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势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其中自然包括胜栗在内,瀛洲的护城军似乎没什么抵抗就败下阵来。不过人数比想象中少很多,让胜栗擒住也仅有三百多人,若非其中有不少高级将领,胜栗还会猜想其中是否有诈。而夜继戚则充当暂时统领,带领残军往南方疆营撤去。
这一战太过顺利,殇河那边可是什么都没捞着,只能带着五千骑兵回到瀛洲。这座城留给他不少回忆,此番入得城内却也让他颇有感触,只是闭而不言。小亭却没露出什么表情,默默地跟在殇河身后,至于她在想什么,该是没有人晓得。
殇河回到瀛洲时,城里的巡逻扫荡工作已经展开,传令兵直接将他领到夜家府上。胜栗与魏名成两人也在那儿,他们脸都有疑惑之色,该是弄不懂这轻取瀛洲是福是祸。此时不同三年前,联军是有能力在萧骑站得住脚的,采取不抵抗政策根本就是将城池拱手相让。
胜栗眉头皱着,表面上那种自信仍是要摆出来的,说道:“当下也只能归于瀛洲已是强弩之末再加上我们攻其不备,南方疆营未能出兵援救了。”
只是在场的都是明白人,三方联盟早在瀛洲南岸的品受城屯兵十万,说什么攻其不备,真是最明摆的谎话。不过魏名成与殇河不会那么不给胜栗面子。想深一层,胜栗的话也太奇怪了,应当是他明白了一些东西,只是用这种蠢话遮掩过去而已。
胜栗说道:“正所谓兵贵神速,夜继戚带领的残军虽然不足为惧,不过若让他们到南方疆营可就有些麻烦了。我们休息一晚,明日便依约行事。”他看了殇河一眼,“慰将军,你的兵马较少,可别轻举妄动,跟着魏将军行事为好。”
殇河早在商谈联盟之时便说过让胜栗担任总指挥,当下也不太在意胜栗的语气,应了声是。魏名成看看胜栗又瞧瞧殇河,心道,这两人今日怎么似乎都改了脾性。
胜栗似乎有事,说了配合一事之后便先行离开。殇河对魏名成道:“魏大哥,我们明日还是兵分两路为好,我带领的骑兵机动性强,该可以多分走些敌方的兵马,与你比较合适,若见着空挡,你也有把握将其拿下。”
魏名成听殇河称他做大哥,也不叫殇河为慰将军,说道:“殇河兄弟,可这一来你便是危险了,若你出了什么事,茗音非砸了我不可。”他按低声音说道:“你可别见茗音一副淑女的样子,她若欺负起一个人来那花样可多着去。”然后又哈哈干笑几声,怕也该让她整过了。
“魏大哥无须在意我,我方兵力较弱,除了多担些风险分敌之外倒是帮不上什么忙,我可不想让别人说我们只是吃白饭的。”殇河的话虽然平淡,可语气却很是坚决。
魏名成倒不好再反驳,倒也如殇河所说,若殇河分了敌人的兵马,自己也许可钻空拿下另一城,当即叹了口气道:“那殇河兄弟你可得小心一些。”
两人扯了些关于月茗音的事情后,殇河便离开了夜府。他依然住在原先那座府邸。那府邸荒废了三年,里面倒尽是灰尘与蜘蛛网,只是在殇河回来前,士兵草草打扫了一下,将就也能住上一晚。殇河在那三年期间住的比这还要差,他倒无所谓,而小亭作为一个杀手也不讲究住所,夜歌只是一个护卫也没轮她开口的份。
只是殇河一回府,便听得一声,“这算什么啊,住得了人吗?”一个女子在正门处一边扇着跟前的灰尘,一边对这房子指指点点。她一转过头便奔着殇河来了,“我说夫君啊,你不会要住这个地方吧,我看这儿住不得人,倒似义庄。”那人正是月茗音。
殇河微一皱眉,她怎么跑这儿来了,当下不理她的话,反问道:“月大人放心让你到这儿?”
