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管事骑着马,护着马车一路向渤海郡行去,一路上晓行夜宿。看的出来,李管事对路途十分熟悉,该什么时候出发,在那里歇息打尖,又在哪里住店,都安排的井井有条。
水幽寒出了楚府,一颗心就像要展翅飞翔的小鸟,又像要迎风盛开的花朵。一点没有被人赶出府来,以后要做个弃妇的自觉。全当自己在自驾游。
臭氧层还没有出现漏洞的天空蔚蓝高远,没有污染的空气健康清新。因为是早春时节,可以闻到冻土解冻时才有的泥土的芳香。远山,石桥,流水,村落,炊烟,路上三三两两的行人,有骑马的,有走路的,也有和她们一样座马车的,这还是水幽寒上一世很小的时候,住在乡下姥姥家才见过的景象,不同的是人们的装扮。
有时候也会经过大些的城镇,这时就可以见到更多的行人,路旁的店铺,还有大户人家高高的围墙和门楼。这简直就是民俗游。水幽寒觉得这下值回票价了,虽然没有了现代化的方便设施,可是这样自然生态,也是很适合生存的。
楚府的马车,应该是采用了些减振的装置,行走起来并没有想像中那样颠簸,奶娘将几个人的被褥都铺在车厢里,布置的舒舒服服,水幽寒一路上就是看看风景,累了,就斜倚在被褥上休息。很是惬意。
她很想和李管事搭搭话,了解下这个时代的背景。可是试了两次,就放弃了。但是对李管事并没有厌憎的心思。这个李管事,可以说是仆人/管家的最佳典范,话不多,但是每句话都恰到好处。对水幽寒很有礼,但不谄媚,说话不卑不亢,举止进退有度。
前世水幽寒曾经看到有本管理类书籍上说道,对于办公楼里的秘书,只要稍稍观察一下她的言谈举止,就能推断出她在公司里是否有前途。水幽寒想,像李管事这样的,应该是很有前途的家仆了,而且是常青树那种类型的,是个人才。
赶车的小厮骆驼,和李管事相反,是个爱说话的年轻人。一路上,多是他在和小红聊天。小红原来的家里是种田的,这走在乡间,就想起以前在家里的光景,如何种田,如何养鸡养鸭,打猪草。骆驼,经常跟着李管事都这条路,风土人情,都十分熟悉,两人聊的很是热闹。水幽寒乐的听他们八卦,李管事开始还训斥骆驼,叫他不要多话,打扰了主子。后来见水幽寒并不厌烦,而且骆驼虽然大嘴巴,可是说话也知道避讳,并无粗言村语,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怎么去管。
到住店的时候,李管事和骆驼一个房间,水幽寒带奶娘和小红住稍大的房间。几个人一般都在客栈,或者路过的小店里打尖吃饭。水幽寒不熟悉现在都有些什么菜色,也觉得人家恐怕没有给她点菜的权力,虽然李管事客套,请奶奶点菜,她都淡淡的推了,说李管事久在外走动的人,熟悉世情,让他看着安排就可以了。后来,李管事也就不再多问,都安排好了菜饭,才请水幽寒主仆三人用餐。
水幽寒对饮食,还算满意。这里似乎不习惯重口味,没有用那么多的调料,菜一般都很清淡,原汁原味,这很符合水幽寒的饮食习惯。当然不能像大户人家那样精工细作,不过偶尔有些小店的一两道吃食,还是很有特色的。应该是店家的私房菜吧。水幽寒一直认为,大嘴吃四方,是福气,前世就没有节食减肥的习惯,也没有任何饮食禁忌,到这里自然是更没有啥负担,自己现在身体这样,就该多吃些,才能补养起来。
虽然李管事不多话,可是从骆驼的闲谈,还有其他人的闲聊中,水幽寒还是大略了解了当下的时势背景。
现在朝代是周,今年是周启宗23年,国姓为柴。现在的是第三任的皇帝,据说,第一任的皇帝是受前朝宋的最后一任皇帝的禅让,登上的皇位,世称周太祖,周太祖即位时,国家的局势是不太好的,内忧外患,内忧是朝内贪官横行,外患是西北的蛮族时时侵犯。周太祖即位后,励精图治,对内肃清吏治,培养精兵良将,对外则采用先礼后兵,各个击破,连横合纵等策略,平定了西北部的战乱。经过周朝两代皇帝的经营,到了这任皇帝,基本上是可以说是国泰民安的,只是西北偶尔会有战事,但大体上都是大周占优势。
