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暾被接走了,虽然每周都能回来,自己进宫请安时也能见到他,可身为一个母亲,饶是之前做了许多的相关准备,兰静还是难免会有惦念,于是这两天之内的心情也就有些郁郁,连玩儿子都有些不那么起劲儿了,不管是已经长大开始担负起一些责任的米虫,还是刚出生的小儿子,也就是被她起小名儿为“壮实”的四阿哥。
不过,情绪不高只是暂时的,毕竟事情已经是这样了,弘暾也已经进宫去了,接受不接受的,日子总还是要继续过,更何况自己还有老公和其他的孩子们要顾,至于弘暾,既然为他争取到了例行回府的日子,那就多在那几天里为他做些补偿吧。
其实这个决定,早在知道弘暾入宫成定的时候,兰静就已经想明白了,只是当事情真的发生的时候,心里还是会难受一阵子,而在放纵自己发泄了些时候情绪之后,兰静又重新打起了精神,至少现在的情形比起早先十三阿哥时时处于病危之中那会儿来,是要强出百倍千倍万倍的。
重新振作起来的兰静,也恢复了玩儿子的恶习,伸手揽住了不象以前一样躲自己远远的的米虫,照脸就直接亲了一大口,然后又狠力的揉了揉他的脑门以及后面的头发,“好儿子,听说你现在的武艺也学的有两下子了,耍给额娘看看如何?”
米虫没提防,被兰静这一口带着脆响的吻,亲了个十打十,眉头立时就皱了,再抬头看见自家额娘一脸不怀好意的笑的时候,脸色也有些要发黑的趋势,并迅急的拧了一股劲儿,从兰静的怀里挣出了身子,以远超于平时行走的速度避到了最为靠近门的一边,同时还以手拭着被兰静亲过的地方,并将被揉乱的头发加以抚平,至于兰静对他所提出的要求,他就象没听到似的,并没有给予回应。
“额娘,”米虫没说话,他的阿玛兼师傅十三阿哥也只是笑而不语,倒是欢馨急着举起小手来开了口,“我学武学得才好,阿玛说我比米虫还要强,我练给额娘看。”
米虫听到欢馨又叫起自己那个最不爱听的小名,冷冷的眼光立时就扫了过去,欢馨却是根本就没查觉到,她一边说着话,一边已经走到了地中间,不等到兰静发话,做了个起势,就开始练了起来。
兰静虽不懂武艺,但好歹在现代也是看过武侠片的,从她这个外行人的眼中看来,欢馨的一招一式还蛮象那么回事的,当然,如果她能不对着上面还摆着茶壶茶碗的桌子发功,就更好一些了。而当她想起之前自己进宫为两个女儿学武找的说词,再脑补欢馨在太后和其他娘娘们面前也打出这么一番疾风暴雨、动感十足的拳脚来时,会出现什么样的情景之后,兰静又不禁横了十三阿哥一眼,随即又展开了笑容,用着很诚恳的语气问询着他道,“爷,可能是妾身孤陋寡闻了,也可能是妾身的见识不够,妾身怎么觉着,欢馨练的这个,似乎好象大概不怎么象是太极呢?”
“欢馨,听到了没?”十三阿哥回了兰静懒洋洋的一笑,然后对欢馨说道,“你额娘要看你练太极呢。”
“那我得和欢颜一起。”收了势的欢馨忙要去牵欢颜过来。
“等等”兰静出言拦住了两个女儿的动作,然后招手示意那些被欢馨对练功时发出的声音引至门口、却没敢乱动的丫环们,将那已经“碎碎平安”了茶壶和茶碗,以及泼洒在地上的茶水一应全都收拾好。
“额娘。”欢馨看着地上的狼籍,想到兰静平时教过自己要节俭,看向她的眼光中就带着些小心翼翼。
“知道错了?”兰静板起脸来回看着欢馨。
“知道了,”欢馨忙点头说道,“以后我练武之前,会让人先把桌子搬开的。”
这根本就不是搬开不搬开的事情好不好?之前明明是她主动过去跟桌子过不去的,不过,兰静现在正要多体味亲情,也就没出言拆穿欢馨,更何况欢颜也出言为姐姐解围了。
欢颜不只是笑容甜,声音也是甜美可人,她就用那甜甜的笑容对着兰静,并用那甜甜的嗓音请示着,“额娘,我和姐姐可以开始练太极了吗?您还没见女儿练过呢。”
“是我不想见吗?”兰静摇了摇头,“每回不都是你们坚持不让我去看的。”
“我们是怕没练好,会让额娘笑话。”欢馨解释着,并一挺胸脯说明道,“现在阿玛说,我们练得已经能看了。”
