蝙蝠精又来看小蝶，嘴边还有血渍和羽毛。小蝶好奇问：“小蝠，刚刚饱餐了一顿？”

“不是，今晚我们蝙蝠和?大战，一个是嗜血族，一个是食魂族，都想比拼高低，就在山间丛林中恶斗了一场，结果很糟糕，不分高下。”小蝠有点沮丧。

“呵呵，你期待大胜，没受伤就好！听说?常常在黑夜来到人间的房宅，或到山林中，只要看见人，就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吸食他们的魂魄，因此不少人莫名其妙死去，可见它们比你们坏呢，你们只会呆在隐僻的地方。”

“唉，我们三个族类，蝙蝠、?、乌鸦，都是人最厌恨的，我们蝙蝠吸血，?吸食魂魄，乌鸦吃腐肉……”

“是啊，血、肉、魂魄是人身上最重要的呢，缺一不可，你们若是合谋，天下岂不大乱，一切生灵的血、肉、魂魄都会朝不保夕，众生还能活吗？所以，你们不断打架，也许是天意呢，怕你们合谋，毁了生灵……”小蝶笑着猜想。

“说的也是，看来蝙蝠、?、乌鸦只能为敌，不能为友，否则联合起来纵横天下，谁敢不怕？”小蝠也轻松了不少，“但现在我们三个族类冤冤相报何时了，什么时候联合谁知道？”

“我原来以为冤冤相报总是坏事，现在看来，你们三个族类分比合强，大千世界显现什么样子，总有它的道理呢。”小蝶想想，自己的情事也许也是如此吧。

“我打听冥河，也没有下落……”小蝠正说着，狐妖阴孤陡然趁夜来了，小蝠吓得跌跌撞撞，在宝塔中乱飞而去。

“在说什么，我的坏话？”狐妖敏感道。

“你来做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心意，宁死不从！”小蝶把头撇开，不想理她。

狐妖坐在她对面，拧着她的下巴说：“好个俏娘子，不怕我使绝招，让你想着情郎，欲罢不能……”

“哼！”

“哼什么？怕我做不到，还是怕自己受不了？”

“你少诋毁我，我一片痴心，只寄明月，不照沟渠！”

“我就是明月啊，我对月修炼，深知月儿的本色，它是一点点变，一点点变，不知不觉，不会一下子就变……”

“你是什么意思？”

“你的情郎久看不到你，你还以为他会不断想念你吗？”

“他想不想我，和你有什么关系？”

“和你有关，就是和我有关嘛。我在看你们都在一点点变，会变成什么样子！我明日再去找他，看他可还想来见你……”

次日，狐妖阴孤又千里移影到仙城，看见湘竹仍在那里摆摊作画，桌案上多了一筒豆子，就走上前去，假装不留神将豆子都打翻在地。

“这位兄台……”湘竹在宝壶中看见狐妖又来了，忙转口道：“你来做什么？”

“你怎么和她问得一样，她要我问你，你可还曾想念她，她耐不住寂寞呢，说什么一片痴心，只寄明月，让我做她的明月，替她传话呢！”

“你就对她说，我只是月牙儿，光小，命运变幻莫测，给不了她明天！”湘竹无奈道。

“你这是割爱吗？你也不问她，如今怎样呢？”狐妖深谙人情。

“我还是那话儿，她若有事，你就送我也去做鬼吧！她若再想听什么，你就说，她在我心里永远是满月，澄亮澄亮的，不会是月牙儿，今天多一点明天少一点……”

“说这有个屁用，让她牵肠挂肚的，她迟早会得相思病死掉，变成无月！”狐妖冷哼。

“那……我如今若是跟你去见她，只怕家中妻子也会像打翻在地的豆子，想散呢！”

“那不更好，无妻一身轻！老兄，你怎么不明白……”狐妖假装客气拍他的肩。

“人要脸树要皮呢，妻子就是我的皮，我在世上走，不像你妖狐能换很多面皮，换了之后没人认识……”

“哼，那你就等着无月吧，色即是空，你枉修行了！”

“唉，我如今只有一身，不能分给两个女子，既然她想我去见她，我不能做到，你就将我的箫带给她吧，我吹曲子给她听，你用法力帮我寄存在箫中，如何？你也算真做了一次明月，积了德呢！”

他就将桌案上的箫拿起，吹奏当初进宝山听到的绝尘之曲，佛音渺渺，幽幽惚惚，能净心清神。路人都陶醉起来，停住不走，为旋律震慑。

狐妖阴孤就将此曲摄入箫管中，把箫带回到小蝶身边，冷笑道：“果然不愿来见你了，这就是月一点点在变化呢，这个破箫有什么用，舍不得老婆，就用这个来打发你！”

那箫从她手中脱出，在空中吹起绝尘之曲，声音飘渺空灵，小蝶听见，流泪道：“本为绝尘而来，却绝情而去。唉，情就是尘啦，有情就有烦恼……”

狐妖走后，箫音一直陪着她，如泣如诉，小蝶想，他毕竟对自己还是有爱的，没有断绝呢，若是要断绝了，他就会对狐妖说，自己修行，不务邪淫，来打发；男人都是如此，他们想什么，情在哪个层面，话说得再巧妙，女人也会听出真意，总是有蛛丝马迹的！男人女人，都不要以为谁更聪明呢，都是一根绳子上的两个蚂蚱。

但有时箫音也令她痛楚，人生有多少当初，有多少从前，越体味，越苍茫，越怅惘今时一无所得。因而又痛恨，来此箫音，不如不来，不如断绝，消了情心，痛苦才离去。渐渐，那箫声在她心里就像是断情绝念的寄语，让她悔恨恋情，停止思忆，免得内心绵绵空洞。

小蝠再来时，见她形销骨损，身形虚脱，满面泪痕，就失惊问道：“你怎么这样憔悴，一日不见，像是被吸了血的……以后我不给你送水了，我去吸血，然后再给你喝。”

“你对我真好，可是我恐怕活不久了呢，何必再糟蹋生灵的血。”小蝶萎靡道。

小蝠飞到她脸侧，小声说：“我打听到冥河了，我一日未睡，去找乌鸦，鸦王随从死魔，它们族类当然知道冥河在哪，而且常去那里栖息呢。听说冥河是化骨河，在阴阳交界之处，众生经过那里都会融化骨肉和血液，只剩魂魄去往中阴界或鬼城，中阴界的魂灵要接受阎王审判，发配六道轮回，而鬼城的魂魄都是孤魂野鬼，有善有恶，有正有邪……是吗？”

“嗯，幽冥王子就在中阴界，他管一切众生的中阴身。”小蝶欢欣道，逃出有希望了。

“哦，那权可真大，我的小命都在他手上，我怕请不动……”

“我是他的一口热气呢，虽然这口热气也活不久了，但他不会不管的，他说愿意我是他的负担……”小蝶幽幽道，轻泄私密的情话终究不好意思。

“他的情根也未断？难怪狐妖抓住你呢，她嫉妒……但你现在让冥神来，是求死还是求生，他若是把你带到鬼府，不如……你自杀也可去？”小蝠揣想，又转口道：“我多嘴了，自杀是最下策呢。狐妖快来，我现在就去往冥河！”

“我恐怕你去了，未必能见到彼岸花叶呢，上次我去就没见到，幽冥王子说，这些奇花异草，天地灵物，都是有缘才能得见，也就是要机缘巧合呢。”

“那怎么办？”小蝠着急起来，“我不管了，我先去看看，有缘没缘难说，狐妖快来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