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老爷调兵了,皇上一定有所顾忌,说不定会废了那个小王妃,而改封小姐您做王妃。听王爷身边儿的小厮说,今儿一早王爷和王妃去坤宁宫奉茶可不顺呢。”梅儿幸灾乐祸,以为自家小姐的机会到了。
何思思美丽的丹凤眼眯了眯,脸上露出些许难辨的诡异,当然也有高兴的成分。
“怎么个不顺法儿?”她手里拧着手绢儿,话语说得有些不经意。
梅儿又打探了一番,发现四下没人,才敢道:“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皇上恼羞成怒,险些将那个小王妃给打进天牢。幸亏皇后在场求情,要不然那小王妃甭说当王妃了,估计活都没几天好活的了。”
何思思可不像梅儿那般目光短浅,对于深宫中的权势倾轧,她显得驾轻就熟。想来也怪异,她进王府的时间还不比诗诗长,可她却对这种宫廷之中的争宠戏码如此了若指掌。莫非是因为她年长诗诗几岁,比诗诗更为成熟?
“翰王千方百计才纳进府的王妃,不是皇上想废黜便能废黜的。要真是那样的话,翰王如何能够称为皇上最宠爱的儿子?又何以堪配皇上口中的‘经天纬地’之才?若他是那等吃闲饭的闲散皇子,我何必心仪于他?”她看上的男人必须要如一匹脱缰野马般桀骜不驯、狂放不羁,这样才能配得上她这个当今最有权势的大将军府千金小姐!
梅儿听了主子的一番话,心中不免有所担忧。她手足无措地呆愣了片刻,又咬了咬自己的嘴唇,使劲儿将自己内心的顾虑憋在心里。
“梅儿?”何思思见梅儿心不在焉,不禁蹙起了眉头,随即又语气不善地唤了梅儿一声。
“啊?小姐,您叫我?”梅儿慌忙拉回自己神游太虚的心,规规矩矩地低下头,静待主子吩咐。
何思思左右上下,将自个儿的小丫鬟瞄了好几眼,才不悦地道:“不是叫你,我叫谁?这里有第三个人吗?”
“小姐息怒,梅儿知错了。”寥寥几句话下来,梅儿明显少了之前幸灾乐祸的本钱,变成了一只卑微的可怜虫。
何思思也不想过多责备梅儿,这会儿她根本没有这等心思。她关心的是自己心目中王妃的宝座是否能够抢到手。
“外面的事情安排得如何了?”她说话总是说一句,留一句,不愿说全。好歹梅儿跟着何思思时间够长,对她极为了解,所以能够听明白她的只字半语。
“小姐,这样做有些冒险,要不我们再等等?那个小王妃已经被皇上扣留在了后宫,连王爷都没有办法见到她。小姐您现在有足够的时间来取得王爷的好感,我们根本就没有到铤而走险的那一步。”梅儿力劝道。
何思思怒火中烧,立马从座位上弹了起来,气冲冲地道:“你懂什么!谋大事者不拘小节!倘若连这么点儿小事都要犹豫,将来如何成大事?”
“可是,小姐,您不是和那小王妃对天发过誓吗?你们不是同生死共患难的姐妹吗?”梅儿困惑了,也胆怯了。小姐连对天发下的毒誓都可以不顾么?
何思思一听,突然大笑,仿佛梅儿讲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哈……”用手绢儿擦拭了眼角笑出的泪水,她才不屑一顾地道:“誓言?老天若真是长眼,这世界上比我何思思恶一万倍的人多了去了,他惩罚得过来吗?”
“可是小姐……”
“别可是了,我只问你,外面可布置妥当了?”何思思打断了梅儿犹豫不决的劝告之语,脸上一副破釜沉舟的狠样。
梅儿无奈点头,从袖子里拿出一包东西递给何思思。
“这是何物?”何思思不解。
“这是法灵寺开光过的符咒,小姐只要按里面的提示行事便可。”梅儿神秘兮兮地道。
何思思接过手,犹不满意:“我不是让你找法灵寺的法通大师前来吗?你给我一包莫名其妙的东西,我怎么知道它有无效果?”