“既如此,那我可就要好生看看了,”兰静心里明白十三阿哥是要借此来解开自己的心中不郁,不由得眼中含情并带着感动的看过去一眼,再想到之前米虫的举动,也是带着要安慰自已这个额娘的意思,又转而看向了他,并将脸上的笑容也加深了几分,“米虫也跟着一起练吧。”
米虫已经放弃纠正额娘对自己的称呼了,对她展开笑容的反应,则是向后退了一步,并摇着头简短的只说了一个字,“不”
“好了,弘昌练的和她们不是一个路子,”十三阿哥出来为儿子说话了,“你就别折腾他了,反正早晚你有能见到的时候。”
“好吧,”兰静不甘心的再看了看米虫,但还是点了头,又对女儿们说道,“现在就看你们的了。”
难怪欢馨会叫上欢颜一起做表演,实在是她们在一起搭档,太让人赏心悦目了,虽然她们两个做的是同一样的动作,可却愣是让演绎出两种风格,一刚一柔,一紧一弛,互补的恰到好处。也让兰静心中不禁起了个念头,或许她们可以用这个表演在皇太后的圣寿上彩衣娱亲?不过,旋即,她就打消了这个主意,想当初她们练武就已经引起很多非议了,还是不要再找麻烦的好。
“咯咯咯”随着一阵清脆悦耳而的童音笑声发出来,被兰静抱在怀中的壮实连蹬着小腿带拍着小手。
“看看我们的壮实,”兰静低下头,在壮实的脑门上亲了一口,“这是在为两个姐姐鼓劲呢,好象你真能看懂似的。”不只是看不懂,兰静觉得以他现在的年纪都未见得能看得清。
“看不懂没关系,”十三阿哥伸手到兰静的怀中逗了逗自己的小儿子,“等你大一些,阿玛教你,你就懂了。”
“福儿,”兰静看向一旁刚才看得目不转睛,现在又一脸羡慕的二阿哥,叫着他的小名儿问道,“你可也想练武吗?”
儿又再看了看米虫和欢馨、欢颜他们,然后摇摇头说道,“儿子的身子只怕是练不来武的。”
“爷,”几年的相处下来,福儿这个羸弱的,气候稍有变化,或是稍一不当心,就会犯病,而且一犯病就有可能会波及生命的孩子,这个懂事又坚强的孩子,早已经勾起了兰静心中的怜爱之意,于是在听到了他的话之后,就看向十三阿哥问道,“可有什么适合福儿来练的吗?厉害不厉害、能打不能打的,都不要紧,关健是能养身就好。”
“他的身子,练什么都不适合,”十三阿哥摇了摇头,并对福儿说道,“你且好生调养着,等我觉得你身子合适了,自会准备些东西让你练的。”
“是,儿子遵命。”福儿冲十三阿哥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好了,你们自去吧,我跟你们阿玛有话说。”兰静笑着对孩子们说道,弘暾的事儿过去了,另有个问题,她也该问清楚了。
“可是为了皇玛嬷圣寿的事儿?”在孩子们出去之后,十三阿哥提出了自己的猜测,只是这回却并不对。
“不是,皇玛嬷的圣寿之礼已经备好了,”兰静也很敷衍的直接摇头予以了否认,并看着十三阿哥的眼睛问道,“我是想问爷,我的身子可是有什么不妥了?”
“你怎么会这么说?”十三阿哥微带着惊讶,又摇着头笑道,“白大夫和李大夫两个人诊的脉,你也不信了吗?”
“他们两个的诊脉,我自然是信的,”兰静却没笑,眼睛也依旧那么静静的看着十三阿哥,“我不信的是爷,有爷的发话,白大夫和李大夫,自然是要随您的口风了。”
“你觉得我会发什么话?”十三阿哥有些无奈的轻叹了口气,“又会让他们随我什么口风?”
“爷,”兰静再看了十三阿哥一会儿,然后依进他的怀中说道,“您别瞒我,我虽不是大夫,但自己的身子情况却还是知道的,再有,这些日子,我用的那些个掺了补品药物的粥汤,爷以为我真吃不出来吗?”
“也罢了,”十三阿哥抚着兰静的肩,又摇了摇头说道,“我本也觉得未必能瞒过你去,其实真要说起来,我也不是为了瞒你。”
“爷的话,我越听越糊涂了,”兰静疑惑的看着十三阿哥,“我的身子到底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治之症了?”
