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生物课的时候,一只蚊子嗡嗡响着,好像一架轰炸机似的从夏大禹同学眼前飞过,然后是一个陡然的俯冲斜飞,飘然降落在同桌同学夏小雪的**上。
夏大禹心想,这蚊子挺会选择降落的机场呢,哪个地方好,它选哪。
此时正是盛夏时节,夏小雪上身只穿一件纱质的小衫,里面好像还是太空穿法,没戴杯罩。这蚊子安全着陆高山机场,翅膀一收,六只细腿在机场上一抓牢固,头往下一使劲,不用说,透过如此纤薄的衣服,它的刺吸口腔肯定刺进了夏小雪的肉里准备吸血。
卑鄙的蚊子在高山机场上的所作所为,夏大禹是用眼睛的余光看到的。他本想事不关已,高高挂起,谁挨了蚊子的叮咬,谁自然会有反应。
可能夏小雪听课听得聚精会神,太过入迷,对蚊子的偷袭竟然无知无觉,浑然不知。
夏大禹眼睛的余光继续注意着这蚊子,它刚降落的时候,肚子是空空的,几乎透明,现在却是迅速变红变大。
吸我们同学的血,而且还在这种地方吸,太过恶劣嚣张了吧。
夏大禹同学没有多想,伸手一掌拍死了那蚊子。
可是,这一掌下去,夏大禹同学就有些后悔。拍死蚊子倒没什么感觉,蚊子降落的那座高山机场,给他柔柔的颤颤的弹弹的感觉,一下子让他觉醒,是不是自己闯祸了?
果然,夏小雪一扭头,杏眼圆睁,惊愕地怒目而视。夏大禹忙伸手给她看,小声说了句:蚊子。那只蚊子死在他掌心的一小块殷红的血迹里。
蚊子怎么了?蚊子就是理由吗?夏小雪啥话没说,站起身来,一个大抽耳瓜子,抽在夏大禹的耳根子上,抽得夏大禹在课桌前面栽了一栽,晃了一晃,总算没有晕倒过去。
要知道,夏小雪是有武功在身的,她从小跟爷爷学了家传的移山排空掌,自小到大,没人敢欺负她的。
这突然的变故,引来同学们数十双好奇的眼睛,老师也过来问怎么一回事?夏小雪说你问他!
夏大禹哈哈大笑,伸手到处让人看他手掌里的死蚊子,说他打死了蚊子王国的三太子,这蚊子三太子吃人肉,喝人血,那真是无恶不作。如今他除暴安良,亲手灭杀了蚊子国的三太子,为民除害,首功一件哪。
夏大禹同学被女孩夏小雪一巴掌打得精神失常了。
从此,他总是在讲蚊子国的趣闻轶事,什么蚊子国王昏庸无道啦,蚊子首相弄权误国啦,还有蚊子英雄留有蚊心照汗青啦,反正都是蚊子国的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夏大禹同学好像生活在蚊子国里了,而在他真正置身生活的南国小镇,在这个真实的空间里,他却找不到自己的家,每天放学,不是进了这家,就是上了那家。
好在夏镇很小,乡里乡亲都认识,不管夏大禹错上了谁家,人家都会把他送回他爹的——夏镇弹棉花的夏三叔手里。
夏镇是一个历史悠久的小镇,这里的人几乎都姓夏。夏大禹和夏小雪从上小学一年级开始,就是同班同桌的同学。因为上学尹始,老师一看他俩的名字,乐了,一个下大雨,一个下小雪,你们俩就是同桌了,省得下雨下雪影响了别人。至于你们两个,不管下雨下雪,随便互相下吧。
从此以后,下大雨和下小雪同桌就成了一条铁律,直到上了夏镇中学也不变。
女生夏小雪的父亲很早就往大都市里打拼,如今已是千万到亿万富翁的身价,生活得那叫一个富丽堂皇。但是,小雪的爷爷眷恋他的江南烟雨小镇,不肯往大都市里去,小雪又眷恋爷爷,便跟随爷爷一直生活在夏镇。
自己的孙女把人打成了精神失常,爷爷过意不去,捧着十万块钱,找上弹棉花的夏三叔的家门,说是要对大禹这孩子做点补偿。
当时正好夏大禹在家,大禹拱手施礼:“寒士食粥,心如粥白。请爷爷把钱拿回去吧。”
夏爷爷诊断大禹是失心疯,不是真疯,以后会好的。同时,夏爷爷夸赞大禹心若粥白,此子可教,便要大禹从今以后,跟他修习武功,大禹应允,天天放学后往夏爷爷那里练武,自然是与夏小雪同师修习啦。
一个弹棉花的儿子,也就是一个穷苦少年。夏大禹一直以来学习刻苦认真,成绩优良。自从挨了夏小雪的大耳抽,夏大禹精神失常,言语胡说八道,行路不分南北,但他的学习成绩不降反升,简直成了天才,不管什么样的考试,门门课程,每次都是拿满分,吓得老师们都不敢教他的了,因为他的好多问题,老师回答不了,最终还得靠他自己解决掉。
