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圣旨念完,汝阳王府所有人面对着轩然大波还未反应过来,南宫绝已霍然站起,扬起握着圣旨的手臂,生冷扬声道:“把汝阳王府所有人给我拿下!主子与近侍押进天牢,听候发落;中下等男仆发配边疆,没入奴籍,永不录用;女婢卖入青楼,永世为娼!”
他咬牙铿锵道:“若有反抗者,就地格杀!”
南宫绝一声令下,从者如云,禁军纷纷拔剑,霎时兵刃照亮了下午灰蒙蒙的天色,汝阳王府的所有人都没有反应,等到尽数被禁军挟持着往王府门外带,所有人才似回过神似的,哭喊声,叫骂声,冤枉声,看向我怨毒的眼神,痛骂的声音,痛心疾首,因为我这个不孝女,为汝阳王府鸣着不平的叱喝声……
汝阳王府的下人中,这些人占了大半。()
他们中多数人都不敢那样看南宫绝一眼,南宫绝本来就不是汝阳王府的人,义子也只是名分,大家心里都明白,即便做出这样的事,也是不能责怪的,他手中的权力,他的地位,也是他们不敢责怪的。却可以迁怒我。我是汝阳王府的人,‘诬蔑’他们就不说了,可汝阳王汝阳王妃是我的生身父母,郡王三公子是我的亲哥哥……
他们中,也有效忠汝阳王府,程度达到敢于痛斥南宫绝的,可痛斥的话才骂出,立时被吴坼发号施令,被禁军赏了耳光,嘴角鲜血淋漓。他们仍是不惧,仍是痛斥着,吴坼和禁军们勃然大怒,拳脚招呼着,南宫绝却扬手制止了禁军们,任他们叱骂着,他僵硬着一张脸听着,又或者充耳不闻。
我的‘诬蔑’,父王母妃等,只是大哥看着我,要痛斥出口时,父王厉声制止,三哥则是一直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那么多人的叫骂,怨毒的眼神,包括我的哥哥,我简直要疯了。
拖着麻木的腿,走向父母兄长的那一路,不断有下人的唾沫星子袭来,若不是春夏秋冬尽力为我开路,短短的距离,真的走不过去。
每个下人都有一两个禁军挟持,父王母妃那里,更是禁军高手们持剑重重围困。
我还是郡主,汝阳王府的变故并未让我有丝毫牵连,过去父兄那里,禁军望着我,一时不知是阻是拦。
南宫绝远远扬手,冷硬道:“皇上口谕,给他们一炷香的时间话别!”
“是!”
围困父兄们的禁军撤去,周遭除了各司其职带走下人们的禁军,父兄这里很安静。
有千言万语要说,跪坐在家人面前,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连一句‘我没有,没有那样做’都说不出来,母妃颤抖着抱紧我,我却颤抖得比他还厉害。一时家人都平静了,我也平静了,望着父王,我微笑道:“父王为了我,允诺皇上的事,我都知道了。”
父王慈祥笑道:“你愧疚什么,一开始是为了我的女儿,到后来也不全是了。从二皇子殿下认我这个世叔起,就也为了他了。保住保定帝的皇位,也是保住二皇子的皇位。保定帝以后一定是会传位给二皇子的。太子殿下虽然文韬武略,要论起做皇帝造福天下,还是二皇子胜任些。太子殿下……性情太刚戾了……”
“嗯,”我吸着鼻子笑道:“父王心里装着天下百姓,是个好官。”
神色仓皇的大哥却耐不住我与父王这番话别了,情绪激愤,蠕动着唇,高声叫道:“现在哪是说这些无聊的话的时候!我都要被打入天牢了!进那里的,没几个是能活着出来的,是要赴往刑场的!”大哥嘴唇颤抖,脸上青筋暴动,眼珠也闪烁不停,左顾右盼,形态畏缩,转而看着我,目光又从恨怒转为希冀和恳求,仿佛瞳仁上点亮了一簇跳跃的火苗:“明月,你置身事外,没受牵连,赶紧想想办法,救救大哥啊!”
肯定是会想办法的,怎么会不想办法啊,可形势如此,怎样解救家人,一时之间我怎有计策,大哥见我未及时允诺,暴怒道:“你诬告我,自己没事,便不管不顾我们了是不是?”
