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气候已经越见越凉了,兰静却觉得天气格外的令她觉得那么的舒服,晴朗时,有一种秋高气爽的明媚,起风时,扫去的阴霾带来一股肆意的畅快,下雪时,又让她的心情如雨丝一般的飞扬。
多少年了,不,应该说是从穿越到这个时空开始,兰静就一直在心中告诉自己,这是一个封建社会,自己虽然出生在女子地位相对好一些的满人贵族之家,但“女四书”中的内容仍然是她的行为规范,而又因为她生于贵族之家,想要如现代一般的“一夫一妻”基本上已经是绝无可能了。
不过,因为她在现代也没感受过爱情,所以兰静对此虽有腹诽,却也不会太加关注和在意,她想得更多的,是如何让自己的亲人过得好,如何让自己的生命和生活有所保障,至于她之前曾想过不嫁入皇家的事儿,所想的也并不是三妻四妾的问题,至少不主要是这个,她主要考虑的是,与皇家联姻,会对自家产生什么样的利弊。当然,这些利弊也就只是兰静私下里想想罢了,在这个时代里,她自己的婚姻别说是自己做不了主,她的父母也一样是做不了主的。好在马尔汉的上三旗出身,以及他官位的越提越高,给兰静提供了相当大的保障。
若是她出自于包衣世家,那兰静所能参加的就不是三年一次的大选,而是一年一次的小选,被选中成为宫女之后,能靠到三十岁,囫囵个儿的出宫来,还算是好的,若是一个不小心,被皇上收用了,或是赐人了,那最后的结果就很难说了,不是谁都有德妃娘娘那般的能耐和好运的。而若是马尔汉的官位较低,那她即使在选秀中被留了牌子,也只能是个做妾的命,不管是在宫中还是在宫外。
现如今,兰静却是皇十三子的嫡福晋,这已经是选秀女子中所得的太好的结果了,而这个十三阿哥又是自己认识的,且也不讨厌甚至还有些欣赏的人,就更让这个结果显得好上加好了。等到婚后,十三阿哥又对她极为体贴,又极为呵护,再加上他们所生的子女也是极为的可爱,对此,兰静的感觉,就象她对关柱所说的,知足,非常的知足。
可是在知足之余,兰静的心底深处却又另藏着一份贪心,因为她爱上十三阿哥了,体味到了爱情滋味的她,跟着也体味到了那随之而来的更深一层的想要独占他的嫉妒,而这份嫉妒被她牢牢的死守在心底,坚决的不使其随意的显现出来,先是因为限于当时的环境,以及要顾虑的人较多,而当随着时间的过去,先时的原由已经慢慢消失,或是变得不太有利害相关的时候,她却也还是不能开这个口,因为她怕,怕自己开了这个口,十三阿哥却既不认同也不接受,或是勉强认同了,心里却存下了芥蒂,反倒会破坏掉府中现时的安逸平和。
没想到,自己没开口,十三阿哥却是开口了,虽然兰静认为这个事由他来开口却为合适,也最为没有后患,但他能在知道自己的心思之后,在尚不能做到的情况之下,并不随意的做出承诺,只是默默的放在心底,并尽量的将自己不喜之事拖到不能再拖,而当条件多少算是勉强可以成就的时候,不只是先期杜绝了一些可能会存在的变数,也马上跟自己挑明了说出来,这对于一个自小受着那般教育的皇子来说,已经是太难得了,兰静不可能再要求他更多,也不可能再苛求他更多了,而她心中的知足,也因此迅速的攀升到了满足。
兰静心中的欢喜,在弘暾因为要准备为皇太后贺寿而得以回府住上两日时,又更加的大好了起来,不只是在得到消息之后,就开始列了一堆弘暾爱吃东西的单子,并将相关前期工作准备好,只等掐准了时间开始做之外,还跑到他的房间去,亲自指挥着那些下人们进行大扫除,然后又翻库房取皮子,穿针引线准备要为他做新衣裳,好在这次一并带回宫去。
“你这是在做什么?上回该带的不是都已经带去了吗?”十三阿哥见兰静铺了一炕的皮子和料子,不禁无奈的摇了摇头,“看你这架式,好象弘暾有多久没回家了似的,其实他进宫可是连半个月还没到呢。”
“弘暾自生下来,就没离了我,”兰静将手中的皮子暂且放下,笑睨着十三阿哥说道,“这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近半个月的时候,算下来,也是有不少秋了呢。”
“行了,知道你疼儿子,”十三阿哥横了一眼兰静,“可也别什么话都拿起来用,当心让孩子们学了去。”
“现在这屋里不是没孩子嘛,”兰静不以为然的笑道,又拿了件刚才就看好的皮子在十三阿哥的身上比着,“爷觉得这个怎么样?给您做个皮袍如何?”
