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砧板上的鱼的信陵君还想着奋力一跃，希望能够从砧板上逃脱，摆脱我为鱼肉的命运。

而此时的红莲已经彻底摆脱鱼羹的摧残，但此时的她却没有任何的喜悦之色，因此此时的她正捧着一支盛有排骨汤的玉盏，满脸的苦色。

“可是不合胃口？”嬴政扫了一眼红莲问道。

“没有。”红莲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回答道。

“那还不赶紧喝了，在过一会儿就要凉了。”嬴政催促道。

“是。”红莲连忙应声道。

随后更是眼睛一闭，就如即将奔赴战场的勇士一般，心中一横，对着自己的小嘴巴就灌了下去。

“味道怎么样？”嬴政无良般的问道。

听到嬴政的问话，红莲忍不住抿了一下舌头，突然间觉得味道竟然还不错。

这个发现让红莲忍不住脸色一红，但还是低着头道：“很好喝。”

“那你日后的宵夜就照着今天的准备吧。”嬴政顺着红莲的话说道。

听到此话的红莲脸色更苦了，暗怪自己多嘴，可木已成舟，再难挽回了。

“今夜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啊。”嬴政看着大殿外已经看不到任何东西的黑暗道。

不眠之夜？红莲忍不住身体一抖，似是想到看什么可怕的事情，随后又是一位红红莲。

今夜确实是一个不眠之夜，但却不是红莲理解中的那般，新郑虽然依旧风平浪静，但另外一处却是风起云涌。

秋夜已经有些冷了，惨遭打击的信陵君窝在一堆篝火前，默默地啃着手中的干粮，他虽然不断在为赵葱等诸位将领灌输明日尚有一线生机的理念，但他自己却是知道，己方这五万大军难逃全军覆灭的结局，他很难想到，能够预料到一切，并一步一步将自己引入这十死无生的陷阱的嬴政会给自己留下自己能够发现的破绽。

眺望着远方似是无边无际的篝火，信陵君知道，对面的秦军绝不会下于十万，那些篝火并不是虚张声势，而是实打实的存在。

信陵君回想着自己这几年所做的一切，从三年前的新郑想到了燕国，随后更是想到了数日之前在邯郸的经历，无数的记忆在此时不断涌入信陵君的脑海。

“我到底错在了哪里？”信陵君低声自语道。

“我走的每一步真的都在你的计划之中吗？”

信陵君回想着这些日子的记忆，从他自认为发现了秦军的破绽，再到他说服赵王偃出兵偷袭新郑，最后的记忆来到了中午的那一战。

越是想，信陵君越是绝望，因为他发现，自己现在的困局并不是因为自己的失误引起的，而是他在将自己的经验智慧应用到极致才出现的结果。

从这次事件本身出发，他但凡在任何一个环节出现了失误，他就不会落到现在这般境地，可是他没有失误啊。

这样的巅峰发挥若是在其他时候他一定会为此而兴奋，可是此时，他有的只有无尽的苦涩。

他知道，自己能够逃脱的机会几乎没有，不仅是他，所有在这里的赵军同样如此，他能够做到就是鼓舞赵军的士气，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们投降，即使是全军覆没，也要让秦军付出惨重的代价，只有这样，才能消耗秦军的力量，才能为其他几条战线的联军增添一丝获胜的希望。

至于赵军士卒的生死，在他看来，只有死才是他们的归宿，难道还要让他们投降吗？

不要怪我，我这也是为了你们赵国啊。心情沉重的信陵君看着周围虽然身处包围，但并无多少惧色的赵军士卒，暗自想道。

长平的教训绝对不能再次上演。

只有死亡，才是我们真正的归宿。

死亡是信陵君的归宿，那么，红莲的归宿又会是什么？

韩非从师父荀况处得到妹妹红莲的消息后，波澜不惊的心境中终于还是泛起了一道涟漪。

不同于他们这些韩国王族的男人，国破之后，无论他们的结局会是什么，他都能接受，因为这本就是他们男人的责任，既然承受了这个国家给他们带来的财富与地位，那么，有一天为此而付出代价也在情理之中，可是红莲这般的女孩却不一样，她不该承受那么多的。

“你认为信陵君这次活下来的希望是多少？”为韩非带来红莲消息的荀况并没有离开，而是将另外一件事情也告诉了韩非。

“信陵君不会再活下去了。”韩非听到老师的问题，不敢再做他想。

“信陵君虽然被围，但只要他投降，想来大王也不会杀他。”荀况考校道。

“如果事情真的如同师父所说的那般，信陵君是一步一步主动走入大王而他设下的陷阱中的话，那么，信陵君即使活着，他也死了，他在这场失败中已经被彻底击垮了，从精神上来说是这样了。”韩非分析道。

“可惜了，世人多称颂四公子，可在为师看来，四公子中也只有信陵君是名副其实，而这样的人间之杰，最终还是要谢幕了。”荀况饱含深意地对韩非叹息道。

韩非脸色不由一凝，他知道师父的意思，信陵君因魏国而死，而他自己呢？岂不是和信陵君同病相怜，只不过不同的是，他还有机会。

“你不用为你的妹妹担心，为师看得出，她在大王身边很得宠，对于一个少女来说，能有那样的一个结局已经是幸事了，要比大多数的韩国旧人幸运的多。”荀况说着离开了。

红莲。韩非默念着这个名字，幽幽地叹息着。

······

“红莲。”

“嗯。”红莲迷迷糊糊地应道。

“你可知道如何打仗吗？”嬴政看着怀中神情恍惚如同醉酒般的红莲，神情严肃道。

“打仗？”红莲勉强打起精神。

“我不知道。”

“战争要考虑到天时地利以及人和。”嬴政将红莲想怀中拢了拢说道。

在红莲的疑惑中，只听嬴政又道：“所谓天时，就是现在的夜色。”

“所谓地利，就是要占领高地，形成居高临下之势。”

“嗯。”红莲应了一声道，可是目光却不由向下落去，落在了身前，那里有一只手，大王你说的高地和我有什么关系。”

“然后要引导敌人进入自己设下的节奏之中。”

嬴政的声音在红莲耳边回荡着，红莲只觉得越来越晕，身体越来越热。

接下来陷入了难言的寂静，无论是嬴政还是红莲，都未再说一句话。

“等到敌人完全进入自己的节奏之时，在发动致命一击，如此才能取得战争的胜利。”许久之后，嬴政突然间说道。

“呀。”本意神游物外的红莲突然间身体紧绷，被嬴政抱在怀中的身体拱出一个漂亮的弧度，随后彻底瘫软下去。

“大王。”寂静的夜色中，只剩下红莲下意识地呢喃，似娇似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