大哥突然抓住我的衣服,父王呵斥,三哥看不下去,也制止这大哥,大哥情绪更加暴乱,高声叫道:“你们到现在还爱护着她?你们刚才没听禁军说,密报汝阳王府谋反的状纸上,‘臣相南宫绝’旁边的‘汝阳王府明月郡主’吗?保定帝的圣旨上,也是这样说的,你们没听到南宫绝那样念吗?……”
“明儿,你冷静点!”
“大哥,你怎么能疑心明月!”
母妃和三哥安抚着惶乱的大哥,父王更是斥着逆子,任凭大哥失控地推搡下,我的身体左摇右晃。强忍着不哭的我,终于泪流满面。泪光中,映着南宫绝的身影,他雄姿英发,负手而立,目光像是看着我,又像是看着不知名的远处。今日我的家破人亡,十年前,他一样经历过。画面如斯熟悉,一切历历在目。一幕一幕,剪影拼接重叠,活生生地映现眼前。看着眼前泪流满面的我,看着十年前泪流满面的他,他眼里,映着满满的他和我……
“相爷。”笔站在南宫绝身后,踮起脚尖顺着南宫绝的眼神望着我,笑道:“相爷看美人儿流泪,也跟着流泪啦?”
南宫绝转过方向,依是负手而立,坦然自若道:“我是眼睛进了沙子。”
笔婉转嘿笑道:“不过郡主确实是位美人儿不是吗?”
对待自己人,南宫绝向来温和宽厚,淡笑道:“你懂什么?”再不理笔,他嘴角弯出微笑,离去,经过看守父王母妃哥哥们的进军面前,风轻云淡地道:“一炷香的时间到了。”
禁军领命,“是!”
被禁军带走,大哥边走边回头喊我,此时的大哥又一抛对我的恨怒,冷静得出奇,叫道:“明月,救救大哥,一定要救救大哥啊……”
父兄们都被禁军粗鲁地带走了,母妃是妇人,禁军们对女人到要客套些,母妃挣脱禁军的桎梏跑回来抱住我,禁军竟也没阻拦,只在一旁等着,母妃紧紧抱住我,贴在我耳边小声道:“明月,还记得母妃那晚说过的话吗?”
……明月,轻薄你的人,可是绝儿?……
……明月,记住,若是有一天失了汝阳王府庇荫,你一定不可如往日那般任性地违逆他,要依着她顺着他,知道么?……
我喉咙干涩,却偏偏还有气流滚动着,母妃伏在我耳边,又小声地道:“今日进宫,保定帝见你三嫂姿容,生起染指之心,你三嫂不从,为了保存名节,以发簪划破容颜……”
难怪踏进王府时,三哥暴怒如斯。
三嫂性情冷傲,与另些命妇宫嫔气象迥异,保定帝生性好色,想来一见倾心。三嫂是个不折不扣的烈妇,不惜毁容保全清白,想来这是近日宫中筵席发生的事了。保定帝出宫见我时,酒意犹存,在宫中喝了那么多酒,再不知在三嫂面前现出了怎样放荡的形态!在宫中染指三嫂不成,出宫又来会我,若不是北皇漓及时救护而来,再不知他还会做出怎样下流无耻的事来。当真如三哥所说,禽兽不如!
母妃道:“你三嫂知汝阳王府危难,为了顾全大局,不让你三哥进宫与保定帝闹事,你三哥激怒之下不听劝阻,你三嫂不惜悬梁上吊以性命相逼,虽被你三哥救下,却气息奄奄。南宫绝也知你三嫂今日在宫中被保定帝轻薄之事,所以刚才接圣旨,你三嫂不在场,因为涉及保定帝声誉,南宫绝也就没有问及。——这里的变故,我已使人与你三嫂通风报信,你三嫂现在在你卧房中,你未受汝阳王府变故牵连,你住的地方还很安全。快去救你三嫂和佑儿……明月,一定要保住佑儿,那是汝阳王府的香火,不可断了汝阳王府的香火……”
“母妃……”
巨大的家门变故当前,饶是我强力镇定,一人维持局面,也不禁六神无主了。
母妃勉励道:“明月,一定要保住佑儿啊,你快去,抢在南宫绝前面,一定要将佑儿安全送出去,不能落到他的手中,斩草除根,他最明白这个道理,怎么会放过佑儿……他一定派人在找佑儿了……”
母妃因为牵念有些语无伦次了,我安慰道:“母妃,我会护住佑儿的,一定会的!”
