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俊钦对诗诗那一声声深情的呼喊很是吃味儿。醋上心头,他也顾不得掩饰不掩饰了,思忖着过了这一劫便不会有人再能和他抢诗诗,遂也不再怕暴露自身秘密了。
“诗诗,别叫了,翰王正跟衡水门的人拼个你死我活,怎么可能来这荒野之地?”他伸手过去拉诗诗,想要拉回她的注意力。
诗诗娇小的身子灵巧地一闪,成功闪过了何俊钦伸来的贼手。
“你怎么知道王爷的行踪?”诗诗满脸惊愕,一双美目中尽是责问。
而今她虽然没有了坠落悬崖前后的记忆,但脑中却有翰王深夜来保护她的场景。她记得,当他确定她安然无恙时就曾提起过衡水门。他说,衡水门的介入让他心惊胆战,担心她落入歹人之手。如此种种,即可说明衡水门非泛泛之辈,难道他真的和衡水门交手了?
何俊钦好言好语地哄着诗诗,却发现她根本不听劝。人的耐性是有限的,何况在这个暗潮汹涌之时?好话无用,歹话便要跟上来了;软的不成,难道他还不能来硬的?
“有人请动衡水门,意在取易翰天的项上人头。纵横江湖上百年,衡水门要拿的人,下至贩夫走卒,上至皇亲国戚,不曾有失手的记录。易翰天虽有盖世武功,恐怕也是寡不敌众。何况此次衡水门主亲自出面,翰王失势已是必然。有衡水门主与他纠缠,试问他又如何分身乏术来到这里?”何俊钦耐性告罄,语气开始出现讥讽的意味。
诗诗听之,心下猛烈一颤,踉跄着倒退两步。
片刻之后,她缓过神来,目光坚毅地对何俊钦道:“不,我不相信有人会伤害得了他!那些个衡水门的江湖鼠辈断然不是他的对手!”
何俊钦见诗诗顽固不化,怒气上扬,话语激动地道:“你为什么就不开窍?你以前不是亲口告诉过我,你说过,你并不稀罕王妃的名分,绝不会跟思思争夺易翰天的宠爱!难道这些你都忘了?易翰天霸道冷绝,他何时真正在乎过一个女人?你之于他,不过就是一颗棋子而已!你明不明白?”
诗诗一愣,她还是第一次见何俊钦这样激动。经他这么一提醒,倒是真的让她想到了以往自己亲口说过的话。不错,那时她对“翰王妃”这个头衔不屑一顾,更不会和义结金兰的姐妹何思思争夺同一个男人的宠爱。可是,随着她与翰王相处的密切,她发现翰王不仅仅是个冷酷霸道的亲王,他其实也有柔软的一面。她的心岂是顽石?面对深情款款,无私守护着她的翰王,她如何视而不见?如何能无动于衷?
再说了,翰王根本不喜欢何思思。她这个名义上的假王妃就算再会无理取闹也不可能逼着翰王接受何思思吧?寻常男子尚且有追寻真爱的权利,何况堂堂亲王?秉着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理念,她洛诗诗自然不会在明知自己心意的情况下还矫情地推让爱情,她可没有那么伟大!
吸了一口气,诗诗也不再装傻,目光炯炯,语气生硬地道:“是你?是你找了衡水门的人对付王爷?”
“我自有对付他的方法,何必假他人之手?不过,易翰天众叛亲离,有人能请动衡水门制衡他,也算是帮了我一个大忙,否则我现在哪有时间来这茂林之中寻你?”
两人理论几句下来,诗诗像是明白了什么,开始对何俊钦有意疏远。她料想,平白无故地,何俊钦是如何赶来这山崖的?他之前说过,他亲眼见着翰王命人将她推下悬崖;现在又说,翰王被衡水门的人纠缠得分身乏术,以致不知晓她身处这鸡不拉屎鸟不生蛋的地方!前前后后,何俊钦的话岂不自相矛盾?或许,归根结底,最危险的人便是她眼前的何俊钦!
要说先前她还只是将他当着疑似敌人,那么现在她已经将他归类为不共戴天的仇人了!谁让他对小龙虾不利?