月茗音有些口齿不清,“当然……不是了,你管我有没有得到他的同意,现在才想走岳父政策,小殇河,是不是晚了点。”
殇河对着她也只能叹气,说道:“没人让你住在这儿,你可以去你名成哥哥那里,那里可是又宽敞又干净。”
“呦呦呦,吃醋了吧,我都说你不可能逃出老娘的手掌心了。”
殇河懒得理她,他穿过月茗音走入正厅,心中却是一凛,赶忙转过身,向月茗音微微一笑,“茗音,陪我到街上转转吧!”那态度简直是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可月茗音已转到三百六十了,她哼了一声,“看你的态度,那该是承认了。小亭躲在你的背后,我已是知晓了。”她的声音越来越冷,“她不可能和你在一起的,除非你在图谋着一些对她有利之事。小亭一直将瀛洲当成第二个家乡,对她最有利的事便是将入侵者尽数歼灭,殇河,你想背叛盟约。”
殇河刚才见月茗音那副老样子,一时大意,竟着了她的道。如今正是最关键的时刻,那边胜栗已察觉到什么,如果月茗音再放出消息,那会陷入绝境的。
月茗音见他不开声,又接了下去,“不说话便是默认了。你以为我为盟军担心么,凭你这点人马如何能影响大局。我承认你对别人举措之后的原因了如指掌,可你也太小看胜栗与魏名成了,只要稍有破绽,他们便能致你于死地,你是斗不过他们的。在领兵打仗方面,你只是一个嫩手。”
殇河低下头,“可是我没有退路,别说出去,我求求你别说出去……”这是他第一次的乞求也是最后一次,为什么会采用这种方式,直接将月茗音拿下不是更好?他也不清楚,他只能继续走下去,直至不能再走下去。
“你此时放弃的话我尚可睁一眼闭一只眼,再进行下去,你会死的。”那种急切的表情第一次从月茗音脸上展露,“我不会妥协的。”那种坚定的表情真的很难想象是摆在月茗音的脸上。
殇河尚未开口,一股疾风不知从哪儿刮出,小亭突然出现在月茗音身后,钢爪已够在月茗音跟前,正要狠力一抓,殇河却喊道:“别杀她。”
小亭脸色有些难看,冷冷道:“你是要放弃,因为她?”
殇河抬起头来,脸依然冷漠,“现在杀了她等于将所有计划暴露给胜栗,不管我们掩盖得如何天衣无缝,总会留下破绽,万一让胜栗觉察,一切就全完了。我们在此也只是停留一晚,过了今天,你要杀她我绝不阻止,只是她说不定还是一枚筹码,用来拖延魏名成的行动的筹码。”
小亭却未将钢爪从月茗音脖子上撤去,“你以为魏名成会为了一个女人放弃国家大义?是否太天真了。”
殇河说道:“那要看在什么情况下,如果瀛洲守得稳固,又不损害儒车的利益,为了月茗音,他自会去做。他与我不同,是很疼爱她的。”他的脸有少许扭曲,如今他什么都顾不得了,除了计划还是计划。
月茗音也是无所畏惧,对小亭的钢爪熟视无睹,她肃然道:“你想用我来拖延魏名成的行程,令他无法与胜栗对你进行夹击。”她似是颇为赞赏,只是脸上更多的是嘲讽,“如果胜栗中了圈套,除了氓国谁都要拍手称快的,魏大哥也不会因为所谓的联盟,拼命援救。说到底,这联盟本身也是靠不住,慰殇河,你倒挺明白人心的。”
殇河仍是那副模样,“人心要是那么容易懂,我哪有今天。我知道你到瀛洲一事已让魏名成知晓,不过他任务繁忙,倒未必顾得上你,最多只会让我好好照看你罢了,所以你也别指望他会在今日过来救你。”
小亭似乎信了一半,随即点了月茗音的**道,将她扶入房内。她盯着殇河,久久才问了一句,“你把她当成什么了?”
殇河只是一副茫然的样子,或许他也不清楚,他与月茗音在一起的时间最短,不过似乎对她最是心软,虽然说大多数是因为她有很高的利用价值,只是内心底层是怎么想的呢,也该不大想致她于死地吧!或许在面具这一层上,月茗音才是最明白他的人。两人之间的关系也很是微妙,不会如小亭那种爱恨纠缠,也非云诗蕴那种极剧转变,大多数是朦朦胧胧,似爱非爱,他自己也说不清。
殇河呢喃着,“是什么都好,没有回头路的我没什么资格将她当成什么!”
或许月茗音也是那种朦朦胧胧的感觉吧,只是这一次态度那么坚决是否说明了什么。殇河却没空再想下去,他要做好部署。接下来的几天是计划的关键,他必须将方方面面的因素考虑周详,再在脑海中演练几次。只是他每演练一次神情便沉重一分,真如月茗音所说的,他在领兵方面无法与胜栗相比。
小亭将月茗音扶入房间之后,又到殇河跟前,“别的我不想说,只是希望你别心软,在这种时候有一丝犹豫的话,只能留下遗憾。”
殇河点了点头,“我会用尽全力的。”他抬头看着天空,接下来的日子大概连天空也都会被染红了吧。
此时,一只白鸽飞到殇河肩上,殇河取下它脚上的纸条,打开一看,脸色更加沉重,“饮承宣已经将我需要的最后一步做了,如今只剩南方疆营一役了,此战如若成了,大概胜栗也该陷入死境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