“还不错,”十三阿哥拿在手里看了看,“只是我衣服尽够了,还是给你自己做吧,眼见着要入冬了,光见你忙活我和孩子们了,就没见你添几件衣服。”
“我添的也不少,只是爷没见到罢了。”兰静笑笑说道。
兰静这话也算是实话实说,在外出或是见客衣服的添置上,她是真没省的,虽然仅就那些数量上来看,她也会觉得浪费了些,但现时就是这个风气,皇家就是这个气派,她自然也不会让人在这上面对十三阿哥府说三道四的。至于十三阿哥说没看到几件,一是因为他不会没事儿去翻兰静的衣柜,二是因为兰静现在需要外出和见客的时候不多,从而也没多少穿这些衣服的机会。
十三阿哥最常见兰静穿的,当然还是家居服,而他对兰静衣服添得有些少的印象估计也有一些是由此而来的,比起外出或是见客时所穿的衣服来,兰静的家居服虽然也不能算是省,但却是简洁了许多,她只捡那些轻软而令人舒适的料子,按照简约大方的感觉做起来,这样穿着的人也舒服,看着的人也不会觉得乱糟。
至于十三阿哥所得印象的另一来源,估计就是他时常所见兰静手上在缝制的,不是他的衣服,就是孩子们的衣服了,其实这也正常,毕竟十三阿哥和孩子加一起一共有七个人,兰静才只一个,七个人的衣服,就算里面有小孩子的,整体数量上也是要远超于一个人的。更何况,他们的衣服,兰静是尽可能的亲力亲为,而自已的衣服,兰静却只负责刺绣和设计样式,其余象是裁剪缝制什么的,则全交给自家府中所开的作坊了,因时有一些新颖亮丽的特色,这个铺子虽没火到名满京城,但所得利润也还算是比较可观的。
“不少也再做几件,”十三阿哥也没跟兰静计较她话的真假,只直接做出决定,并说明了原由,“我现在的身子虽还不能大动,但总也是慢慢的渐好,接下来,咱们要出门的时候,只怕也会越来越多了。”
“只在京城外出也就罢了,”兰静有些惊弓之鸟的问道,“皇阿玛不会再让爷扈从出巡了吧?”