“这就是大师亲手交给大少爷的。大师自喻方外之人,不愿牵扯红尘诸事,已经云游去了。”梅儿尽可能的让自己的话语说出来更委婉,更能够令人所接受。
何思思鄙夷地看着手里的东西,冷笑道:“哼!什么方外之人?虚伪至极!他若真不愿牵扯进来,干脆连这包东西也省了!好了梅儿,你下去吧,在外守着人。我没叫你,你不得让任何人进来!”
诗诗手里捧着一本厚厚的书,津津有味地看着,不时嘴角露出会心的一笑。此时的她不再是周围人熟知的捣乱鬼形象,整个人变得知性而娴静。
她看书时很认真,认真到心情会随着书里的波澜壮阔而起伏不定,小脸儿也会随着书中故事而变换着不同的表情,那双迷人的大眼睛更会时而发亮、时而黯淡,时而微眯,时而圆瞪……
沉浸在书海里的她或许不知,门口处已有一双恍若深潭的黑眸紧紧地锁定了她。她举手投足间散发的优雅和美好正一丝不落地映入了来人的眼中。
“三殿下,要不要……”
“不必,你们都退下,在门外守着,别让人进来打扰我们。”
不错,来人正是这几日一直没有露面过的三皇子。话说,自打那次与诗诗接触过之后,他便时不时地想起诗诗,而且想起她的频率还离奇的高。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这样?为何会去关注一个少不更事的小丫头?
他曾暗自找了许多原因,最后得到的结论是:诗诗是二皇兄相中的假王妃,为了让二皇兄顺利与何大将军府的千金共结连理,以完成父皇交给他的任务,他自然要扫清障碍,努力撮合二皇兄和何家小姐才是。因为诗诗是阻止他完成父皇圣命的绊脚石,所以才使得他频繁念起诗诗这个还带着些许稚嫩童音的女子。
不知不觉,三皇子已经站在了诗诗的跟前。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压低了声音,不声不响地进屋,最终还悄悄地站在了她的身边。是他不愿破坏她品味书中精髓的那份儿美感么?
“嘿!”诗诗看到尽兴处,嘴角微微咧开,轻快的笑声止不住流泻而出。
而后,一抬首,她忽见眼前站着一个人,吓了她好大一跳。不过,她没有惊叫,也没有失措,脸上的慌乱表情只持续了短短的一刹那。
“三皇子殿下怎么有兴趣来看我?”她随口一问,不等他回答就低头再次沉浸在了书的世界里。
三皇子对诗诗的反应感到吃惊。一个懵懂不知的小姑娘,她居然能这样沉稳!她能够在一瞬间将自己的惊讶全数收回,而后再面不改色地对他这位身份尊贵的皇子闲话家常!时值当下,他更加确信了自己最初的猜测:眼前这个小姑娘一定不是胸无丘壑的平庸女子,她与二皇兄有着同样善于伪装的本质!莫非,这便是二皇兄选择她作为合作伙伴的理由?
“你料到我会来?”他笃定地道。
她眉儿一弯,知道自己刚才的表情已经让他得出了答案,所以也就没有了否认的必要。
“我可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怎么能料到您会前来?只不过皇上之前提了一下,说是三皇子殿下与翰王爷关系甚密,可能会设法救我出去。”诗诗的口气无悲无喜、无风无浪,更是不卑不亢。
三皇子愈发纳闷儿。父皇居然会对她讲这些?她不是父皇准备剔出王府的女人吗?
“父皇真这样说?”他的眉头打了好几个死结,越想越是不通。
“呵……”诗诗不答。
“你难道不想出去?”他疑窦丛生。
诗诗转了转那双又大又黑的眼珠子,甜甜一笑,道:“三皇子殿下指的是出皇宫,还是出这间屋?”
三皇子犹豫片刻,目光紧紧地定格在诗诗精致的小脸儿上。
“你为什么要站在二皇兄那一边?他给了你什么?”三皇子突然有此一问,问得很认真,话语里还有着淡淡的不甘。
诗诗面不改色,语气是三皇子所熟悉的那种天真和稚嫩:“三皇子殿下说错了咩,我才不站在那个小气王爷那边。如果您能带我出宫,我宁愿站在您的这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