也许是心情放松的关系,也许是身体上受的创伤太严重,水幽寒十分嗜睡,在马车里也能睡上小半天,漏过好多风景没看到。就这样一路吃了睡,睡了吃,看看风景,听听八卦,走了十几天,终于来到沂山脚下的王家庄。
李管事路上已经向水幽寒说过,这次夫人安排她来自己王家庄上的一座房产来养病。这个院子,是夫人的陪嫁,除了每年找人做些修缮外,平时只有一个老仆在看门和打扫。夫人在距离王家庄二三十里的沂蒙镇上,还有两三家铺子,也是夫人陪房的老人儿在照管。
这是座三进的大宅,前面是门房,马厩,男仆住的偏厦,二进是正厅,几间客房,最后一进是内院,有正房,厢房,还有丫鬟婆子的小矮厦。房子后面是个大花园。这座宅子,并没有建在王家村内,而是建在离村约二里地,紧靠沂山脚下。园子后面就是峭壁和茂密的树丛,只有鸟才能飞的出去。整座宅子只有一个正门,再没有些角门,后门之类的。
确实是她“养病”的好处所。
李管事请水幽寒在正厅坐下,引了一个五六十岁的老仆来给她见礼,说道:
“奶奶,这个就是海伯,以前在王老太爷(楚夫人的父亲)身前伺候,后来给了夫人做陪房,跟着咱们侯爷去过战场,受了伤,本来应该封官拜爵的,被海伯推辞了,只想着回家养老,又不肯白受府里供养,夫人就派了他来看这里的宅子。这次您来这里养病,夫人吩咐了,为了让您能够静养,就不给您安排人伺候了,海伯不方便到内宅伺候,就只负责看守y院门,再就是管管前两进院子的打扫。这内院,还有后面的园子,奶奶您可以自己安排。”
水幽寒点头。
“就是您平日的吃用,这王家庄上的住户,多是夫人家里的佃农,因为都是王姓,租子只是象征性的收一点,一直是海伯在收,留下自用的后,就交到镇上的铺子里。以后,奶奶您住在这里,这租子,就不必再送去镇里,想来也足够嚼咕了。另外,月钱的事,想来月娘已经和您说过了,一个月给您五两,随您自己支配。每月有镇上铺子里的东叔给您送来。您看这样安排可好?”
似乎也没有多少自己说不好的余地吧,不过……,水幽寒想了想,还是说道:
“李管事按夫人的安排自然是极好的,只是,头一个,我想今年的租子还没到收的时候,估计海伯这里只留下了自己的份例,那我们主仆三人今年的吃食可有安排?庄上佃农是不是只种粮食,那平时的菜蔬,该从哪里来?还有一个,就是月钱,你那样安排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好,只是,我们初来乍到,好多东西只怕都要添置,不如,李管事你一次将一年的月钱都拨给我们,这样一来这里的管事便宜,二来,我们自己安排起来也多些余地。”
李管事见水幽寒说的头头是道,不免心下有些诧异,这年头的大户人家子女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哪里能想到这些。其实,他不知道,这点子小算盘,在水幽寒前世那个社会,实在可以说是常识。
“奶奶的顾虑女才也考虑到了,这今年的粮米,早就给这里的东叔传信过来,已经给您放在后院的小库房里了。菜蔬,这个……,您可以向村里的人买,至于月钱,却有违夫人的吩咐还有府里的惯例,不过,奶奶您说的很有道理,奴才就越一次例,这就把一年的月钱支给您。”
“多谢李管事担待了。回去若是夫人有话,李管事尽管实话实说,说是我坚持如此,你一个管事也不好如何。”
“无妨,夫人慈悲心肠,不会因为这件事怪罪奴才,或是对奶奶有什么不满。”
李管事取了一年的月钱,交给奶娘,又让海伯领着月娘和小红,在内宅转了一圈,指点了一番,就告辞离开,说是,要去镇上和东叔还有别的差事,之后就要赶回侯府去交差,就不再来辞别了。
水幽寒客气了几句,也就让奶娘送客。李管事推辞,只让海伯跟了他出去,水幽寒想他必是有事要嘱咐海伯,就带着奶娘和小红,进了内宅去安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