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纪云的下联,众人哄得一阵大笑。你说这个草包少爷还真有趣,本来这个对子就极难,大家都没对出来。你对不出来也不会有人说你什么,可也不用这么信口开河乱说一气吧?何况说的还是下流话?纪老爷更是羞得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纪老爷心里打定了主意:回去就痛扁这臭小子一顿,都说让你藏拙了,你还瞎显摆什么劲?
上面三桌的却有两人未笑,一个是齐先生,另一个是个四十多岁的儒生。这个儒生一身粗布青衫,白面微须,一双眼睛清澈有神。此时听了纪云的下联,微微的点了点头,端起身前的茶杯呷了一口。
等众人的笑声渐渐平息下去,齐先生开口说道:“纪少爷这个下联,对的也算工整。这第二联嘛,是纪少爷对了上来。”
众人听了齐先生的话无不诧异,可在心里一琢磨,这个听上去下流的下联,对的还真是颇为工整。这个纪少爷是在扮猪吃虎呢,还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林慕白更是连眼睛都红了,完全把纪云当成了情敌。纪老爷却是暗暗抹了一把汗,心道,你个混小子碰巧一次也就得了,下次可别乱开口了。
“下面我出第三联: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这一联可以说和上一联难度相当,甚至还要大上一些。众人不由再次皱起了眉头。林慕白摇头晃脑苦苦思索,一心想要抢在众人前面对出下联来。纪云心里冷笑了一番,暗道:姓林的,你没机会了!说来也怪了,这两联在古代也有,怎么异界和古代会有这么多相通之处?不过再想想,诗词对联发展到了极致,有相通或相近的地方也不足为怪。
纪云站起身来,来回踱了两步,装作恍然大悟状说道:“我对出来了,我的下联是: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这次众人都听出来了,这个下联对的极为工整。难道这个草包少爷是在扮猪吃虎?以前的纨绔种种都是装出来的?不知不觉中,众人先前对纪云的轻视之心都收了回来。
齐先生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才思敏捷,对仗工整,很是难得!这第三联嘛,又是纪公子对了出来。我再出最后一联,这一联还是有些难度的,上联是:山石岩前古木枯,此木为柴。”
众人听了这个上联不由一起皱起了眉头。这个齐先生是成心难为人啊,这个上联是个拆字联,不但是拆了三个字,而且前后相互关联。不敢说这是个绝对,但想在短时间内对上来,绝非易事。
纪云听了齐先生的上联,心里狂笑不止,这个竟然又是我知道的。得,我也懒得调那些家伙的胃口了,直接说出答案来吧。
“我有下联了,我的下联是:长巾帐里女子好,少女更妙!额,我不是那个意思,完全没有那个意思,只是顺着上联对了下来。”
下面嗡的一声,有如炸开了锅。有大笑的,有赞叹的,还有啧啧称奇的。这个纪公子,还真是风流成性,不过文采斐然,竟然完全把林慕白给压了下去。怎么以前就被人当成草包了呢?
齐先生赞许地点头道:“对的好啊!至于下联的意思,却也无妨。一来是顺着上联对下来的;二来这个乃是文人风流本性,算不得下流。四联纪公子对出了三联,独占魁首。对联就对到这里,下面开始吟诗。还是请寿翁王大人出题限韵吧!”
王大人意味深长地看了纪云两眼,笑眯眯地说道:“只不过是一个开心小游戏,又不是考试,也不赌什么东道。依我说,就不限韵了吧!若是有往年旧作,也可以念出来听听。”
王大人的这一番话,合了大多数人的心思。当下便有好几个人摩拳擦掌,要来争这第一个。林慕白‘刷’地一声打开扇子,刚要起身,便见纪云身边的胖子‘嗖’地一下窜了出去。胖子挺了挺孕妇一般的肚子,大声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念一首去年作的菊花诗:
极珍贡品自移来,金玉为土故故载。
美酒甘露勤浇灌,珍珠培得带霜开。”
这首诗,勉强能算是一首打油诗,铜臭气十足。不过这个胖子却是县丞的长子魏好文,众人想笑又不敢笑。齐先生张了张嘴,有心夸奖两句,可这样的话太过违心,竟然说不出来。半晌才说道:“魏公子这诗作的,还真是……凑合,哈哈,相当的……凑合!”
魏好文听了齐先生的话,得意洋洋大摇大摆地走了回去。纪云被这小子雷到了,这样也行,这脸皮可不是一般地厚啊!没等魏好文坐下,林慕白便摇着扇子站了起来。向前踱了几步,挑衅地看了纪云一眼,开口说道:“还真是巧,我去年也作了一首菊花诗:
丫鬟折来案头妆,清香悠远色金黄。
菊花高洁难比拟,不共春花一并香。”
“好诗啊好诗,写的比我那首强多了!”这个魏好文竟是个光棍,听到林慕白的诗作,大大方方地承认自家的诗不如人家的好。纪云不由对这个魏好文起了几分好感。
有了林慕白的这首菊花诗,剩下的人自知比不上这首,竟然没有人再出面吟诗。林慕白得意洋洋地围着三张桌子转了一圈,回到自己的座位前,忽然对纪云说道:“纪公子才思敏捷,不知有什么好诗作?何不吟出来让我等见识见识?”
