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萧骑京师月见天虽是繁华异常,却也非不夜城,子时刚过,城中便静悄悄了。再加上今晚是三月初三,天空并无月亮,仅有繁星点点,一切的一切都溶入寂静当中。或许稍有一动,整座城的人都会知晓的吧。
只是,他们明显将动作溶入夜色之中。闪电般的速度却撩不起半点声响,每个起落落悄然无声,每一个步伐都带不出任何异常。更令人惊愕的是,他们是从大相士府中飞跃而出。其中一人手中更卷着一张纸。
贼?如果真有如此高明的贼,只怕整个京师至少有十分之一的财富会被偷走。如今这么一出,无论他们是什么人,一定会在月见天中轰动一时,毕竟敢到大相士府偷东西还真得有非凡的实力与勇气。
此时,殇河与君少正坐在夜家新府的大厅中,他们显得很自在,在自个家中不自在?也许上面一句很是无聊,只是当诸武坐在他们跟前,那一句便不无聊。诸武手中拿着一杯茶,那茶虽然已反复冲泡,但诸武却一点也没有觉察,又或是他的心根本不在这儿。那是一种考验,如果连这种考验都无法通过,那么合作什么的就没有意义了。
便在此时,那群黑衣人与黑夜分离,像解除隐身一般出现在夜家大厅之中。为首那人扯下面罩,向殇河和君少作了个揖,“二少爷,三少爷,幸不辱使命。”说着便从手下的手中取过一张画。那画是被称为绝对无法临摹,绝对无法仿冒的名画,为天下名画师阎真连的《竹曲通幽》。而这幅天下无双的名画本应该在诸武的储物室中好好呆着,此时却甚是突兀地出现在这儿。
殇河接过画又递给诸武。诸武只是微微点头,他对这幅画的甚是重视,所一储物室周围的防守十分强大,一点也不比皇宫的守卫要差。到此时月见天依然一片寂静,自然是没人发现杂大相士府的宝贝被取出府外。
君少傻傻地盯着那幅画,他并不是欣赏这幅天下无双的名画,他是在想象偷画的过程的刺激。他本就不是什么安分的主,一听殇河说要偷大相士府的名画时他就嚷着要参加。只是殇河要比他谨慎得多,他虽然有把握,但大相士府的守卫也不是一般的森严,万一失手,夜家的麻烦就大了。
诸武将画往桌子上一放,站起身来,微微一笑道:“夜家的精兵真是训练有素,下次本像家里丢了东西,可要找上夜家了。”
君少总算回过神来,他也并非是那种一味天真的人,听到诸武的话,他也得应付几句,“夜家无限欢迎啊!”
殇河也是向诸武作了个揖,“大相士大人,至于计划方面,我们可得好好参详参详。这次是一个大行动,任何细节都可能导致失败,所以还是请大相士大人把每一处细节说与我们听。如果大相士大人不介意的话,请详细地说与夜大听。”说着便指着为首的黑衣人。
“这个自然,时间虽然只有四天,不过对于夜家的精英来说并不是什么问题。”诸武取过画,淡淡道:“时候也不早了,本相就此告辞。”
殇河与君少自然要把他送到门口,之后诸武摆了摆手,示意让他们回去。事情到此不会是告一段落的,诸武眼睛闪过一丝亮光。这一出到底是哪一出呢,他的本意并非仅仅在救援而殇河的意思也绝不会是在与他合作。人就是这样,特别是聪明人,他们之间有的只是利用。
一个中年人闪到诸武身旁,那人当然不是善启重,如果殇河见到他的话,也许会利用自己的天赋与手中的筹码要了他的命,原因无他,站在诸武身旁的,正是后稷。
诸武看了后稷一眼,“如果不是你亲自对我说,我还真不信,那么一个小鬼竟然能暗算你。”
“他不是一个普通的小鬼。”
“你似乎想招揽他?”
后稷望着星空,“本来是,现在不敢想了,他,没人可以驾御的,他不会允许有人站在他之上。所以注定他会一直背叛下去。”
诸武很是同意地点点头,“意成颜夫妇的下落有吗?”
后稷点了点头,“他们逃过一劫。不过听到小鬼如今的地位也不由得嘘吁不已,当初教小鬼的正是意成颜。只不过意成颜也只是向他介绍当时天下的情势以及对未来走势的揣测,没想到那小鬼竟能凭这些走出这么一条道路。”
诸武突然喃喃道:“征天上术,看来还真的能征天下。看透万物之因……不知看透万物之果之人身在何处。”
后稷一愣6,诸武说的他半点也听不明白,自从乘初死后,诸武便越发聪明也越发神秘,不知他是否也触碰常人所无法触及的境界。
“他们怎么样了?”诸武突然问出这么一句。
“恩,一切如常,他们现在都不外出,就算强如烛楼、临翰甚至那个小鬼也闻不到一丁点的味道。只是这招棋真的非下不可么?”
“我也不想走到这一步,只是如今也不得不走上这一步了。儒车,迟早有一天我会灭了你。”诸武眼中闪过一丝杀气,那虽然只是一丝,但却浓郁无比,就连武功一绝的后稷也感受到那分杀气,顿起寒意。
确实,诸武武功低微,根本不被后稷放在眼里,但在那一刻,后稷感受到死亡的威胁,似乎只要诸武一个动弹,他就得对这个世界说永别一般。
那也只是一瞬间,诸武把杀气敛去,淡淡道:“你自己小心些吧!”