禁军等不及,过来押制母妃,母妃拼尽力气,最后与我道:“明月,他的才能在你之上,可女人本身就是毒药和武器,他一定会败在你手中的,一定会的……”
母妃走了,被禁军带走了。
可母妃的话还在我脑海里盘旋。
她话里的意思,我不是不明白。就如她告诫我要依着南宫绝,顺着南宫绝,今日他的告诫更加地露骨,明里暗里都在示意我,头脑加上身体,甚至不惜奉上那么一点虚情假意。——我都忘了,年近半百的母妃林下风致犹存,年轻的时候,更是多么美丽的一个女人。父王曾赞誉,回眸一笑百媚生,嫣然的美。
因为我置身事外,明月小筑果然如母妃所说,还是一派春和景明之象,不说有禁军闯入,苑外大声喧哗一声也不曾。侍女绣花,男仆锄着花圃里的杂草。汝阳王府那么大,一个院子一关门,便与另外的院子隔绝了,不说别的院子里的缉查响动,连外面的哭闹都听不见一分。黄鹂还在树上欢快地唱歌,绿莺也还在花间嬉戏追逐。回来自己住的地方,我甚至有一刻错觉,家门生变,都只是我先前恍惚间的景象,瞌睡间的一个恶梦而已。
尽管我这个主子未受牵连,明月小筑的下人相安无事,我也不能连累他们,再让他们在汝阳王府待下去了,吩咐过闻得变故的奶娘拨丰厚银两令他们还家,便再无闲心理会他们的事,带着春夏秋冬往我卧房跑去。
三嫂和佑儿果然在我的卧房里,三嫂美丽的容颜簪痕密布,又流血不止,看着极是狰狞,惨不忍睹。三嫂低头匡扶着哭泣的佑儿,佑儿很爱哭,自出生起就爱哭。今日汝阳王府流血变故,他哭得更厉害了。这样哭泣下去,引来禁军可了得,三嫂泣泪吻哄着。这是我一次看到三嫂的眼泪,三嫂那样性情冷傲的人是从不哭的。
我到来,三嫂抬头,脖子上一道醒目的乌青勒痕,显然是上吊所致,三嫂没有像大哥那样欲开口骂我,甚至没有像三哥那样不可置信地望着我。不得不说,一定程度上,三嫂甚至比男子更加坚强,同时又有着女子的心细如发,一切事情,她都看得很清楚明白。
“三嫂……”
“明月。”三嫂的声音比我的更沙哑,甚至可以说沙哑透了,站起身,却有些站不稳,春夏赶紧上前扶持,三嫂将襁褓中,将不满周岁的佑儿交到我手中,“明月,嫂子将佑儿拜托给你了。”
我抱过佑儿,才眼眶湿润鼻中酸楚地看着她哭泣的小脸,冬已一声惊呼:“三少夫人!”
看去,三嫂已将发簪插进咽喉,一丝蛇信样的血迹流出。
“三嫂……”我大惊失色,三嫂却释然笑道:“告诉你三哥,我先走一步了。”
“三嫂,你这是做什么……”
“你三哥将……死,我又……又岂能……独活……”
“三嫂……”
“三少夫人……”
“唉,你们带人就带人,小心点啊,汝阳王府即日起就是臣相府了,又不是抄家,你们对这几个厨娘这么推推搡搡的,是在抄相爷的家吗!万一碰坏了相爷家里的东西你们吃罪得起吗!”笔叫道。
“是,是,我们省得,汝阳王府已被皇上赐给臣相做臣相府了嘛,这以后是臣相住的地方,我们不会破坏这里的一草一木的。”
笔嘿笑道:“你们晓得就好!”
笔嘱咐过后,又去别处勘察了。
“哎哎,这里打扫一下,要保持原貌啊,我再强调一次,这里是相爷的家!”
……
笔走远后,我怀抱佑儿,与春夏秋冬才从膳房里出来,一路小心避着人,加之佑儿也灵醒,一路竟是不哭,上了侯在偏门的马车,才重重松了口气。秋冬驾车,暮色掩映下,马车往荣亲王府驰骋而去。
荣亲王府偏门,着小侍通报平阳,半晌小侍出来,与等在门口的秋冬道:“我们郡主进宫去了,没在王府。”因为来此处不敢相告郡主身份,经过一番折腾,秋冬早已灰头土脸,小侍只以为我们是寻常来客,态度不免有些轻慢,告知后便不再理会我们,进了王府去,关上了府门。
秋冬回来马车上坐着,秋担忧地道:“是不是汝阳王府失势,平阳郡主就不搭理我们了?”
