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平便跟着张瑜往交大走去。
1896年,在苦难深重的中国的沪上徐家汇南洋公学诞生了,那时南洋公学是交通大学最早的校名。建校时学校主大门选定在校园的东边,一百多年来始终未变,大门对面隔条马路就是当时的法租界。
走了没几分钟,何平便看到交大的校门,红墙、绿瓦、木门,见证了沪上这个城市的百年沧桑。
进校门前,张瑜从兜里掏出了一副蛤蟆镜带上,又把肩上的围巾挡在脸上。
何平看着她的动作有点好笑,看样子是前两天的事件让她长了记性,何平想起了后世某些影视剧里的桥段。
两人走进了交大的校园,估计是刚下课,所以校园里学生们三五成群的走在一起,欢声笑语,青春洋溢。
何平看着这些年轻的身影和笑脸,心情也跟着欢快了起来。
“真羡慕他们啊!”身旁的张瑜突然感叹了一句。
“怎么会羡慕他们,你现在应该也算家喻户晓的电影明星了,而且年纪也不大。张爱玲不是说过吗,出名要趁早。”何平说道。
“唉!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张瑜带着愁绪说了一句,没有过多的解释。
何平从这一句话大概也能理解了她的心思。
娱乐圈,现在叫文艺圈,甭管什么时候竞争永远是激烈的。江山代有才人出,尤其是像张瑜他们这样的年轻女演员,最好的时光就这么十年八年,过了这个年纪,无论你以往有多么丰富的履历、多么精湛的演技,总敌不过一句岁月催人老。
“每个行业都有每个行业的特点,你们其实已经享受到很多常人难以想象的东西了。”何平宽慰她道。
“人心不足嘛。”
何平一直觉得张瑜这女人脑子不太灵光,不过今天一看倒也不完全是这样,最起码她对自己职业的理解还是非常到位的。
两人走在路上,慢慢的有些学生的目光开始向两人投射过来。
张瑜这么一副间谍一样的打扮,仿佛就在告诉别人——快看我,我有问题。
何平亲历了前两天发生的事情,所以对张瑜的举动没有提出反对,毕竟承受一些别人的异样眼光,总比出现一些事故要好。
两人尽量挑一些人少的地方,走到了一条林荫小道上。
突然,不远处传来了一阵热情饱满的朗诵声。
“你听!”张瑜说道。
何平侧耳倾听,好像是有人在朗诵诗歌。
两人循着声音的方向穿过了树林,眼前是一片绿地。
一群年轻的学子或坐、或站、或斜倚着靠在草坪上,他们围成一圈,中间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年轻人正在情绪高昂的朗诵着诗歌。
“我不相信天是蓝的,
我不相信雷的回声;
我不相信梦是假的,
我不相信死无报应……”
年轻人饱满、激昂的声音响彻在交大的校园中,引得周围人连连侧目,他身边的朋友、同学们,也都被他的声音所感染,脸上充满着激动的神色,陶醉在美妙的文字之中。
何平低声羡慕道:“真好!”
张瑜听着年轻人念着的诗歌,也觉得很好,她问道:“这是散文吗,还是诗歌?写的真好。”
何平说道:“这是一首诗歌,名叫《回答》,作者叫做北岛。”
“你们这些作家可真厉害,能写出这样好的诗歌。”张瑜带着钦佩的神色和语气道。
何平苦笑,“我可写不出这么好的诗来,恐怕未来若干年也不会有多少这么好的诗了。”
张瑜不明白何平的感叹从何而来,八十年代是中国现代诗歌、尤其是朦胧诗的发展高峰,这是个充满诗意和浪漫的年代,人们可以为了一首诗而欢欣鼓舞、激动落泪,也可以对一个年未弱冠的的诗人顶礼膜拜。
但这一切却是如此的浪漫而短暂,随着那一群天资卓越、才华横溢的年轻诗人们或死、或疯、或江郎才尽,他们和他们的诗歌,也最终泯然于时代的波涛之下。
“正在缀满没有遮拦的天空,
那是五千年的象形文字,
那是未来人们凝视的眼睛。”
年轻人朗诵完毕,周围人献上了掌声,真切而热烈。
何平也不吝自己的掌声,为这位年轻人鼓起掌来。
张瑜虽然并不了解这首诗,但也跟着何平拍起了巴掌。
“谢谢,谢谢。”年轻人的脸上还带着激动的余韵,老实说他的声音并不出众,甚至因为年纪的原因还有些公鸭嗓,但这丝毫不影响周围人对于他朗诵的这首诗歌的喜爱,以及对他情感真挚的朗诵的认可。
年轻人在给周围人鞠躬过后,也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给他鼓掌的何平和张瑜,他向两人遥遥鞠躬。
“这些大学生可真懂礼貌。”张瑜见年轻人向他们鞠躬示意,有些兴奋,她对何平说:“我们过去坐坐吧。”
何平本来只想静静的听完并献上掌声后便离开,不想张瑜突然起了兴致,径直走了上去。
他无奈的笑了笑,只能跟上去。
那一群年轻人也注意到了从不远处走来的这一对,纷纷把目光投向他们,尤其是张瑜,在这个年代还是在校园里,她这个打扮绝对是另类中的另类,虽然看不到她的整张脸,但是不少男生还是在透过那双墨镜和围巾感受到她的魅力。
何况张瑜的身材凹凸有致、曲线婀娜,相比学校里的朴素的女生们,她就如同一颗熟透了的水蜜桃,浑身散发着诱人的气息,对这些尚未脱离校园的年轻人的吸引力可想而知。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张瑜早就对这种目光习以为常,同时心内还有种小小的骄傲。
看吧,即便我遮着脸,依然有能够把众人的目光集中到我这里的魅力。
何平跟在张瑜的身后,见众人的目光都投向他所在的这个方向,有些不好意思。
主要因为前面站着的这个傻娘们儿,走过来之后就跟个呆头鹅一样站在那里,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等着小太监过来搀着呢。
呸!把自己都骂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