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半晌,若巴尔沉沉的声音响起,“喂得怎么样了?”
“回王子,再过三天就成功了。 ”
“很好,”若巴尔的嘴边挂着一丝残忍笑意,“不早也不晚,正好三天,第三天晚上,就是我们行动的最佳时机。”
“是。”索伊贝应着声,同时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瓶子。她迈步来到水缸前,一把从水里抓起人鱼,一手撬开他的嘴,一手将瓶子里的液体强行喂给了他。在昏暗的火光下,躲在石块后的我看不清人鱼的长相,只看到他不断的挣扎,拼命反抗,可溅了一地水花后,最终不敌索伊贝的强硬,还是将瓶中液体喝了下去。
若巴尔的脸上依然挂着残酷的笑容,“好,很好,三天后,先把他剁碎,做成鱼干,然后弄得一点也闻不出人鱼的腥味之后再呈到亚罗的面前。”
“是。”
我的心跳加快,仍用手牢牢地捂住口鼻,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两人又低声说着什么,缓缓移动脚步,走出了地窖。
他们一离开,地窖里顿现一片黑暗。我从睡衣口袋里摸出一截蜡烛,这是专为这次行动备用的。小心翼翼地把它点燃后,我屏住呼吸,赤着脚一步步地走向水缸。
还未靠近,水缸里又扬起了哗啦哗啦响的水花,水溅四地后,人鱼冒出了半个头,我惊得停住。我们在晦暗不明的烛光下互相对视,我的呼吸差点儿滞住。他就是那条在薇薇安如公主成人礼上见过的人鱼。可是,他的头发再也无法在水中飘扬,他的眼神再也没有那种灵性的楚楚可怜,他的神情充满了恶毒与怨恨,他的长发被剪得只至耳际。
他不再是女孩,五官呈现出男性粗犷的特征。但面孔依旧美丽,虽然苍白得可怕,白色以外还泛着淡淡的青色,苍白容颜上的那双怨愤的大眼睛里射出仇恨而哀怨的光芒,仇恨远远大于了哀怨。
我们定定的对视,对视了好久好久,谁也没开口说第一句话。
半晌。他笑了起来。我从未见过这么诡异地笑容,也没听过这么可怕的笑声。他咯咯的笑着,就像母亲下蛋似地。咯咯咯。一串连着一串的笑声,让人毛骨悚然。
“你……你别笑了……”我结巴着。
“怎么?”他笑得更开心。笑过后。又沙哑着嗓子反问,“笑也不能笑?”
我哑然,不敢说出任何再刺激他地话。
“你是偷跑进来的吧?”他咯咯地笑着,“咯咯咯……我就知道……”
我紧靠着潮湿的黑色墙壁,紧紧盯着他,一句话也不敢再多说。
他睨着眼打量着我,眼神里有种可怕的沉静。又隔了一会儿,他才开了口,“你是谁?来这里干什么?”
我对着他摇了摇头,仍是一句话也不敢说出。他盯住我,又失声笑了出来,但不再是那种母鸡下蛋的咯咯声音,而是一个寻常男人的放声大笑。他笑得很厉害,笑声中包含着痛苦与沧桑,心痛和无奈,几种伤痛错综纠结在一起,让我不敢再听下去。
我捂住耳朵转过了身,打算走出地窖,却被他笑着叫住,“等等……”
我回过头,见他仍是一脸的笑,他笑着流下了泪,“你能不能帮我给一个人带一句话?”
“是什么?”我终于开了口。
他的眼神中闪烁着哀伤和痛楚,“请转告奥斯纳……我爱他。”说完,又是一阵水声,他已沉入了水缸里。我呆呆站在原地,手中的蜡烛火光渐渐变弱,阴寒冷风不知从何处飘来,地窖里一片晦暗和阴冷。
我顺着原路,步履沉重地出了地窖。刚一走出,我的手腕被一人猛的捏住,我惊得就要尖叫,又被对方捂住了嘴。仓惶中,我看到来人正是索伊贝,知是自己偷跟被发觉,一时竟慌乱惊恐,六神无主。她用力拉住我的手腕,拖着我往楼上走。
回到我的房间,她松开了我的手,迅速关紧房门,又拉上了厚重的窗帘。她看着坐在地毯上六神无主的我,不由得苦笑,“我该拿你怎么办好?如果若巴尔刚看到了你,你死上一百次都不够了。”
我的脸骤然变色,她松一口气道,“幸而他未发觉。”我也随之松了一口气。
“送走若巴尔后,我无意间路过你的房间,发现你的房门敞着,房内又无人,便猜你一定是跟着我们去了地窖,我在窖门口守候着,果然等到了你出来。”她走到我面前,“这种事情,发生一次已足矣,如果再有,就算是我也保不住你。”
在壁炉的红色火光下,我看到了她的焦急的脸。“你们为什么要把那人鱼做成鱼干?”我壮着胆子问。
“你就不要问了,”她的眼里射出严厉的光,“这些都不干你的事,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不要多事,否则后果自负。”
她走到了门外,把门“怦”的一声给关上了,
整整一个晚上,我一直没有入睡。我站在窗前,看着东边地平线泛起的白光,想起了种种往事,心头一震,徒然明白了什么。再一次的,我赤着脚,悄悄溜出了门,顺着刚才的那条路进入了地道。
我这次行动颇为顺利,除了定时巡视的侍女外,没碰到任何阻碍。这里是祭司的私人会所,自然不会有城堡的侍卫们闯进来查我。
我点燃起一支小蜡烛,在地道里艰难地走着,赤着的双足在潮湿的地道里已然冰凉。很快的,我又走到了那个地窖的门口,一瞬间,我傻了眼,地窖口的木门不知何时已被上了锁,记得我临走时还是开着的。看来,索伊贝后来又返回这里并锁上了门。
发了一会儿呆,忽然听得不远处的水缸里又传来了笑声,“你怎么又来了?”
小小的蜡烛光在摇曳,我扶住墙,踮着脚,放眼看到水缸里冒出了半个头,“是的,我又来了。”
“你为什么又来了?”
“我想帮助你。”
“帮我?”他似乎笑得喘不过气来,他喘息着,“你凭什么帮我?你又为什么要帮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