“想来应该是不会了,”十三阿哥微笑着摇了摇头,“我的身子虽渐好些,到底也还是亏虚了,行动间也比不得常人的灵活,兄弟之中,只怕七哥也比我的身子强些,皇阿玛出巡是有正事要办的,自然不会愿意添上个累赘的。”
“虽说我知道爷不可能是累赘,也不喜欢别人这么看爷,”兰静微微撇了撇嘴,又笑着说道,“不过,若是能让爷一直安安生生的,我也不介意爷会背上这么个名声就是了。纵然是累赘,也是我的,别人想要,门儿都没有。”
“你放心,”十三阿哥伸手掐了掐兰静的脸,又伸长了腿换了个舒服的坐姿,“没人和你抢,我这个累赘是赖定了你的。”
从接下来的一应日子里看,十三阿哥的分析还是不错的,除了年节礼庆之外,康熙虽然一如既往的爱出门溜达,但却并没有再召十三阿哥一起的,反而是对三阿哥显得很是宠爱,先是下诏让其带领一众人员编修《律吕》等相关书籍,并于畅春园蒙养斋立馆,以求海内畅晓乐律之人,转过年到了康熙五十三年,刚刚过了上元节,又将重修各坛、庙、宫殿之乐器的差事交付给了他。
若说之后康熙带十二阿哥、十五阿哥和十六阿哥巡幸畿甸的时候,不只留有三阿哥一个人料理京城事务的话,那么在其万寿之前,再一次的众阿哥为其庆生的活动安排在三阿哥的园子里,就很让一些人心里有想头了,也在为自己的下一步站位,暗暗的进行品评和酌定。
定立储君,有立嫡,有立长,也有立贤,现在占嫡的太子和占长的大阿哥都被圈了,至于贤,虽然八阿哥有这个名声,但因为被康熙屡次的训斥,影响当然也是有不少的。而在其余剩下来的皇子中,十五阿哥往下的那几个小的,自不用论,九阿哥和十四阿哥是依属于八阿哥的,也不用单想,而五阿哥、七阿哥和十二阿哥,又是由来的中立党。至于四阿哥、十阿哥还有十三阿哥,虽然是要身份有身份,要能力有能力,且几人之间的交情也一直很好,但却从来都没有表现出要争储的意思。
当然这争与不争,也不是只看你表不表示的,但从这些年的观察来看,确实也没见四阿哥他们培养过自己的势力,连本是理所当然可以亲近的佟佳氏和钮祜禄氏家族,他们也都并不去深入接触,只将皇上派下来的差事尽力做好,其他的旁事,基本不去参与,而早些年间还占着盛宠的十三阿哥,因为身子不济,已经不可能有作为了。对于这样的团体,若是想明哲保身,自可想办法去接近,可若是想立从龙之功,就必然不是一个好选择了。
衡量来衡量去,现时也只有三阿哥的优势相对来说较为明显,大阿哥被圈了,他就为长,其额娘的位份也不低,而其妹妹荣宪公主也很得康熙的宠爱,四十八年康熙因为一废太子伤痛而病的时候,还特意下旨将她召进宫来侍疾,更有甚者,康熙在病情得以痊愈之后,还将这个女儿封为了固伦荣宪公主,这固伦的封号,可是皇后所生之女才会有的,但康熙却将其封给了荣宪公主,这等晋封,对三阿哥的势头崛起,自然也起到了风向标的作用。
虽然因着太子的复立,让三阿哥将自己的这种势头进行了压抑,但这些年来他和他福晋的一些表现,却还是显出了他心中的一些意念,而当太子再次被废之后,这种意念和早先强压下去的势头,就又重新在他身上体现了出来,再加上康熙也适时的对三阿哥表示出了宠信之意,接连的派他差事,又时不时的加以褒奖,更是让某些人直接将三阿哥看做是未来的储君,这些人之中,甚至还包括有一些老臣和太傅,于是三阿哥多多少少也有些飘飘然了。
当然,相较于八阿哥在诸臣中的人脉来看,三阿哥还是有所差距的,不过,康熙对他的宠爱却对此有了弥补,除了派差事之外,在接下来奉着皇太后到塞外避暑之时,康熙也命三阿哥扈从了,而到得热河行宫之后,康熙又去了三阿哥的园子里进宴,从而也让三阿哥的心情更振奋了许多,只是“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这句话,却是在这个时候让三阿哥好生体验了一把,原任户部尚书希福纳叩阍了,所告的人虽不是三阿哥,却有他的属下。