“没有,”十三阿哥坚定的否认道,“你别想太多,其实不过是因为你生壮实之后,引发了大出血,虽然止住了,气血调养的也恢复差不多了,但在近期之内,却是不宜再怀孩子了。”
近期内不宜再怀孩子?乍听起来,对兰静的影响其实真没什么,反正她都已经有五个儿女了,加上一个庶子,也有了三个儿子,这在皇子中虽算不得多,但也不是最少那一拨的,只是也因为她所嫁的是皇子,而这个皇子又有一个好赏儿子女人的爹,那这个消息若是传了出去,只怕紧接着下来,十三阿哥府里马上就会又有小妾上门了。
十三阿哥府里原来那两个格格现时已经被放到了别院,虽说是她们犯错在先,但当下十三阿哥除兰静之外再无其他女人侍候也是事实,早些时候,有十三阿哥身子亏损严重挡着,可是现在,他虽然行动还有些不便,但气色却是好多了,早先失去的那些肉,也找补回来了一些,康熙六十大寿之时,那般的折腾下来,也不过是略歇了几天就好了,在这样的情况下,就即使兰静身子没犯毛病,赐人的事儿只怕也都是近在眼前了。
兰静对这个情况,心里自然也是有数的,只是却一直不太往那上面去想,之前的富察格格和乌苏格格之事,已经闹得她心里不舒服,府里也不肃静了,若是再来几个更不着调的,那府里这些年来营造的温馨从容的局面,只怕是就又要起波澜了。而通过之前的事儿,兰静也知道了,自己并不是一个擅长于宫斗或是宅斗之人,哪怕是她在现代看过些这样题材的小说,但是她的心不够硬,前世的法制和尊重生命的观念也时常在心中跳跃着,所以她总是防守多于进攻,总是在受到攻击之后,再加以反击。
兰静知道自己这样的应对方式是不对的,这样只会让自己失了先机,也是她命好,有个好阿玛,官位能升到一定程度,从而让自己成了即使得不到爱情,也会得到尊重皇子嫡福晋,更幸运的是,十三阿哥对她除了尊重之外,也是有情的,又很护着她,宠着她,而这几年照顾他的伤病下来,也让两人之间的感情达到了更为亲密的程度。
兰静不想破坏这份亲密,也不愿意再去应对什么女人间的战争,所以她虽没多去想这些事儿,却也还是暗暗定下了大方向,等康熙再赐下女人之后,自己再不会劝着十三阿哥去找她们了,虽然说,她们被赐给十三阿哥并不是自己情愿的,可也不是自己去要了她们来的,若有什么怨怼,只管去找那个将她们赐来的人去。
当然,如果她们到了十三阿哥府之后,能够安安分分的呆着,自己自然不会亏了她们,该给的份例一点也不会少给,一直养她们到老都没问题,哪怕是自己先走了,也会交待儿孙们对她们不得怠慢。可如果她们不愿意过着清静日子,那十三阿哥的庄子和别院可不只有一处的。
至于专宠的名声,有了二阿哥这个庶子在,已经不会有大问题了,更何况兰静还一连为十三阿哥生下了三个嫡子,再加上康熙对十三阿哥或许会有的歉疚之心在,如果十三阿哥有所坚持的话,或许,这位康师傅的赠品有可能不会再随意下发了也说不定,而从十三阿哥要隐瞒兰静病情的情况来看,兰静觉得,自己或许可以欺许他真的是会有这样的坚持了。
“你这脑子里又往哪儿想了?”十三阿哥见惯了兰静跑神的样子,自然也懂得如何把她的神思叫回来。
“爷,”兰静揉了揉被十三阿哥轻拧着的鼻子,抬头看着他说道,“其实,我这回没走神,只是在想,爷这样做的原因。”
“哦,”十三阿哥笑看着兰静,“那你想到了没有?”
“或许是有的,”兰静的目光中带着些希翼,也带着些不确定,“只是,我不太敢肯定。”
“为什么不敢?”十三阿哥鼓励的对兰静笑着,“你只管把你想的说出来。”
“不,还是爷来说吧。”兰静想了又想之后,最后还是摇了头。
兰静不敢去冒说错话的风险,因为那个风险关乎的不是她自己,还有她的孩子们,甚至她的阿玛、弟弟也都有可能受到波及,有八福晋的前车之鉴在,兰静不想去造次,在这个时代里,女人的妒,可是七出的一种,即使是皇子不会那么轻易的休妻,但受不受冷落,区别却是很大的。
当然,以兰静对十三阿哥的了解,她相信,即使自己说错了话,十三阿哥应该也不会冷落自己,而且还很有可能根本就不会怪自己,但是她还是不敢开口说出来。兰静承认,自己是一个胆小鬼,既想着得到十三阿哥的专情,却又没有勇气向他直面要求。
其实早在被指指婚到皇家的时候,兰静就已经在心中断绝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念头,可是在与十三阿哥长相厮守之中,这种想法却又渐渐的,不知不觉的抬了头,可是因着十三阿哥的一直没有表示,所以她也一直不敢说,她觉得,只要不说出来,就意味着还有希望,若是说了,再被拒绝了,那就连希望也没有了。
而兰静坚持着不由自己来说,还有另一层原因,那就是她并不能确定十三阿哥的用意与自己所想的一定相同,而从话说出之后的结果来推论,由他自己来说,是更为适合的,如果他说的,与兰静所想的不同,兰静虽然会失望,但至少比起兰静挑明了心思,却没得到他的认同而致使两人之间的相处造成尴尬要强得多,而如果他所说的,与兰静心中所想的相同,那兰静当然会欣然接受,从而以后,就你好我好大家好,一家人奔着同一个目标而奋斗。
“好,那就由我来说。”十三阿哥看了兰静一会儿,笑了笑,又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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