军,怎么样,孩子捡鸡蛋行不行。”
“挺好,小柱儿干活细致,小孩儿弯腰捡鸡蛋确实比我们轻松多了。”
“那就好,看来可以实行。”
“就是有个问题,这帮毛小子疯疯闹闹的,我就怕他们捡两个打一个。”韩兆军把自己的担心说出来。
韩兆军的担心不无道理,何平思忖了几秒,“咱们可以挑几个沉稳细致的,另外可以进行奖惩,跟孩子们讲清楚利弊。”
这个年代的孩子真的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一点从小柱儿身上就可以看得见,一旦是涉及到钱、粮食这类的关系到生活质量的问题,他们可比后世的孩子懂事多了。
捡鸡蛋这活对大人来说是个难题,现在把活推给小孩子们,何平也不会吝啬,“以后捡鸡蛋的活就交给队里的孩子,十二岁以上的不要,每天上学之前来养鸡场帮忙捡半个小时的鸡蛋。每天捡完鸡蛋算一个工,暂时先安排两个孩子,等以后产蛋量上升了再继续加人,把劳动量分散点,孩子再灵活也得注意身体。要是有打破鸡蛋照出场价赔偿,鸡蛋可以带回去。”
韩兆军说道:“何平哥,这工钱是不是有点太多了?都是小孩子……”
“那要不这活给你干?”何平怼道。
韩兆军摇头,“我|干不了,这活太费腰,我还没结婚呢。”
“你也知道不好干,人家把你不爱干的脏活干了,你还想克扣工钱?小同志你现在的思想很危险啊,小孩子怎么了?小孩子干了跟你大人一样的活,就得给一样的工钱。”
何平的话让韩兆军有些羞愧,“何平哥,我……”
“行了,别我我的,自己注意点,我们是队办企业,不是黑心的资本家。”何平没给韩兆军解释的机会,他只是点一下韩兆军,这才当了几天官啊,屁|股就有点歪了。
韩兆军长这么大头一次被人数落的无法还口,心里憋屈的要命,却无话可说,这件事确实是自己不对。
“别杵着了,找老队长去,让他喊个广播,明天让队里的小嘎豆子们都上养鸡场来报道,这帮小子的好日子要来了。”
韩兆军魂不守舍的道:“好好,我这就去。”
何平看着韩兆军的背影心里感叹,兆军原来多老实的孩子,这才几天啊,已经有进化成黑心资本家的趋势了。
韩兆军去了一会儿,广播没响起来,老队长反倒来了。
“我说你小子又弄什么幺蛾子呢。”
“老队长,我这可不是出幺蛾子,实在也是没办法啊。以前鸡蛋少还好说,现在每天安排人捡鸡蛋就得一个多小时,还得负责装运。这活您没干过是不知道,忒费腰,这蹲下起来蹲下起来,每天成百上千次的干铁腰也受不了啊,社员们都有意见,我这不给想点办法么。”何平诉苦道。
“一天天惯的臭毛病,想当年修水库的时候老子背上血都勒出来了也没喊一句疼,现在都精贵了,捡个鸡蛋还成累活了,一帮身在福中不知福的瘪犊子。”
老队长的责骂不无道理,但社员们的反应也是合情合理的。
“老队长,这件事如果是一个人两个人跟我说也就罢了,只当是矫情惯了,可现在几乎所有的社员都跟我反应这个问题,那就说明这件事情是普遍存在的,我这个当家的就不能视而不见。
况且现在我们已经想出了办法,这方法虽然不算十全十美,但好歹也解决了大家的难题,同时这也算是让队里的孩子勤工俭学了,帮家里减轻一点负担,每天让孩子花半个小时帮忙捡捡鸡蛋也不影响孩子们上学,早上来养鸡场就行,而且这捡鸡蛋的活以后只会越来越多,到时候用的孩子更多,相对的也就减少了需要的员工,您之前不是还说让养鸡场在用人上要低调点嘛,现在咱们化整为零,把这些活派给队里的孩子们,有心人想抓咱的把柄也抓不到不是。
再说,咱们用孩子也不是把所有活都让孩子干,他们就是帮着干点力所能及的活,真正的累活还得队里的社员们干啊。”
何平的一番话让老队长沉默了,其实老队长最大的心结是觉得队里的社员们矫情、懒惰,他倒并不是真的觉得何平找队里的孩子捡鸡蛋这件事存在多大的问题。
“哼,就你小子能说。”老队长给了何平一句,甩脸子走了。
这老头儿,就是嘴太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