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以为她想的是正确的,她一直以为女人的第一直觉是最准的,她占据了所有思维,她想魏枫是骄傲的,是倔强的,是刚毅决绝的,所以当他被柳凤儿退亲,官秩被人暂代,回到宗家无立身之地时,他会想到她,会回来找她,毕竟她们前世今生都曾同榻而眠,可她错了,大错特错,魏枫走进了惠远寺,就在同一座城池中,他遁入空门,自此抛却凡尘,只识得万世生灵,不识旧人模样。
她牵着缰绳的手冰凉如水,就这么静静的呆立在寺门前,看着他一遍又一遍的扫着无根的飘雪,忽然笑了,“失即是得,不失则不得,魏枫,谢谢你!我知道要怎么做了,这样也许心还会痛,但我必须面对,痛,也是得。”只有知道痛,她才会更加珍惜所拥有的一切。
将马丢在一旁,夕兰双手用力推开寺门,幽幽的开门声,像是悠远而古老的曲调,沉重却又那么的庄严,面对比谎言好,她爱他,她要看到最真实的他,而不是让自己的思维来决定他的想法,不是想象得来答案,她要清清楚楚,毫无杂质的结局。
魏枫终是没忍住,低声道:“他们在客房。”
浚夕兰心里一凉,可还是挺直了腰身,冷静的走向香客休息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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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儿,韦儿你在哪?”林诗音迷茫中慌乱的抓紧这个男人的手,就是这双手带着她离开西域,带着她看尽了中原繁华,心酸幸福都是他给的,她还能留下一口气就因为他还活着,她绝不能再失去他。
藐官韦眉宇紧蹙,任由女子攥紧他的手掌,轻柔道:“我在这儿,诗音,别怕,我在这儿。”
“我以为你死了,郡主说你死了,可前些日子她又突然说你还活着,她说你……要成亲了,韦儿,我知道那个女人比我美貌,比我年轻,比我好,可我求你,求你别抛下我,在这个世上,我除了你,再没有一个亲人,韦儿,我们回西域吧,我们离开!”这样温柔的嗓音她多么的熟悉,好像还是那个秋高气爽的日子,他们并肩坐在树杈上,说着心事,憧憬着未来,既然老天让她失而复得,她就绝不能再放手。
官韦眼眸渐渐暗了下来,林诗音,她还活着,他以为死了三年的人还活着,她的出现,先是夺去了雪雕的**命,然后听从夏蓉玉的安排刺杀政敌,现在,她又说突然不能没有自己,是真心话?是夏蓉玉的又一计谋,到底孰真孰假?
“韦儿,你怎么不说话?”林诗音紧张的胡乱摸索着男人的脸颊,像是黑暗中迷路的孩子般无助可怜。
官韦自怀中取出毒针,对准她的眼睛缓缓刺了下去,眼看银针就要到眼瞳,女子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涣散的眼仁仿佛映不出任何影像,他沉沉的吸了一口气,反手将毒针收起,林诗音,她真的被毒瞎了眼睛?夏蓉玉到底有什么阴谋,林诗音是棋子还是利器?
“韦儿……?”林诗音慌乱的唤着,声音楚楚,语调幽怨。
官韦握住她的手,淡淡道:“她为什么要弄伤你的眼睛?”
林诗音突然像是痛彻心扉,自官韦手中抽出手,幽幽道:“你怀疑我?为什么怀疑我?”说着激动起来,哭泣道:“我们青梅竹马,我们一起习武,你助我躲过仇家的阴谋,带着我逃出西域,官韦,没有你我就没有了活下去的理由,这样的我,你还要怀疑吗?”
此时,官韦有一丝动容,那些无助而孤单的岁月,心思单纯的少年相偎在一起,互相诉说着青春的悸动,冬日她偷偷送来皮袄,夏天她将那简陋的屋子熏满醉人的花香,盈弱的身影像蝴蝶一样萦绕在心头,那时候,他是喜欢她的,喜欢她娇柔楚楚的美,喜欢她细腻体贴一心一意的待自己,就因为这些情谊,他宁可放弃掌门之位,带着她离开西域,她要嫁他,他未语,静默成了她认定的承诺,这些年他一直以为他是爱她的,却在认识琳儿以后才发现,他只把她当妹妹,一个小时候的玩伴而已。
这些话,他不会说,说了也无非会让她觉得自己移情别恋找借口罢了,负心人说的话听起来永远都那么刺耳,官韦收起思绪,温和道:“我找人医好你的眼睛,然后送你回西域。”
“送我?你呢?你不陪着我吗?”林诗音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急急的问道。
“我还有事要办。”
“什么事?那个女人的事吗?韦儿,她那么多夫郎,个个本事,何事非你不可?还是你,根本就放不下她?”林诗音痛苦的闭上眼眸,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
“你好好休息,这些事,你不用管。”官韦推开她,站起身子为她盖好被子。
这样的体贴,这样钟情的男子她怎么可能松手?都怪自己以前总想着**擒故纵,没得了他的身子,若能为他怀上孩子……,林诗音想到这,暗自有了打算,夏蓉玉控制自己,在她身体里下毒,那日眼见自己没了利用价值,任她毒发将她弃于雪地,若官韦对自己无情,何来时时关注?他及时救了自己,这样的男人,她宁可死,也绝不会再让他离开。
“韦儿,我对你的情意从未变过,不管怎样,我等你!”林诗音自认了解官韦,有些话不能多说,只要够火候就行。
官韦凝眉沉思着,又是静默不语,他不想承诺什么,可现在还不是拒绝的时候,他要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机会,除去夏蓉玉,他在想,也许将计就计就可以。
门外,夕兰站了太久,直到官韦回头,警觉的推门,她转身躲进后窗下,官韦看到的只是扫地的小沙弥,雪停了,惠远寺讲经的沙弥都出来打扫庭院,耳边尽是哗哗的扫雪声,官韦愣了愣,也许是他的错觉,怎么会感觉空气中有淡淡的熏兰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