冬道:“平阳郡主不是那样的人。”
春哭泣道:“小少爷怎么办,还在哭呢,娘死了,爹进天牢了,小少爷才十个月,好可怜……”
“佑儿别哭,姑姑在呢。”我拍哄着佑儿,无奈婴孩的他似感触的到母亲的死,爹爹的牢狱之灾,好不容易乖觉地出来汝阳王府,可一上马车,就又啼哭不止。“郡主……”有老妇人远远唤我,冬在马车外说道:“是王妃身边的花嬷嬷。”冬唤道:“嬷嬷……”
花嬷嬷近了前来,先是对我叩拜,我赶紧抱着佑儿下来马车,将她扶起。她本是宫里早年指派给母妃的宫人,母妃虽入狱,近身侍婢虽然也一同入狱,但嬷嬷是宫里的人,此变故,有皇太后恩典,她并没受牵连。
“嬷嬷不回宫服侍太后,亲自前来这里做什么?”我微笑道:“汝阳王府失势,已不比从前。”
花嬷嬷道:“老奴服侍了王妃一辈子,哪里肯离开?王菲如今入狱,老奴只求为汝阳王府保住小少爷。王妃疼爱小少爷,亲自抚养,老奴是王妃的身边人,小少爷也被老奴照顾惯了,从今往后,老奴便服侍小少爷左右,望郡主成全……唉,郡主,孩子不是这样抱的,来,给老奴……”
花嬷嬷接过佑儿,拍哄了两下,似乎是嗅到花嬷嬷身上熟悉的味道,佑儿的哭声果然低了下去,渐渐转为啜泣,竟是合眼睡了。
我才要感谢花嬷嬷,春已叫道:“看,平阳郡主身边的阿珠!阿珠从宫里回来,平阳郡主肯定也去了宫中。平阳郡主没有不搭理我们!”
一时阿珠乘坐的马车已近了,阿珠跳下马车,先与我施礼,又道:“我们郡主进宫为汝阳王府求情了,猜到明月郡主回来找她,所以先让婢子回来报个信。”
我问道:“宫里状况如何?”
阿珠道:“有些不妙。二皇子殿下与三皇子殿下一道为汝阳王府说情,连大皇子都被两位皇子殿下拉着去了。可皇上已将三皇子殿下软禁在他母妃的寝宫中,更威逼二皇子,再烦他的话,连明月郡主的性命也保不住了,二皇子心仪明月郡主谁人不知,闻得此话,哪里敢再多言。没有两位皇子殿下附和,生性懦弱的大皇子也退下了。我们郡主好不容易见到皇上,怕也被软禁,所以先让婢子回来报个信。”
我身体一乏,倚靠在车厢上,春夏连忙扶住我,正心神俱伤,一阵马蹄声,阿珠喜道:“我们郡主回来啦!”
平阳骑得快马,阿珠虽早早离开,却也并不比她先回家多久,平阳下马,先是一个耳光打在了我的脸上,怒斥道:“你怎么会做出这样沦丧道德的事?”
平阳的那一耳光打得并不重,甚至让人感觉不到疼,我却落泪了,落得尽是委屈,不是这一耳光的委屈,是事实在假象面前,是今日遭受了那么多人怨毒的眼神的委屈,我含泪微笑道:“是啊,我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我顺着马车滑坐到地上。
平阳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亦是蹲到了地上,抱住我,泣泪道:“天啦,不是一个亲人的死,是整个云家的死……你们汝阳王府,打入天牢的主子和近仆有七十多人。你母妃再梁国没什么亲戚,可你父王本就是梁国人,在梁国亲戚多啊,三姑八婆,坐连起来,今天下午一共有二百四十多人进了天牢……不说关系疏远一点受牵连的下人,打入天牢的近侍和主子,就有二百四十多人……”
“……我去求皇阿叔,皇阿叔什么都不听,也要将我和黄鳝一起关起来,我撒泼跳墙,又有成朔暗中相助,才出了皇宫。成朔你还记得吗,我以前和你说过的,我喜欢的那个军人。他虽然是窦建魁手下的人,但人还不错……”平阳说话间,看着花嬷嬷抱着的哭得睡着了的佑儿,平阳抱了过来,我看着平阳,哽咽说道:“平阳,佑儿待在我身边,只会令南宫绝察觉,我想来想去……”
“你要说什么我知道,”平阳道:“汝阳王早就谢过我了。你三嫂我向来敬重她,放心吧,我会把佑儿当做自己的孩子一样抚养。抚台的一处庄子,汝阳王暗中过渡给了我,那处庄子是他早年秘密买下的,谁也不知道。我带佑儿过去住,如此可避开京城的耳目。”
平阳道:“汝阳王府之事你未受牵连,不如一同去那里吧。”
我苦笑道:“我凭空消失,南宫绝会放过我么,到时候只会连累佑儿和你。私藏钦犯,你担的风险也不小啊,即便是皇亲国戚,也会受牵连……”我望向城西汝阳王府方向,说道:“我那么多亲人还在天牢,吉凶卜测,我又怎么会为求一己之安,在这种时候离开?”
