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安然的灵魂如同氢气球一般缓缓升空的时候,她最后瞄了一眼硝烟弥漫的战场,爆破产生的血雾就像是山林中早晨的迷雾,笼罩在原始丛林清脆翠绿的上空!
巨大的树冠之下,那里散落着她被弹片撕裂成碎片的身体,血肉模糊,残缺不全。
经历过各种的战争,见识过各样的死亡,尸体,敌人的,队友的第三方的,对安然来说都并不陌生,但是见到自己的,这却是第一次,相信也是最后一次了!
怎么说呢,这感觉似乎有点奇怪,不是悲伤,也不是恐惧,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茫然!
地面上,捧着她手的那个代号为兔子的年轻士兵还在哀嚎,他捧着她的断臂,涂满油彩的脸上全是悲伤的表情。他抽噎着,哭得像是死了爹娘,完全忘记了还有撤退这回事!
她现在只是个轻飘飘的灵体,否则,安然一定会狠狠地给这小子一枪托!
训练时,她曾不止一次讽刺兔子说他将是其他队员的丧钟敲响者,没想到最后,她竟是第一个!
安然越飘越高,地心引力对她完全失去了作用,蓝莹莹的天空,朵朵松软的云彩,仿佛一伸手就可以触摸到,但这却是异国的天空,他乡的云彩!
地狱或者是天堂,这是每个杀过人的人临死前必然会想起的问题,安然低下头看了看自己几乎透明的手,她曾经用这只手杀了多少人,已经记不清了!
就在安然伸着这只毙敌无数的手,仔细端详时,一个巨大的黑色风暴团快速向她漂移过来,一道划破天幕的闪电过后,巨大的吸力很快将她轻盈的灵魂席卷而入,消失不见!
安然,女,汉族,26岁,陆军少校,隶属第五部队獠牙特别行动组,多次参与各种越境犯罪打击以及秘密斩首行动,是全地形战斗人员,她留在委内瑞拉猎人学校的两项纪录,至今无人能破!
这个名字在特种兵的世界里,代表着传奇,但是今天,2010年2月5日,这个传奇在一颗老式的松动式地雷上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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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龙十四年七月十五
南业国东南边陲
夕阳西下,暮色茫茫,血红的暮光照耀着整个刚刚结束一场恶战的月城。
月城本是出云国与南业国交界处的一个小城,人口寥寥,地薄民困,但是却是历朝历代兵家必争之地,只因月城的地下,埋藏着数量巨大的铁矿。
国之根本在军队,军队之根本在兵器,而兵器之根本在于好铁,所以,月城的争夺是注定的。
南业国与出云国在月城的这场拉锯战已经进行了整整一个月零八天,从六月初七到七月十五,整整三十八天,这个小城历经了有史以来最为漫长而严重的战火,死亡和鲜血,使得这个本就不甚繁华的地方更变得死一般的沉寂!
尚未完全熄灭的战火,使得空气中弥散着一股尸体烧焦后的糊味。
放目望去,冒着黑烟的火焰,表情狰狞的战死者,满地如森森树林遍插的羽箭,汇聚成溪流不断远去的血水,这里就是地狱!
“云儿!”
一声惨烈的呐喊,打破了战后的死静,惊起了不远处垂涎死人躯干的秃鹫,振翅拍打的声音回荡不止!
一个男子,丢下了手中沾满了血的兵器,跌跌撞撞地向护城河的方向冲了过去。
他,大约三十岁上下,身穿南业国主将战甲,头戴大将军的虎头铁盔,铠甲上浸满鲜血,顺着狰狞翘起的獠牙挥洒滴落,没入尘埃!
他就是这场战役的最终胜利者——南业国镇西大将军战傲侠,只是此时此刻,他却并没有身为胜者的喜悦!
他跳入已经鲜血染红的护城河中,口中悲痛欲绝地呼唤着一个名字,双手在河水中不停地摸索着!
城下的护城河中,漂浮着一具具完整、不完整的尸体,缓缓流动着的河水里,原本清澈的河面被染得通红,鳞鳞的水波泛着点点余晖的光泽,不断有尸体沉入水中,或者浮出水面。
“云儿,云儿!”
河面上,哀痛的呼号跌宕起伏!
一只被河水泡得肿胀,发白的断手由于战傲侠的搅动从河底飘了起来,接着,所有的尸体,都开始在水波的徐动下缓缓浮动了起来!
一轮圆月在护城河的东面缓缓升起,苍白的月光照着河面上惨白的浮尸,以及一个悲痛的男人!
忽然,从河流东面一路飘过来几行河灯,土黄色的纸船中忽明忽暗的烛火,像是从满月深处飘出似的!
七月十五鬼门开,那些河灯当地人给死无葬身之地的孤魂野鬼指引归途的,这一个多月死了那么多人,点的河灯自然要比往年多了许多,不一会,护城河上已经满是烛光!
当战傲侠颓败地转过身,准备上岸时,忽然一道幽绿色的冷光沿着河灯来的方向极速飞来,他转过身,惊愕地发现自己的衣角被一只小手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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