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三十的上午,何平例行到两个场子去发福利,平时可以不在,但施恩于人的时候必须在,这是一个老板的觉悟。
员工们规规矩矩的排着队领福利,养鸡场和养猪场的福利是跟一年的效益直接挂钩的,所以今年的福利比去年要多一些。
员工们脸上洋溢着笑容,手提肩扛的把东西送回家。
用了一个小时时间把福利发完,何平准备回家,此时队里不少人家的烟囱已经开始冒烟了,大伙都开始准备年夜饭,在平县这里应该叫年午饭。
“凭啥不招了?我们知道信儿第一时间就跑过来了,咋就不招了呢?”
“就是啊,你们之前说下次招聘优先考虑我们,现在咋就不招了?”
何平刚走到养鸡场门口,就看到几个年轻人围着韩兆军在理论。
“兆军,怎么回事?”
韩兆军面带为难之色,“何平哥,这几个都是上次招聘报过名但没招上的,这次知道咱们招聘的时间晚了点,今天才过来,咱们人都定好了。”
那几个年轻人中为首的一个站出来,“领导,我们也不想给你们添麻烦。我们都是东山那边的,离韩屯好几十公里,来一趟不容易。上次你们说还有招聘之后,我们没事就往这边跑,看看有没有招聘。赶巧过年这段时间家里活都挺多,就没过来。谁想到你们徬年根儿底下开始招人,我们得到消息之后赶紧就过来了。”
年轻人话里带着焦急和委屈,但还能保持条理清晰。
何平打量了几人一眼,从衣着上看家里条件应该不咋地,大冷的天穿的都不太厚,棉衣里估计就是絮的一层薄薄的棉花,脸上冻得通红。
何平起了恻隐之心,几个年轻人也不容易。
“兆军,既然是以前招聘答应人家了就留下吧,不差这几个人。”
既然何平都开口了,韩兆军自然不会为难他们,“好,何平哥,那我安排他们。”
几个年轻人虽然不知道何平是什么身份,但看他直接用命令的口吻跟养鸡场的场长说话,场长连二话没说就同意,也大概能猜到他的身份,而韩兆军的一声“何平哥”更验证了他们的想法。
眼前这位比他们大不了几岁的年轻人,就是在平县被传的神乎其神的“何平”。
几位年轻人感恩戴德的给何平鞠躬道谢:“谢谢您,太感谢您了……”
“行了行了,大过年的你们过来都不容易,以后到了厂里要好好上班。”
“您放心,我们一定勤奋工作,不辜负您的栽培。”
何平喜欢这几个年轻人身上的冲劲,青涩、原始,让人羡慕。
回到家之后,毛春华已经开始准备午饭了,何平洗了把手过来帮忙,小柱儿帮着和面。
“家里的菜太多了些,都吃不完。”毛春华边切菜边犯愁。
快过年的这几天,给家里送菜的人络绎不绝,鸡鸭鱼肉、山珍海味,种类相当的丰富。
“回头给爸妈拿过去,咱们一家就三口人,吃到开春也不见得能吃完。”
“嗯,这得亏是冬天,要不然都没地方放。”
小柱儿和着面心想,菜多还不好,想吃啥吃啥。这话他肯定不能说出来,要不老爸又得说自己。
我不就是爱吃点饭嘛,胖点怎么了。
小柱正想着,何平一把掐住了他的脸蛋。
“你瞅瞅这大脸蛋子胖的,再吃下去都快成小胖墩儿了。”
你忘了当年是谁一个劲儿的给我夹菜了,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儿。
毛春华怼了何平一下,“你干什么,柱儿才多大,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不是正常嘛!”
小柱儿心想,还是有妈好。
“等他以后吃成个大胖子,我看你后不后悔。”
“胖了那是有福气,是不是?柱儿?”
“嗯!”小柱儿点头,挑眉对何平发出了一个挑衅的眼神。
何平又掐了一下他的脸蛋,“小样儿!”
对比前几年过年,今年何平家有点冷清,只有三个人。
但他却感到一种归属感,在之前的几年里这种感觉是从来没有过的,现在的他真正的开始融入到这个时代里。
一家三口准备好年午饭,饭菜上桌,酒和饮料都倒满。
“来,今年是咱们一家三口第一次在一起过年,咱们干一个。”
俗话说老婆孩子热炕头,在寒冷的冬日里,一家三口坐在热乎乎的炕头上,桌上的炖菜升腾着蒸汽,各色菜肴三番这香气,不时品一口香醇的白酒,那种幸福感真是难以言喻。
1982年对何平来说应该算是特殊的一年,不光是因为他结婚了,同时在事业上也有了很大的起色。
手里的养殖企业运转良好,韩屯这边一年已经给他提供了一百二十余万的收入。鹏发那边因为是头一年所以并没有分红,但是仅仅半年时间创造的营收已经达到了惊人的近七百万,这可是在蛋鸡产量未过半的情况下完成的。如果明年蛋鸡产量达到满负荷的状态,这一整年下来,程景山曾经和他畅想过的数千万产值还真不是什么大话。
除了养殖企业,跟梁跃进合伙的出版社,年底带给了他六十万的收入,现在绝对是出版业的黄金时代,在未来的十几年里这种蓬勃的发展会一直持续下去。
而跟韩兆坤合作的制衣厂,则是何平今年获利最为丰厚的生意。年前韩兆坤盘完账给他打了个电话,他们这一年创造了七千八万的营收,纯利润突破一千万。
不过这一部分钱两人并没有急着分红,何平制定了服装批发中心的计划。韩兆坤今年过年没回韩屯,就是在跑服装批发中心的事情。如果事情顺利的话,这笔钱将会在未来几年内膨胀几十倍。
而在写作方面,今年《福贵》再次卖出了二百七十万册的销量,《吕得水》受限于篇幅的原因只是在《人民文学》上进行了连载,并没有出版。而下半年出版的《家慧》不仅是在国内的文化圈子中掀起了一阵不小的波澜,更是用半年时间狂销三百二十万册,成为了这一年来国内所有书店里最火热的一部小说,风头一时无两,连《福贵》也无法与之争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