希福纳告称,自己府中一个叫“长命儿”的家人,伙同三阿哥和硕诚亲王胤祉的属下之人明图和屠巴海、九阿哥固山贝子胤禟的属下之人常有和太监李进忠、十四阿哥固山贝子胤禵属下之人雅代达尔布和七十以及鄂罗、十五阿哥胤禑的属下太监陶国泰和王国柱等人一起讹诈他的财物,又强勒他放出自己的家人,他实在是受压迫不过,故而冒死叩阍,求皇上为自己主持公道。
此案一出,京城立时一片哗然,原告是原户部尚书已经是够惹人注目了,可相比起被告涉及到了四个皇子阿哥来看,一个尚书,还是个退了休的,自然也就不够瞧了,怪不得他要叩阍呢,与皇家打官司,告的不只是皇子,其中还一个是亲王,两个是贝子,若是循正常途径,又有哪个衙门敢接?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希福纳敢做出这样的事儿来,这胆子也实在是够可以的了。
因为此案掀起的声浪过高,即使身在府中没出门户,兰静也有所耳闻了,并由此想起了一件事儿,正疑惑着要问十三阿哥时,就有人来报说十阿哥来了,已经快进到厅里了,等兰静和十三阿哥换好衣服来到厅中,十阿哥已经等在那里了,听到声音,见是他们过来了,放下茶碗就迎了过来,也没等他们见礼,就直接问十三阿哥道,“老十三,那事儿,你听说了吧?”
“什么事儿啊?”十三阿哥笑着反问十阿哥。
“给十哥请安,”兰静则是先按规矩见了礼,然后伸手让着,“十哥请坐。”
阿哥回身到自己的位子上坐好,强按着耐心等到下人们将十三阿哥和兰静的茶摆上,就马上一挥手道,“都退下吧,我有话跟你们爷和福晋说。”
“老十三,”等屋中下人在十三阿哥的点头下全部退去之后,十阿哥将之前的问话又问了一遍,只是这回说得更具体了些,问得也更详细了些,“希福纳那事儿,你听说了吧?你真神了,难不成你能未卜先知,早就知道会出这样的事儿?所以才会事先提醒我,要留心约束属下太监的?”
兰静也跟着看向十三阿哥,她之前的疑惑也在于此,十三阿哥提醒十阿哥这话时,并没有避着她,只是当时她没去在意,只以为是和平常一样,因为十阿哥的性子太过直莽,怕他被些个敢胡作非为的下人们而带累,但等到这个案子一出,再回想起来,就不禁觉得其中有些问题了,正如十阿哥所说,难不成十三阿哥还能未卜先知吗?
“我不只提醒了你,还提醒了小十六呢,”十三阿哥笑着回答十阿哥,“不过,倒不是因为我能未卜先知,而是因为四哥听到了些风声。”
原来是四阿哥,兰静这下恍然了,本来她还以为是自己一直怀疑的十三阿哥在外面暗藏的一些人员传进来的消息呢,没想到这事情是这么简单,这样也好,私下里有人手的事儿,不只是现在的康熙皇帝不宜知道,未来的雍正皇帝也是不适合知道的。
“四哥?”十阿哥听到十三阿哥揭开的谜底,不禁愣了一下。
“当然是四哥,”十三阿哥点了点头,“我现下出门才有几回?除了象这个案子这样宣扬的满京城都知道的,我能得的消息也就是从你们这儿了。四哥无意间知道了那起子奴才们要行非法之事,不过因着那个希福纳也不是什么清官,所以他本是不想管,让他们自去斗的,可后来却又发现了你和小十六的人可能会参与其中,这才来告诉了我。”
“既如此,他自已跟我说不就成了,”十阿哥还是有些不明白,“还非从你这儿绕这么个弯子做什么?”
“四哥说,”十三阿哥板起脸来学着四阿哥的神情道,“连自己的奴才都管不好,我不耐烦见他们,这事儿你愿意跟他们说就说,不说,也活该他们受些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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