后稷点了点头,“我送你回府。”
“不必了,这条路还是我来走吧!”说着便慢慢地走向前方,一直与黑夜相融。
后稷摇摇头,也消失在黑夜之中。月见天,要变天了。
第二日,君少正式上任。护城军副统领在许多人眼中是一个极高的职位,至少三品大官以下的都得给你几分薄面,至于七、八、九品的就只能仰你鼻息了。可君少却叹了口气,他也明白,在自己手中掌握的仅仅是一个名头,实际上他一个护城卫兵也控制不了,对于他的命令,大伙多半是阳奉阴违吧。这还不是最令他难受的,他所不爽的是,善启重并不是护城军。到目前为止,唯一一个可以与他真真正正过招的也就只有善启重一人,如果他在护城军的话,想要与他切磋那是容易很多的了。如今,哎……他也只能叹气。
君少走到军营,护城军统领赵世明与东、南、西、北四分统领正等着他。君少并非是个愣小子,有些时候他也只是把最原始的他表现出来,那并不意味着他就是一个没头没脑的愣头青。他一见那架势,急忙向赵世明抱拳,“属下来迟,请统领降罪。”
赵世明微微一笑,“夜副统领,时候尚早,是我等早到了。”虽然君少没有实权,但他毕竟是未来的驸马爷,明目张胆与他过不去那是蠢货。
赵世明又道:“我等知夜副统领今日第一天上任,于职务有所欠知,所以提前来此。”他肃了肃容,接下来要说的可是规矩,怎也不能嬉皮笑脸的,“护城军主要职责是护卫城市的安全。主要分早晚两个班次,一营与二营主要负责早班即由辰时到酉时,而三营与四营则负责晚班,即由戌时到卯时。期间每一营都会分为两个小队,单数营负责东与南,双数营负责西与北。若出现任何情况则由分队长上报营长,再由营长上报四位统领,再由四位统领议出方案交予副统领,而副统领则依情况与四统领议出的方案进行斟酌,若无异议,盖上大印即可。若觉得不妥,可与统领相商,再行定夺。”
其实说白了就是让你盖印就行了。君少自然知道其内涵,只是他也怕麻烦,这种不用考虑的差事倒合他胃口。他向赵世明道:“多谢统领指导。”
赵世明拍拍他的肩膀,“大家都是自己人,说这些客套就见外了。还有,君少,你是新官上任,今晚这一顿就跑不了了,我已在‘风雅颂’中订了位子,可别扫大家的兴喔。”
君少本来特别讨厌这种无聊的饭局,可他已是不得不答应,当下只得笑着道:“那是一定。”
过了些许时候,辰时已到,众人也就散了,几位统领也并非整天坐在军营中,他们有时也得亲近亲近士兵。至于君少则被留在军营中“坐镇”。
在军营中也没什么可玩的,也没事可做,君少只是坐了一柱香时分便开始打瞌睡,只是他强作精神,猛地给自己一个耳光,然后自言自语地道:“恩,不亲近士兵的长官不是好长官,不亲近百姓的官也不是好官,我也得与他们亲近亲近。”他把副统领的令牌往怀中一揣,大步出了军营。
其实,君少来月见天的这些天也没好好逛过,当下在大街上一游晃忍不住兴奋得差点叫出声。可那充满好奇的神色就像一个乡巴佬,若我被人知道这人就是刚上任的护城军副统领,还是准驸马爷,真不知要浮现出怎样的表情。
瀛洲也是一个大城,虽然比不上月见天这般繁华,也差不了多少,一切都是君少的天性使然,在他那颗孩童般的心灵看来,一切事物都能令他兴奋不已。
君少手里拿着一根冰糖葫芦,毫无副统领形象地走在月见天的南边大街上。这儿相对于东、北两方要僻静得多,也不会太热闹。主要是在月见天的城东、城北各有一个大市集,商贩自然聚集在那儿,同时也把许多民众吸引到那儿去。
君少也不在意,他虽喜欢热闹,但讨厌拥挤,真不得不说是一种矛盾的性格,所以城南更合他胃口。他四处逛逛,也没有什么目的,只是在一瞬间,他的神经全崩了上来。
在他前方站着一个中年男人,那人并不怎么特别,可他身上散发出的是一种强者的气息。也许是他的不谨慎,又或许是他还没能力控制。无论如何,在那中年人的周围便凝结了这么一股气。那股气比起善启重来并不遑多让,甚至比善启重更强。
那人似乎也发觉君少在看着他,走到君少身旁,问道:“小兄弟,怎么?”他的语气很是平淡,而在同一瞬间,他的气完全消失了,一点痕迹也没留下。君少也不会傻乎乎地说:“你很强,我们打一场。”的傻话,他张起阳光般的笑脸,笑着说道:“真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我还以为是我叔叔呢,他刚刚走开。”
中年人点点头,又拍了拍君少的肩膀,然后从他身旁经过。只是走过之后,他的神色变得异常凝重。刚才拍的那几下,竟隐隐被一股真气挡着,那个少年虽然尽全力压制自己体内的真气,可在那颇带威胁的掌力之下,禁不住腾起来抵御。
“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功力,真是不简单啊!”
君少自然知道瞒不过那人,但那个中年人也暴露了他自己。经过那几下之后,君少可以肯定,那个中年人绝对是高手,而且是高手中的高手。他也来了兴趣,他本想跟踪那人,但转念一想,只要上前几步必被那人发觉,所以他也就放弃了。
但是他已嗅到一点苗头,三月初七已近,此时月见天出现这么一位高手,一切也许会有联系,或许那个计划并非像计划那么简单。诸武绝对隐瞒了什么,而殇河也应该知道些什么。
此时的京师,真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到处充满着威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