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若有做得不对之处,还请王爷明言。”何思思直了直腰身,抬头欲目视翰王,见到的却是他怀中的诗诗。
何思思望着诗诗单纯无心机的娇美脸蛋儿,心中不免又惆怅许多。她不甚平衡地在心中嘀咕:他竟一边柔情似水地对待小贱人,还能一边凶神恶煞地对付她!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他竟能用两种天差地别的态度去应付两个女人。她身为将门千金,居然被一个市野商贾之女给比了下去!
诗诗接触到何思思眼中的杀气和愤怒,心中甚是不安。她不觉纳闷儿,难道仅仅是因为小气王爷抱着她,思思姐便会这样恼羞成怒?
如果不是符咒的作用,诗诗或许会记起之前跟何思思之间致命的纠葛。可现在,她对之前的事情早已全然不知。
“小气王爷,你别对思思姐那么凶嘛。”诗诗嘟嘴,不甚赞同地对翰王道。
“王爷身份尊贵,王妃该拿出对夫君最起码的尊重才是。”何思思越听越火大。凭什么小贱人就能随便给王爷取绰号?可恶的是,王爷还甘之如饴!
翰王听见何思思护着自己,一点儿都没有领她的情,反倒掰过诗诗的头,面对着诗诗,正色道:“你是本王正室,怎么能叫侧室姐姐?岂不乱了规矩?以后你直呼她名字,或是‘丽妃’便可,别失了身份。”
“我和思思姐是结拜姐妹,她年长,我就该叫她姐姐。”诗诗偷瞄了眼何思思铁青的脸,赶紧跟翰王辩驳。
“这是王府,尊卑有序。”翰王说这话时,冷冽的目光是对着何思思的。他在警告她,让她不得对诗诗不敬。
何思思迅速回应:“王爷所言极是,妾身日后一定会以王妃为尊,断不会逾越冒犯。”
诗诗觉得气氛紧张,老是呆小气王爷怀里也不是个事儿,遂挣扎着滑出了他的怀抱,终于稳稳地站在了地上。她愤愤地瞪了他一眼,忖道:哼哼!小气王爷一定是故意给她树敌的!害她以后在王府都没有朋友!
几个人各怀心思,都不言语。
憋了一会儿,诗诗忍不住打破沉默:“小气王爷,你不是说有银子存放在思思姐这儿吗?”
翰王因为诗诗口中“思思姐”三个字狠皱了下眉头,之后才盛气凌人地对何思思道:“本王准你半月省亲假,你回家去吧。”
何思思一愣,猛然抬头:“王爷就是专程来说这件事?”
说到底,他还是在赶她?呵……
何思思在心中冷笑一阵,故作镇定:“王妃尚且没有省亲,妾身这个侧室焉能占了先?请王爷收回成命吧。”
“本王当然不只让你回家团聚这么简单。娶你虽非本王意料中事,但既然本王已经答应纳你为丽妃,当然就会言出必行。你身为将军府千金,本王自然不能辱没了你的身份,该有的礼仪概不能免。你且回家暂作准备,十日之后,行嫁娶之事。”他居高临下地道,语气还是一贯的高高在上。
何思思听之,大喜过望,受宠若惊:“王爷……您、您真的要明媒正娶地将妾身娶进王府?”
“本王焉有偷偷摸摸纳妃之礼?凡是本王应尽职责,本王理当尽到,希望将军府也能等同视之!到时将由父皇母后亲自主婚,何大将军是否也应出席?”他不着边际地施展着自己的计划。
何大将军拥兵自重,枉顾君命,私率大军星夜出城,现在正与天子暗中较劲儿,又怎能立刻班师回京?
然而,此番嫁女儿,况且是嫁给赫赫有名的尊贵王爷,何大将军焉能缺席?若果真缺席,不但于理不合,更会得落个“藐视皇室”的罪名?况且,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府当家人不在场,这个妃,翰王不就有了不纳的理由?