这样以来,夏大禹同学就成了班上的半个老师,许多同学都愿意请教大禹,他讲得比老师讲得更透彻,特别是女同学,更愿意就学业问题咨讯大禹,他的讲解循循善诱,字字珠矶,如涓涓泉水流入心田学海。
不过,夏大禹同学精神失常后,却也多了一个毛病。夏小雪一个素手大耳抽子,让他从此格外喜欢女孩的手。每当女同学请教他问题的时候,他在耐心地、循循善诱讲解的同时,会不自觉地抓起女孩的手,有时就那么握着,有时轻轻地抚摸。
可能是女孩们为他的讲解着迷,手被人摸,竟然不知。天长日久,对夏大禹的摸手,也就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了。
这样以来,便成就了夏大禹喜欢女孩纤纤素手的根深蒂固之毛病。
到了高三的下半学期,有一天,夏爷爷说:“你们的武功修习到此为止,往后专心准备考大学吧。最后呢,大禹和小雪,你们比试一下武功。小雪跟我学了多年,大禹只修为了一年左右,却是进步神速,现在看看你们的武功谁更胜一筹。”
大禹小雪当即过招,几个套路下来,小雪便被打翻在地。
夏大禹急忙抱拳施礼:“师妹请起,师兄我出手没有分寸,抱歉抱歉。”
小雪修习多年的武功,却被人几招打倒,便恼羞成怒,起身过来,抡圆了巴掌,一个大耳抽子打在夏大禹的耳根子上。夏大禹摸了摸耳根,使劲摇了摇脑袋,好像是从睡梦中醒来似的:“我这是在哪里?”
这个大耳抽子,又把夏大禹从失心疯中打了出来。当大禹明白了自己跟夏爷爷学了一身的武功,并且身手相当不错。同时,他现在又面临着高考。
当下,大禹做出了他现实人生的选择——他决计不参加高考了,上大学不是人生的唯一路径。爹的一个弹棉花的,是供不起他上大学的,为什么非得让老爹吃苦,而不是儿子早点为老爹创造一点幸福呢?
夏大禹决定,高中一毕业,立即往哪个大都市里去,凭着自己一身的武功,找个保镖的工作不难。
再说夏小雪,她就是一个火爆脾气,其实平时对大禹还是不错的。听说大禹不想上大学,她自然觉得很可惜,说是大禹以后的学费由她负责,请大禹一定要参加高考。大禹不上大学,那实在是我们,是夏镇,是国家的一个重大损失啊!
“什么损失不损失的。”大禹拉起小雪的手(好了失心疯,也没改掉拉扯女孩手的毛病)说:“人生的最大损失,莫过去丢掉了勇气和志气!这个大学我肯定是不念了,高中一毕业,我立即闯世界去!”
夏大禹决心一定,无人能改,闯世界临走之前,夏爷爷送了他两件东西,一件是夏爷爷家传的一把古剑,只是这剑是一口断剑,剑柄加上剑身也就二尺长的样子,还锈渍斑斑的,看不出有什么金贵之处。但此人赠之物,当珍惜之。
另一件是一本武功秘笈,但不是夏爷爷的家传移山排云掌。而是一本掉了封面,叫不出是什么武功的秘笈。说起来,这东西本来就该是大禹的。因为大禹爹是一个弹棉花的,曾经在一床老被中弹出了这本秘笈。在夏镇,只有夏爷爷会武功,弹棉花的夏三叔就把秘笈送了爷爷,如今爷爷又送给了大禹,也算是物归原主了吧。
闯世界临走的那天,夏小雪洒泪相送,大禹拉着小雪的纤纤素手,轻抚轻摸着说:“小雪呀,人生都是在前进着,你会不断地拥有新的世界。”
大禹痛下决心,这才松开了小雪的小手,一张车票去了北京,几经周折,保镖的工作没找着,却打听找到一个群众演员扎堆的地方,正好有家公司要拍一部经典的武打剧,整个拍摄全部出外景。
夏大禹功夫不错,但是负责挑选群众演员的副导演却对他不太看好,因为夏大禹的功夫都是实用的武功,花架子太少。拍电影嘛,要得就是一种好看,花拳秀腿可能更好。
不过,副导演在那多群众演员中再也找不到比夏大禹更好更合适的了,也就给了夏大禹一个甲级跑龙套的合同,夏大禹要随时听候差遣,扮演一些无名的角色,诸如武打场面那些拿刀拿枪当做陪衬的小喽罗们。
这部电影拍下了,大约历时三到四个月,夏大禹可以拿到三千大人民币的片酬。
这也太少了吧,管怎么的也是个甲级跑龙套的,这点钱不是骂人吗?什么叫欺负人?这就叫欺负人!现在社会都是用钱来欺负你的,欺负了你,你还不敢放个响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