纪云闻言站了起来,心道:就等你这句话了,好让你知道什么是犯贱!
“旧年我在赏梅花的时候,看到雪花初起景色。一开始不过一两片,逐渐的,越来越多,到后来便是漫天遍野都是了。因此上,我也写了首写雪的诗:
一片两片三四片……”
“呵呵”
“哈哈”
“嘿嘿”
又是一片笑声。纪云故意停顿了片刻,这才接着念道:“五六七**十片……”
纪老爷又是羞得无地自容,心里那个气啊。你说你不会吟诗就别吟,这不是丢人献丑吗?早知道这样,就该提前准备几首让他背下来了,都怪事先没想到啊!
林慕白尖着嗓门笑道:“纪公子,我说你这是写诗呢,还是晚上睡不着数数呢?”随着林慕白的话便有十几个人大声笑了起来。
纪云不理睬林慕白的嘲笑,不慌不忙地吟道:“千片万片无数片,飞入梅花总不见。”
“好诗啊,好诗!全诗几乎都是用数字堆砌起来的,从一至十至千至万至无数,却丝毫没有累赘之嫌,听之使人宛如置身于广袤天地大雪纷飞之中。但见一剪寒梅傲立雪中,斗寒吐妍,雪花融入了梅花,人呢,也融入了这雪花和梅花中了。当真是首好诗,纪公子好才情!”齐先生激动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摇头晃脑地说道,一边又把纪云的诗重复了一遍。
众人的笑声戈然而止,看向纪云的目光也变了。
林慕白豁然起身,打量了一番四周景致,愤然说道:“方才都是念得旧诗,何如应景作一首呢?
堤上杨柳淡如烟,湖水青青泊画船。
天增岁月人增寿,主翁雅望客来贤。
纪公子也应景作一首如何?”
没等纪云说话,魏好文大声说道:“湖水青青泊画船?那来的画船?没看到啊?林兄你这个可不应景了!”
林慕白双眼圆瞪,脖子上的青筋根根毕露,指着魏好文说道:“魏好文,你又来和我捣乱!你,你……”
纪云笑着接口道:“文人作诗嘛,常常无中生有,睁着眼睛说瞎话也是有的。魏兄道也不必斤斤计较。我也来一首应景诗,就以湖面那群鹅为题吧:
湖面一群鹅……”
开头第一句,简直比打油诗还打油诗。不过见识过了纪云逆挽的本领,这次却是没有人敢再出言嘲笑了。
“……曲颈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好诗啊,好诗!鹅白毛红掌,浮在清水绿波之上,两下互相映衬,构成一幅美丽的“白鹅嬉水图”。老夫竟能在片刻之间,连听两首佳作,真是人生一大幸事。”
听到齐先生的赞美,林慕白更加气急败坏,急匆匆地说道:“我还有一首言志诗:
我本鲲鱼栖北冥,十年忍耐待雷霆。
只等化身为鹏日,扶摇碧落一万重。
不知纪公子以为如何?”
纪云微笑道:“林公子好志向,纪云才疏学浅,却不敢如此好高骛远!我行事但求一身清白无愧于心,倒也有一首言志诗:
我家洗砚池边树,朵朵花开淡墨痕。
不要人夸好颜色,自留清气满乾坤。”
“好一句不要人夸好颜色,自留清气满乾坤!念远今日竟能听到如何诗句,不虚此行啊!有此好句,可惜无酒!可惜可惜!”
齐先生看着拍着桌子击节赞赏的青衫儒生,惊讶地说道:“竟然连名满西北的硕儒秦公也如此赞赏此句?真是难得,秦公可是难得开口赞人的!纪公子到可以以你的一句评论而成名了!纪老爷,恭喜恭喜!没想到纪家出了一个大才子啊!”
纪老爷晕乎乎地连连谦虚,心里却是乐开了花。看来年年烧的一大车纸钱没白烧啊,祖宗终于开眼了!自打从赤月森林出来,云儿是彻底的变了,如今更是能吟诗作对了!难不成将来还能考取个状元不成?不过我家里哪有什么洗砚池?貌似连砚台都不知道有没有!
林慕白的脸色一下子变成惨白色,‘蹬蹬蹬’连退了三步跌坐在座位上。竟然连秦公也出言称赞那个混蛋的诗,看来自己是真的不如他,今天是没戏了!
纪云正想走回座位,忽然看到前面竹堂的门帘晃动,一个少女从里面跑了出来。
看到这个少女,纪云忍不住心驰电掣,不由自主地向前踏出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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