何思思心中一默,终于想到问题要害,遂道:“家父带兵在外,恐怕一时难以赶回。王爷的心意,妾身心领了,有没有婚礼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王爷已经亲口接纳了妾身。”
“本王确有答应纳你为丽妃,却并未行纳妃之礼。该怎么做,你自己掂量着办!”说罢,他牵起诗诗的手,意欲离开。
何思思赶紧叫住:“王爷,妾身一定力劝家父班师回京。”
“你一介女流,恐怕还没那个本事。”言毕,他拉着诗诗加快脚步往外走。
诗诗一直憋着没说话,这都要走了,终于是憋不住了:“小气王爷,你又骗我!你存在思思姐这儿的银子呢?哼哼!我再也不要相信你了!”
“你急什么?你是王府的女主人,婚礼的一应贺礼嫁妆,都由你全权做主,还怕凑不齐你那十万金?”他的音量不小,足以让何思思听个清楚。
十万金?果然不是笔小数目,但对将军府而言如九牛一毛!何思思志得意满,以为“十万金”是王爷给何家设定的一个门槛。只要她能拿出这笔钱,一定可以顺利谋得一席之位。
怕就怕,黄灿灿的金子背后,还有玄机……
夜晚的书房,几盏宫灯下,神情专注的男子正手执卷宗,埋头用功。
突然,一阵不小的旋风刮进房内,气势汹汹的甜美女音绕过房梁,直灌入男子双耳。
“小气王爷!你凭什么不让我锁门!”诗诗气愤难平,使劲儿往地上跺了跺脚。
听到声音,男子抬首,露出俊逸的脸庞。五官立体、棱角分明,嘴角微勾,似乎在尽力表达自己的善意和温柔。只有那双深不见底、犹如黑色深潭的眸子透露着让人捉摸不透的深邃和霸气。
在翰王府能让人看得出“霸气”二字的男人,自然非翰王爷莫属了。不过怪异的是,最近他仿佛时常将那股骇人的霸气隐藏,不知是何缘故?
“你若锁了门,晚些时候本王如何进房?”他理所当然地道。
一语言毕,他起身,绕过案桌,率先向她表达友善:“过来坐下,本王还有几份公文要批,完了我们一起回房。”
她一把甩开他的贼手,恼火地道:“谁要跟你回房啊!之前明明说好的,我只是假王妃,你凭什么跟我一起住!”
“这是本王的府邸,本王想住哪儿就住哪儿!”他也火了。难道他是蜈蚣蟑螂不成?她用得着处处跟他划清界限么?
“哼!小气!霸道!蛮不讲理!”她是标准的吃软不吃硬的人,见他上火,她的气焰也愈发嚣张起来。小手往他的案桌上使劲儿一拍,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他拧眉盯着她拍案的那只纤手,嘴角动了动没说话。
刚才那一掌拍得,用力过猛,现在手心火辣辣的痛。诗诗不着边际地缩回手,佯装无事,怒道:“就你能凶啊?老虎不发威你还当我是病猫!”
翰王忍了许久,没憋住,终于破功,刚毅的脸上显出强烈压制后的闷笑。他锐利的目光跟踪着她不断往背后收缩的巧手,心想刚才一掌估计够她好受了。
他敛了敛眉宇间的笑意,道:“这一掌险些将本王的案桌劈成两半,力道果然不小。”
别以为诗诗看不出他在取笑她!
她瞪大了一双闪闪发光的水眸,挺直了腰板儿,高抬起头,骄傲地道:“知道就好!你要是再敢冒犯我,我才不管你是不是王爷,先把你劈成两半儿!”
他起身,一把将她拉进怀中,强行查看她的手心。在昏黄的宫灯下,原本白嫩的小手泛着赤红,他脸上随即老大不高兴。
“很痛?”他轻轻地替她揉了揉,还夸张兮兮地为她吹了吹。
表演耍酷不成,反倒被人识破,还让他看到了她的弱处,诗诗难为情得小脸儿都跟着刷红。她心想:小气王爷果然厉害,软硬兼施,损人还损得那样温柔巴巴的。活像他是真好心一般!她才不要上当!
“痛也不要你管。你先说好,王府之中哪间屋子你不睡?省得我去住,你又跑来!”这几日她天天更换寝室,却天天早上起来都看见他!他是个跟屁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