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存下来的人,每个人都怅然若失地摇了摇头。.他们都在心里问了自己一个不敢问却又不得不问的问题:如果换成我,我会跑吗?
梦雪看不下去了,正准备把矮个子扶起来,周涛已经抢先一步把矮个子拉起来。周涛替他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用冷漠的语气道:“我不想说你父亲的死和你没一点关系的屁话,我只想告诉你,如果你没跑也许能救得了你父亲,也许你要和他一起死。
做父亲的没有不疼自己孩子的,如果你死了,你父亲就算活着也一定更难过。你父亲活到这把岁数该经历的也都经历过了,只要你好好地活着,他也就没什么遗憾了。其实,在那种情况下,你想带着他一起跑根本就不现实,最可能的结果就是你们俩一起死。活一个死一个还是一起死,我想谁都应该知道该怎么选择。更重要的是,你父亲的身体本来就不好,就算这次能躲过去,谁也不知道后面还会遇到什么。
其他人比起来,他逃生的机会本来就很小。这样没有什么痛苦的离开对她来说也许是最好的选择了,我们没有选择出生的权利,但是我们有权利让自己在必须要死的时候死的有尊严,现在,我们还没到必须要死的时候,所以我希望你像个男人一样站起来,挺直你的腰杆,这不是命令,你可以不听。这是一个男人和另一个男人之间的对话!”
周涛自顾自地说完后,也不理会矮个子的反应,直接松开手背过身去继续遥望已经平息下来的沙漠。
他的声音依旧如同寒冰般冷漠,但离得近的人都可以看到他眼睛里闪现的很温和的东西,周涛的话让大家都产生了不同程度的惊讶。
周涛松开手后,矮个子一**坐到了地上。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灰色的天空,似乎连呼吸都停了下来。
过了一阵,他茫然无神的眼睛中终于又出现了活人的神采,眼睛的焦距飘动几下后落到了周涛身上,盯着周涛的背影看了两分钟,矮个子摇摇摆摆地站了起来。
他的嘴皮子蠕动了几下,生涩地说道:“谢谢你,首领,刚才我打你,现在你打我吧,我不还手。我向父亲保证,我一定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活下去,直到实在不能再活为止,就算一定要死,也要像个男人一样有尊严的死去!这是我对我父亲和您的承诺,这也是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的话!”
泪水依旧不断地从矮个子的眼角渗出来,一直淌到了他嘴角。但他的目光和声音却透出前所未有的坚定!
“不用谢我,要谢的人是你自己,除了你自己,没有任何人能帮你。”周涛依然看着灰蒙蒙的沙漠,头也不回地说道:“你根本不用对任何人承诺,在这里,你只要对自己承诺,对得起自己就行了,还有……这里不相信眼泪!”
这时,沙尘暴已经退去,沙漠又现出了原来的样子,除了头顶浓密的云层和稀疏的惊雷外,和半个钟头前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不同,沙尘暴对这里并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
这时,众人已经转移到了一个相对空旷的地带,离沙漠大概有百十米远。身后是一座座连绵的低矮的小沙丘。
许多人都在拍着胸口为劫后余生感到庆幸。但快刀的神色却异常凝重。他把周涛拉倒一旁悄声道:“队长我觉得有些不对,从刚才的情形判断,我们遇到的应该是强烈沙尘暴,如果……”
快刀的话说到这儿便再也说不下去了。刚刚平静下来的人群再次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上百道沙尘暴的风沙柱子从他们身后的小沙丘的顶部冒了出来,那风沙柱子在伸到半空中织成了一张巨大的屏幕。
人群中爆发出了阵阵惊呼。
已经有人开始情绪失控,茫然地朝来的方向跑了回去。周涛已经来不及咒骂了,一挥手打断快刀的话,人已经冲到了那个失控者面前,这时再多说什么也无济于事了。周涛抬手就是两巴掌扇在了失控者的脸颊上。
这两巴掌用了不小的力道,失控者两边的脸颊马上肿了起来。这一巴掌倒是把它扇清醒了,马上捂着脸不知所措地望着周涛。
周涛用足力气大吼道:“都给我站住!”
