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O一章 黑暗中你能陪我多久
秘书小姐心里诧异莫名,这么晚了,江总裁突发神经要这些东西,我这到哪里弄呢?好在秋初,还用不着被子,把家里的毛毯全部搜出来,她的老公也被赶到沙发上。自己用过的又怎么样呢?关键是要完成总裁交待的工作,必须无条件服从的,圆满完成。一边收拾,秘书小姐夹着手机给集团运输队长打去电话,她让对方派一辆卡车与几个壮劳力过来。看来家里的床也要带去,有备无患嘛。
江华知道他的秘书办这种事应该没有问题,挂了电话,潇洒地将手机滑入上衣的口袋里,非常轻松地对欣儿说:“好啦,都听到了吧。我看你这屋子里的破东西太多,还是我帮着往外搬吧。曼妮这细胳膊细腿的哪能搬得动呀。”
既然江华都已经安排了,欣儿只能心里记下江华的好,难道再让他向他的属下收回成命。虽不是金口玉言,可是人家毕竟是一片热心。再说,这房子里的陈设布满灰尘不说,可能不小心碰一下就散了架。算了算了,就听凭江华安排吧,记住他的好。欣儿说:“还是我来吧,我可有力气呢。我能搬动一大箱带鱼。”
欣儿的话让江华心里一阵酸痛感。江华心说,你这朵娇柔的莲花为什么要有力气呢?你应该沐浴着温暖,享受着呵护,象一只猫一样抱着头幸福地数着光阴的。我可以为你搭一座宫殿,你愿意做这个宫殿的主人吗?再说了,如果你撤身回到你的家里,你的爸妈也同样可以给你富足的生活,你怎么这么傻呢?你这是要在苦难里试验你的腰板有多硬,何苦呢?
江华沉默了一会,他说:“是吗?不过在我看来,出体力的活应该是男人的事。既然你有力气,那不如我们比比吧。”
清理房间的过程中,欣儿这也不舍得扔,那也不舍得扔。不停地从江华手中抢夺。她得打算接下去怎么过日子呀,完全是居家过日子型的女人。最终还是拗不江华。这间屋子终于四壁空空,这时的江华已是灰头土脸。
欣儿在曼妮的包里找了一条毛巾,为江华掸去尘土。江华很享受这个过程。其实男耕女织、相依为命的生活,最能反应人性中情爱的本朴的美感。江华也伸手帮欣儿摘去头顶发上的蛛网。
这没一回,世纪集团的卡车就到了,秘书小姐指挥着小伙子们运来的东西送了进来。
秘书小姐说:“江总,这么晚,我上哪儿买呀。你可是为难了我,就怕少了什么东西。就连家里的席梦思床都给你弄来了。我老公现在还躺在沙发上呢。”
江华说:“代我象他说声对不起,明天你去财务那里,把搬来的折个价。不要让自己吃亏。”
秘书小姐说:“那我谢谢江总了,这真是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合算。”
江华说:“啊,当然合算。”
这些东西全部安排进房间,已是凌晨时分。
房间布置一新,秘书小姐说:“江总,我还给你们带来了宵夜呢。”她从一只纸箱里取出几样熟食,啤酒,方便面,暖水瓶。“够全了,再有什么落下的,我可真没法子了。“
江华说:“全了。好好,你们可以回去了。今晚所有来的人,我给两天的休假,什么时候休都可以。再给一天的加班费,你跟人事说一声这事。”
大队人马走后,江华给每人泡了一碗面,欣儿那心里感动的早就不成个样儿了。心说,经历了这一遭,终于才发现,跟这样的男人在一起,我真的可以鄙视荣华富贵,只有这一碗面的幸福,顶得上锦衣玉食。如果换作李明达,这种苦日子,他应该满口的抱怨。可是,江哥不会。秦芳真的很有福,她拥有这个善解人意心思细腻的绝品男人,有钱有势有情有义,我应该为她高兴才是。
欣儿心里想,爱情,真的不能操之过急,也别太相信自己的眼睛。感觉有时也会把人带到沟里。我现在终于明白,爱情需要时间,一是守候,二是缘份,三是相处。不要强求拉拢,也不要试图改变。启开缘份,最好不要用人的手,还是等着上帝之手吧。
江华拎了两罐啤酒,他对欣儿说:“欣儿,不是说你这儿有天台嘛,今天我们也来一个举杯望月如何,走,带我去天台吧。”
欣儿点头,捧着泡面往后院走。曼妮看出端倪,她说:“我累了,我带着清源就在屋子里呆着。”
站在天台之上,四下灯火阑珊,一片静寂。微风徐来,吹醒思绪。黑夜,多象是一片无际的海呀,点点的灯火,就象一只只渔船桅杆上的灯光。欣儿想,我的岸边在哪儿呢?我只能跟着这一盏盏陌生的灯光随波逐流。
江华与欣儿并肩坐在天台的那张木板床上。江华打开啤酒,递给欣儿。欣儿想,有酒真好。她虽然没有喝过酒,但此时她好象特别需要酒。
欣儿说:“这黑夜真美,它把所有的快乐与不幸、美好与丑陋都淹没了。江哥,我们碰个杯吧,真的谢谢你。”
“好,来,干杯。”江华举着易拉罐,与欣儿手里的易拉罐碰了一下。
江华喝了一口,却见欣儿咕咚咕咚往口中灌。江华伸手拦住了她。“逞什么能呀。这样喝酒,毒害了你事小,糟蹋了酒事大。你也说了,多美的夜色,既然丑陋与不幸都被黑夜吞没了,那我们不就变得轻松了。临着这夜色,说说心情,谈谈人生,有兴致朗诵诗词,多好。再说了,这夜色中岂只是黑呢?你看,天上不是有一星弯月嘛,那象征什么,象征希望。有月在,你为什么要孤独呢?”