平阳道:“汝阳王没有爱错女儿,他那天也是这样说你的。”
平阳道:“不过,他还有一句话让我转告给你。”
我才待发问,云坤已应命来此地与我会合。云坤作揖道:“郡主带领卫队与禁军拼个鱼死网破!”
“不可!”
“汝阳王府的卫队拼死也会杀出一条血路……”
我说道:“南宫绝正等着你们自投罗网,好将汝阳王府的势力一举歼灭,现在不是逞意气之勇的时候。京城召集了多少汝阳王府的兵马?”
“十万人!”
“优劣可分好了?”
“按郡主吩咐,其中五万人年岁都在二十到三十之间,兵强马壮,身强体健!”
“好,云大哥带着这五万人,速去投靠二皇子殿下。在南宫绝接收汝阳王府军务,兵符还未起作用前,去投靠二皇子殿下!”
“郡主,可王爷等人还在天牢,务必将他们救出来……”
“救的话,父王通敌卖国,谋反的罪名就做实了;而不救或能有一线生机。即便闯进天牢,也救不了他们性命。南宫绝坐镇京城,手握兵权,南宫绝今日已调动禁军八支,那是窦建魁的兵马,显然他们已经联手。京城里手握兵权的,除了南宫绝窦建魁,还有保定帝和太子殿下。此圣旨就是保定帝颁出的,保定帝会看着汝阳王府的军队生事么?父王是太子的政敌,太子又会看着父王平安脱身么?京城里所有的军队……都针对这汝阳王府……这种时候,除了投靠二皇子殿下,保存汝阳王府实力,以图东山再起外,别无他策!”
云坤道:“二皇子殿下自然可以信任,可保定帝……”
知道云坤要说什么,我说道:“保定帝会很希望看到,二皇子殿下手中握着这样一支年轻而有生命军队。”
“属下明白,属下这就去办!”云坤再不多言,策马离去,行了百步又勒马,回头望我道:“郡主保重——”
春冲云坤挥手,泣泪叫道:“你走吧,郡主还有我们呢。”
“不,”我的目光从春夏秋冬脸上望过,说道:“我已留了奶娘在汝阳王府,我身边,有奶娘陪着我就好。你们四人跟着平阳,帮着嬷嬷照顾好佑儿,他是汝阳王府的少主。——面对南宫绝,受南宫绝掣肘,我一个人就够了。”
春四人齐齐叫道:“这种时候,我们怎么能弃郡主于不顾?”
我微笑道:“不是让你们弃我,是让你们帮我。你们只有保全自己,才救得了我。白白陪我回去遭罪,只会白送姓名,毫无意义。未来,我还要靠你们,才走的下去呢。”
一个人走回汝阳王府时,已经华灯初上。
汝阳王府外巡逻的侍卫都是生面孔,清一色南宫绝的亲信。而汝阳王府也不是汝阳王府,是臣相府。我站在汉白玉石阶上,仰头望着匾额上醒目的三个镶金大字:臣相府。
笔从王府门口跑出来,笑嘻嘻道:“郡主回来啦?”
“回来啦。”
笔道:“相爷有请。”
我嗯声道:“我也正想去见他。”
我淡漠的神态和语气一如往日,笔显露诧异,不过转瞬又笑了起来,“请。”
汝阳王府既已为臣相府,我理所当然地认为,臣相南宫绝居住的地方该是正苑,以前父王居住的地方,但我刚往正苑走,笔已道:“兰析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