周涛的强悍冷漠神秘莫测已经在众人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把正准备跑和已经开始跑的人全镇住了。
看到金色的匕首指着自己,每个人的脑袋都变得无比清醒,周涛的所作所为和他身上透出的那股杀气让每个人都相信如果自己再往前走一步,这个可怕的人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在自己的喉咙上开个口子出来。
就算手里有枪的男人看到周涛那张阴沉的可以可怕的面孔心头也不由得打起了鼓。他们基本上都能确定,那个可怕的周涛手里的匕首一定比自己的子弹!!
“每个人都站在原地,谁也不许动。”周涛平举动这猎鹰,一字字地说道:“谁动我就杀了谁,不信的人可以试一试,听我的话,我保证你们不会死!”
“他疯了!”
“我们都会被风沙卷走的!”
一些人纷纷大声地咒骂着,但真的再没人敢随便挪动一下脚步,周涛的目光就像两把锋利的尖刀,和他目光碰撞的人都觉得自己好像被冰封了,咒骂的人也悄悄地低下了头。
“周涛,你……”
陈惠刚一开口,好像要往周涛身边走的样子。周涛马上冷冷地盯着她,神色肃然地说道:“你也一样!别怪我!”
陈惠愣了一下,随即吐了吐舌头,道:“不动就不动嘛,我听你的话!”
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来陈惠和周涛的关系比其他人好很多。他对陈惠尚且如此,那自己还是识相点算了。
纷乱的场面得到控制,偌大的人群静了下来。除了风沙和沙丘顶端的扑扑声,就只能听到一声声急促的心跳声和沉重的喘息声。
不知不觉中,周涛的脑门上已经渗除了豆大的冷汗,周围的空气越来黑暗,众人都是背对着沙丘,只有他面向沙丘。透过袅袅的风沙,映到周涛眼中的景物起了的扭曲。
从沙丘顶端开始咕嘟咕嘟地往外涌着风沙柱,这种颜色已经接近了黑色。在此刻看来别具诡异的感觉。
冷汗,顺着周涛的脑门落下,砸到了鼻尖上,但周涛知道,自己现在绝对不能有半分松懈,对面那群人已经完全被自己的气势震慑住了。没被自己震着的那几个人暂时肯定不会和自己作对,但只要自己的气势弱下来,很可能被蜂拥而上的人群分尸。
说实话,连周涛也不清楚自己是不是会真的杀人,就算会,匕首也对付不了这么多人,更何况,他现在真的希望这里的每个人都能完整地活下来……
黑色的风沙柱子越来越浓密,放眼望去,四周全是这样的风沙柱子,上百条浓浓的风沙柱汇聚到一起,恰恰将沙丘整个笼罩起来。
不难想象,此刻从外看去,整座沙丘是一番怎样的情形,天空的乌云,来得快,去得也快,天空基本已经放晴了,虽然还有些许阴霾,但和方才相比,除了沙丘上空那团浓得让人心惊而且还在不断翻滚的风沙柱,其他地方已经隐约显出了蓝色的天面。
其实周涛自己也没多大把握,他有一半在赌,赌在场所有人的运气和自己的直觉。再这么折腾下去,估计有一部分人会精神崩溃。
不过就算周涛相信风沙柱不会对他们造成致命威胁,但这么多人的命全在自己一念之间,周涛的心跳还是不由得快了起来。
随着风沙柱子的涌动,周涛的心跳越来越快,他脑门的汗珠也越来越密集,汗水蛰得他的眼睛一阵刺痛,但他依然冷峻地注视着面前的人群。甚至连手臂的姿势都没改变一下。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两三分钟后,风沙终于停止了涌动,这时,旋转的最快的那股风沙柱子恰好到了沙丘最底端。
好险,周涛在心里如释重负地喘了口大气。他很平静地冲着大家说道:“现在,你们可以转身看看,如果谁还想从我身上踩过去。我就站在这里让他踩。”
虽然只有短短的几分钟,但是对这些如同惊弓之鸟的幸存者来说,不啻于在心灵上经历了一次死亡之旅,很多人的心理都已经达到了各自所能承受的极限。
听周涛这么说,再看看他平和安静的面容,很多人将信将疑地扭过头去,看到面前的景象,转过头的人先是怔了怔,接着马上抱住身边的人发出喜悦的呐喊声。
没有这种亲身经历的人绝难体会到他们现在的感受,对很多人而言,心理的煎熬是一种比死更恐怖的体验。
当所有人都转身面对沙丘的时候,周涛终于松了口气,他的忍耐也快到了极限。带着放纵的快意,周涛使劲眨了几下眼睛。任火辣的汗水和眼睛融为了一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