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附近一座高约六十丈的小山上,周鼎与张飞并肩而立。.
十六岁的周鼎,个头渐渐向张飞看齐。良好的营养加上自幼的锻炼,这一年,周鼎比去年长高了许多。
“那里——”周鼎手指北方,“从这里出发,不到一天的船程,就是一座大岛。那里有弁韩、马韩和辰韩。”
张飞随着周鼎的手看过去,却只见到水天一色。
“离马岛最近的是弁韩。有多少人不清楚,估计能有一二十万人。过些时候等船场的新船造好,就放在马岛。翼德兄长若是有空,可以派人去北面探查一番。若是可行的话,也可以去抓一些人来。”
周鼎看看张飞,见张飞并无异色,又继续道:“自身安全最要紧,稳妥为第一位。宁可用十人抓一人,也不可过早漏了消息。去的时候可以扮作其它模样,或是倭人,或是蛮人。”
张飞只是静静的听着,并不说话。其实张飞心中早起了波浪,马岛已有五千余众,人再多些,有个一两万,就真的可以成为一县了。一个县呀,凭空得来一个县,朝廷管不着的一个县。在这岛上,周鼎就是个土皇帝。
见张飞不说话,周鼎又加了点料:“翼德兄长抓来的韩人,每满一千,便送到石岛。石岛收到人,便会送两千汉人到马岛。”
“好!”张飞用力拍拍周鼎的肩膀,疼得周鼎呲牙咧嘴,“俺老张干了!它便是有十万二十万人,早晚也要抓光!昌阳那点人肯定不够换,俺不求别的,抓一个人送俺一坛葡萄酒便成!”
这张飞,还真是一点也不贪心!周鼎揉揉被拍的生疼肩膀,看着张飞,都不知说他什么好。
回到石岛,周鼎歇息一日,安排了一些事情,快马回了周家堡。
这次周鼎消失了近一个月时间,回家后换来王氏一个多时辰的唠叼。周鼎老老实实地听着,一副乖宝宝模样。直到王氏说得累了,口也干了,这才放过周鼎。
回到自己房中,周鼎抹抹额头并不存在的冷汗,长长出了一口气,如释重负。还真是考验人!若不是两世为人,周鼎还真没这么好的耐性。
太史慈买回来的奴隶已经送到昌阳军营。周鼎去看了一回,这批奴隶共一千二百余人,以中青年居多,身体大都瘦弱。周鼎把这批奴隶放在军营中好吃好喝养了半个月,奴隶们的气色都明显好起来,身上也都长了肉。对此周鼎非常满意。
又养了五天,周鼎这才让周吉带兵把这批奴隶送到马岛,交与张飞。周鼎自己偷了回懒,在家很是逍遥了几天。
在家的这几天,周鼎过的是猴子一样的生活。桃子熟了,葡萄也熟了。周鼎狠狠放纵了一把,爬到树上,挑最大个的桃子吃了个金属饱。之后再去吃葡萄。吃够葡萄再回过头来吃桃子。
过足了嘴瘾,养足了精神,周鼎神清气爽地带着亲兵去黄县找太史慈。
周鼎曾让太史慈建一个样板村,如今几个月过去,太史慈派人报告周鼎:样板村完工了。周鼎兴冲冲地跑到黄县。
数月不见,太史慈发现周鼎长高了许多,竟然和自己一般高了。太史慈微一楞神,继而哈哈大笑。许久没见,这回相聚,二人好好喝了一回。
次日一早,太史慈领着周鼎参观样板村。
样板村,其实是一座坞堡。这是一座近乎正方形的坞堡。沿着坞堡的北墙,建有一排仓库。若除去仓库不算,那么坞堡就是完美的田字形。一条东西向、一条南北向,两条街道把堡内分成相等的四小块。东西向街道的两端各有一座堡门,南北向的街道只有南面有门,北面直通仓库。
周鼎几人由东门进入堡内,首先看到的是一条直通西门的街道,街宽六丈,两侧各有一条排水沟,排水沟外每隔两丈有一棵桑树。再往前行不远,就是中心路口。两条街道在这里交汇。南北向的大街同样宽六丈,有排水沟和桑树。
两条大道把堡内分成四个相等的小块。每一小块上建有五排房屋,排与排之间留有三丈宽的道路。每一排分成八户,每一户房屋都是独门独院,五开间。从院门到房屋,中间足有十丈。因此院子很大,也很宽敞。院内有狗屋、鸡舍、茅厕、猪圈和牛棚。另外还植有枣树和桑树各一棵,带棚水井一眼。
周鼎挑几户看过,各户大同小异,只是狗屋、鸡舍什么的位置有些不同,而房屋和院子大小都是一样的。
坞堡的北墙比其它几面要高得多,厚得多,也没有门。紧挨着北墙,从东到西,建满了仓库。
周鼎一一看过,非常满意。有了这样的鱼饵在手,不怕钩不到大鱼。
回军营的路上,太史慈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问道:“公子,不知这样板村要作何用?”