江华抬头望天,欣儿也随着江华找天上的月亮,那是一枚瘦小的初弦。江华说:“不如我们借着这酒意说说说与月有关的诗词,的抱砖引玉,我说一个,嗯,我喜欢陆放翁的传呼快马迎新月,却上轻舆乘晚凉。还有,素月分辉,银河共影,表里俱澄澈。怡然心会,妙处难与君说。这是张孝祥的念奴娇,写的多好。我不懂诗与词,只偶然会记得几句。欣儿,你是个才女,我愿闻其详。”
欣儿纳闷,“我,才女?江哥了解我吗?”江华因语误一时有点窘,说漏了嘴,了解都是看了调查欣儿的那页纸上的材料。机灵一动,想到秦芳与欣儿是同学,他便说:“在秦芳那里有所耳闻。”
欣儿说:“是这样呀。嗯,说到写月的诗词,的确很多,各有意境,风格各具。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这是苏轼的《水调歌头》,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这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饮成三人。这是李白的《关山月》。这些诗词句我都比较喜欢。在柔美的月下,诗人敏感的心灵似醉非醉。旖旎之句迤逦而来,自然又不失华美。兴起是相思之美,兴余是离愁之美,月又何以能承担那数不尽的愁呢?”
江华说:“美酒佳人,还有那一轮识人心思的月,夫复何求呀?”
欣儿说:“婵娟的诗读了很伤人。那些千百年沉淀的美如今再赏,也无法让人安然面对。曾经的我也很痴迷古典诗词,也填过诗词。平平仄仄起起伏伏里,流淌着我细碎的青春光阴。生活一点点把人的真纯挤光。再去领略古人诗词,倒落得一声没落的叹惜后的心情沉重。‘我和谁都不争,和谁争我都不屑;我爱大自然,其次就是艺术;我双手烤着生命之火取暖;火萎了,我也准备走了。’我倒喜欢这种富有哲理的诗,美感并不缺乏,坦然面对自己,哪怕是缺点,哪怕是痛苦,无争、亦无忧,但决不是无为。这是境界。我原以为我可以我达不到这个境界,可是在生活的颠簸中,疼痛不时折磨我的心,我原以为我已经修炼到了不知疼痛与羞耻,低眉敛目,却发现沧桑满心……”
这一晚,可能是酒精的作用,欣儿说了很多话,却只字未提她的人生遭遇。江华只做一个安静的听众,直到欣儿累了,想睡了。她的头不自禁地靠向江华的肩头。好象又意识到什么,努力地把脖子直起,江华就伸手把欣儿的头按向自已的肩头。累了,困了,可是谁也没有说散了,该休息了。
一点点清醒,大多是模糊。欣儿很贪恋江华的肩头,不再挣扎。在江华的肩头上靠了很久很久。*,好踏实。欣儿心说,如果时间与生命自那一刻真的奇迹般死去,我也会象勃朗宁夫人那样,在爱人的怀里幸福地闭上眼。
突然,欣儿由梦的状态惊醒,她梦到了周大力欺负曼妮的场面,梦到自己手中的菜刀劈向周大力的脖子,一道红光。欣儿睁大了眼睛,瞳孔恐怖地放大。在她身边是江华那张雕刻的富有神祗美的脸部轮廓。
江华轻声安慰说:“做恶梦啦?”
欣儿不回答,她所受过的所有的委屈与屈辱纠结起来,在江华面前,她需要大哭一场才觉得痛快。她心说,夜色里,就让我放纵一回吧。欣儿倒下身子,伏在江华的腿上,唔唔地哭了声来。江华则轻抚着她的头发。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欣儿的泪水。
终于哭得没有力气,欣儿才直起身子。摸着眼泪说:“对不起,江哥,女人都是这样的,感性天真。都不知道为什么而哭。江哥不要笑我。你回去吧。我没事了。我希望你能与秦芳好,我真心地祝愿你们。不早了,我们散了吧。明天我还要上班呢。”
江华开车回去的路上,他想,是时候了,我不能再让她这么过下去,我怀疑她快支持不住了,她的精神随时都可能崩溃,那样,我将永远失去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