“何大哥既然知道王爷的下落,就该及时伸出援手前去搭救,就算不为别的,你至少也要为思思姐考虑吧?她可对王爷情有独钟呢。况且思思姐和王爷大婚刚过,她现在已经成了王爷的妃子,你该不会让她守寡吧?”诗诗想着往常何俊钦对何思思的兄妹之情还是很深的,所以想要用亲情感化他。
何俊钦讥讽地勾起嘴角,面上露出不屑之色,冷哼了几下,决绝地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岂能为亲情而累?何况我曾再三劝阻她不要将心放到易翰天的身上,她执意不听,自甘下贱、死皮赖脸地缠着易翰天,我能有什么办法?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她自己酿下的苦果也只有她自己能够品尝!”
诗诗听了何俊钦的一席话后顿觉浑身冷气直冒。在她看来,绝情也是一种境界,越是绝情的人便越是刀枪不入,难以让人找到其弱点。这个何俊钦不知不觉中已经成了翰王的心头大患了!
看到诗诗双眼发直,何俊钦微微一笑,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像是正对猎物展露笑颜的老虎。他的表情是那么的恐怖,让人见了不由心生凉意。
“何大哥,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在我心中,你向来与世无争、淡泊名利、进退适宜,绝不是如现在这般图谋不轨!难道你也开始觊觎权势?”诗诗大惊失色,虽然知道单单几句劝说已经难以挽回什么,但她还是不由自主地想要试图将深陷权势沼泽中的何俊钦拉出来。
“哈!知我者,诗诗也!”何俊钦突发感慨,直接将诗诗的质疑当成了赞赏,认为自己跟诗诗乃是志同道合、心有灵犀。兴奋完毕,他接着道:“大丈夫志在天下!若真是不争名,不逐利,那还有什么志向可言?岂不成了酒囊饭袋之徒?我这一身的武艺韬略怎可埋没市井?”
“这么说,你以前都在装傻充愣?”诗诗现在不仅仅是身上冒冷气了,她觉着自己浑身的骨头都快僵掉了!好可怕!好可怕!想到小龙虾一直活在被人的窥视之下,想到小龙虾随时都有生命危险,她的心就蹦跳得厉害。她原以为自己是最会扮猪吃老虎的人,却不想还有人比她更胜一筹!
何俊钦观诗诗面色泛白,唇齿发颤,眼神闪烁,遂知道她在害怕。可他不知道诗诗是为翰王担心而心有余悸,还以为她在担心她自己的生命安危。
于是,他尽可能放柔了脸部的线条,用着最为深情的音调对她道:“诗诗,你不用怕,无论如何你都是我最在乎的人。只要你不与我做对,我绝不会为难你,也不会计较你跟易翰天的过往。”
诗诗想要直接拔剑与何俊钦拼个你死我活,进而为翰王铲除大患。可她知道,她并非是何俊钦的对手,即使勉强拼上几招终究还是要送掉小命儿啊。她的命可值钱了,白白给人砍了脑袋岂不可惜?再说了,三皇子还在对方手里,她也是投鼠忌器啊!
该怎么办?怎么啊!
诗诗虽然表面不动声色,看着天真单纯,其实心里已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了。
“你不在乎,可本王在乎!本王的女人,那容得了你痴心妄想!”
凌厉似刀锋剑刃般的话语凭空响起,低沉磁性的声音音量不高,却有着雷霆万钧之势,足以将胆小之人吓得肝胆俱裂。同时,一抹黑影从天而降,似鬼若魅,忽隐忽现。
诗诗心中狂喜袭来,知道自己有救了!
何俊钦听闻声响,急速拔出佩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锋利的宝剑刺出,剑刃直指黑影的中心。只可惜,黑影移动之快早已超出了何俊钦的掌控范围,他杀之不成,只得胡乱挥剑以泄心头之恨。
“找死!我今日倒要领教你这个号称‘天下第一高手’的厉害!看看你究竟是真有本事,还是浪得虚名!”何俊钦气愤不过,卯足劲儿与黑影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