周鼎微微一笑,“子义兄,不是有很多流民不愿意留在东莱吗?这样板村就是为他们准备的一个饵。过两天子义兄找些他们的人去看样板村,并且告诉他们,只要好好地做上十二年,就可以得到这样的堡中的一户房屋。每户人家赠一头牛,两头猪,十只鸡。”
“啊?竟是这样?!”太史慈没想到周鼎竟是这样的想法,一时反应不过来。好半天才继续追问:“公子,能成么?这样好的坞堡,也要白白送人?”
周鼎嘿嘿一笑,四下看了一眼,抬手指向道帝的一棵大树,“子义兄请看,那棵树上有一个鸟巢。要知道,有一棵树,一只鸟也给搭出自己的窝来。同样,给块地,是个人也能建起自己的房子。至于是金屋狗屋,那就各凭本事了。”
“所以,这世上,最不值钱的东西就是房子。若是连房子也没有,那他肯定不是土地的主人。连鸟都不如啊。”
“可是,公子,为何这世上还有这样多的人流离失所,没有自己的房子?”
“不是说了嘛,他们不是土地的主人。哪怕是用来建房子的一小块地,也没有。其实就像鸟筑巢只需一棵树一样,很多很多人,一辈子求的,只是一小块能够自己完全做主的土地。”
太史慈沉默不语,良久,又问:“公子,那这些流民会为房子留下来么?”
“不用太关心结果。这叫太公钓鱼,愿者上钩。觉得亏了,该干嘛干嘛去;觉得值了,自然会有人抢着要来。其实,有牛这一条就足够吸引人了。子义兄家中不种地,不明白农人对牛的感情。”
太史慈眼圈有些发红。他家倒是真的没有种地。为了给父亲治病,卖光了家中所有田产。父亲去后,全凭母亲日夜织布来维持家用。太史慈稍大一些,便进山打猎,既练箭法,又可补家用。对于种地,确是不懂。
二人回了军营,又聊些黄县的情形。周鼎又把组织流民参观的事细想一遍,把各种事项都安排妥当,这才静下心来,等候流民的到来。
又过三天,开始陆续有流民到堡中观看。周鼎与太史慈在堡内中心路口上摆了一条长桌,与太史慈并排而坐,准备回答流民的问题。身后,二十名亲兵按刀肃立。
一批批流民到来,有的很快离去,更多的人三三五五的聚成一堆,小声争论着什么。可能是慑于亲兵们的威严,并没有人来打扰周鼎。周鼎等得实在无聊,又闭上眼睛开始胡思乱想。
正想得入神,只听得扑通一声响,周鼎忙睁开眼。却见一名老农跪在桌前,正向自己说话:“二、二位军、军爷,小、小老儿……”老农话未说完,已被一名亲兵拉起。周鼎又让人递过一张凳子,让老农坐了慢慢说。
老农磕磕巴巴说了半天,周鼎总算听明白他想问什么了。总算有人问了,周鼎微微一笑,露出几颗白牙。
“老人家,只要做满十二年,就可以得到一户房子。一个人好好做事,只要做满十二年就可以。如果这人特别能干,做事又快又好,十年就可以得到房子。若是一家子人一齐来,那就更快了。壮男有一个算一个,壮女算八成,十五岁以上的孩子,算半个。这样一家人好好做事,用上几年时间就可以得到房子啦。”
老农实是众流民推出的代表,周鼎答老农,周围的流民听得一清二楚,纷纷把周鼎的话传出去,很多人当场就动了心,不断朝老农使眼色。
老农又磕巴了一回,周鼎终于有机会露出自己的本来面目:“老人家,要想得到这房子,其实并不难。我家在别处有大片田地,缺人耕种。老人家若是想要这样的房子,只要卖身到我家为奴,为我们做事,做满十二年,就能分到这样的一户房子。只是,。若是老人家有什么手艺,会做些木工铁匠的,也可以早些拿到房子。”
“卖身为奴!”周围响起几声低呼。太史慈也多看了周鼎两眼,周鼎笑而不语。
样板村只是个样子,只是周鼎骗取奴隶的工具。周鼎实在是缺奴隶。因为只有奴隶,周鼎才能真正的随意控制,想往哪里调就往哪里调。流民,只是流浪,还是朝廷的编民,周鼎不能胡来,毕竟还有汉廷在。其实周鼎真正想建的村落远比样板村要漂亮得多。那是周鼎想像中的青砖红瓦的美丽村落。
有样板村在眼前,即使是卖身为奴,周鼎相信也会有人去做。不管这些人是傻,或是对未来抱有希望,还是因为相信他周鼎,周鼎不会让这些人失望。
投之以桃,报之以李。你付出劳动,我就不会让你的汗水白流。即使是骗人,周鼎也要做个善良的骗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