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到老牧师保证绝对没问题后,伊安尝试着伸出手,他自然不是害怕神罚时带来的疼痛,而是担心自己的触摸会不会亵渎圣物,这对一个信徒来说是比**的惩罚更为值得注重的事项。
当伊安的手接触到圣徽的表面时,他敏锐的目光好像看到自己的手上仿佛浮现了一层淡淡的毫光,而这层光似乎和圣徽表面自然而然浮起的白光融合在了一起。
什么异状也没有,伊安的手指已经按在了圣徽的表面上,黄铜制的圣徽摸起来稍有些凉意外也蕴含着几分温润,除此外并没有什么天降异状,如果不是伊安的感官敏锐的话,他甚至不可能看到那出现了不到一毫秒时间的毫光――少年松了口气,他知道自己此刻已经被圣徽暂时认可了。
被卡在三个铜钉之间的圣徽实在是不怎么容易被取下来,必须先将一枚铜钉从扣中抽出,然后才能将圣徽取下。
将圣徽拿在手中,看着这么一件圣物就这么摆放在自己的手掌中,少年颇有几分难以置信的梦幻感,而这枚圣徽过于平凡的卖相又让他难以相信这个“黄铜片”竟然有着如此神圣的身份。
而在老牧师的指导下,伊安细心的将这枚圣徽放在清水之中洗刷干净,又用毛巾擦拭得闪闪发亮之后,将这枚圣徽放在了一个独特的台座之上的小夹子上。
“现在,在圣徽的见证下,我要问你,你有没有成为一名侍神者的决心,你想不想成为一名奋战在信仰第一线上的卫士,你能不能抛弃自己轻浮与无知的傲慢虔心的投入到吾神的名下为了自己的信仰而战?”
对于老牧师的这貌似三个实则只是一个的问题,少年的心中其实早有决定,每一个心中存在着信仰的人,其实每一刻都在准备着为了自己的信仰而奉献。
“是的,我愿意。”
伊安回答道。
“你要想清楚,从此后你将不断的受到神灵的考验,你每时每刻都会处在神灵的目光下,你的一言一行都在被神灵所注视,你必须严守教义才能……”
当说到这里的时候,老牧师停顿了下来,他皱了皱眉,随后笑了笑。
“你犹豫了,我的孩子,看来现在还不到时候。”
老牧师突然中断了仪式,让原本已经有所觉悟的伊安顿时措不及防下呆在了那里。
他不知道洛克牧师是如何知道当时他内心突然产生的排斥感的,但是他知道自己辜负了老人的信任和神灵的眷顾,他羞愤莫名。
“不用这么自责,孩子,没有人可以在一天内成为圣徒,即使无数人一生都在让自己的灵魂贴近神灵,但是每个时代只有那么寥寥无几的数人可以成为被神灵认可的圣灵,就知道这条布满荆棘的牺牲和奉献之路,不是仅仅体验一次神迹就可以轻易走通的……你能够通过前几个心灵质询已经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了,要知道成为一名真正的圣武士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老牧师安慰伊安的话语中不经意说漏了嘴,那个神圣而荣耀的名词顿时吸引了沮丧中的少年的注意力。
“您在说什么?圣武士?!难道就是那个……”
伊安立即抢上前去,在小时候几乎就是听着骑士和圣武士的传奇事迹成长起来的少年,对于这个神圣的名称有着极为敏锐地反应。
“呵呵,没错,圣武士,被誉为是在精神和灵魂上最为贴近神灵真意的凡人,神灵在凡间最虔诚的信徒,执掌着利剑和教典对所有败坏神灵真意的伪信徒进行审判的执行官,只有真正知道神灵的意志的人才能够承担这一沉重而荣耀的责任。”
老牧师的话语中充斥着沉重的神圣和使命感,压得在那里聆听着的伊安面色沉重。
“我们总是告诫信徒不要妄加揣测神意,但是没想到我因为自身不知不觉成长起来的傲慢犯了同样的错误……我竟然因为见到有人受到了吾神的亲自关注,而以为这是在暗示我到了使用那赐予我的册封圣武士的权力……作为一个牧师,我在这里忏悔。”
老牧师在圣徽前双手合十低头倾诉道,压低的声音让站在不远处的伊安能够隐约听到,在这一刻他对于能否一直坚守教义这个职责感到了更加清晰的沉重感。
他发现,人总是在不知不觉间犯下各种错误,而这都会让人距离教义中所说的真意越走越远,而想要一直严守教义保持自身的纯洁,这已经是一场传奇战争了,而这场战争只有在身死的那刻才会终结。
伊安突然发现,虽然一直憧憬着成为一名荣誉而神圣的圣武士,但是当他发现那隐藏在光鲜表面下,不仅仅是自我救赎还要去救赎他人的沉重之路的时候,他退缩了。
只有这个时候,他才突然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的故事讲述的都是圣武士在救赎和堕落之路上反复的挣扎,最后迎来了近乎于统一的悲剧性的终结的原因,因为圣武士所要背负的责任实在是太沉重了,不论圣武士的信仰、智慧、力量怎样的超越他人,他们也依旧是一个凡人,而凡人是无法背负起神灵的责任的,因此从一开始,圣武士们就已经注定了他们悲剧性的结局。
“……那么,将圣徽放回去吧。”
并没有听清楚老牧师都说了些什么,但是依旧听话的将圣徽又放回了那页书册之上,并用铜钉重新固定好。
在离开教堂回家的路上,他审视着自己的信仰和心灵,却发现自己距离一个真正的信徒还差得太远,因为他现在竟然还在为是否能够坚持教义中的规定而感到不自信。
光明神系作为旧神和新神相比教义已经宽泛了不少,而曦光之神作为光明三神中唯一的女神有着独特的温和教义,可以说只要踏踏实实做人那么就基本上符合了女神的教义了。
但是在教义之中明确规定的行事光明磊落这一事项,少年就却自认自己肯定做不到,从小接受暗杀和潜行等训练让少年从习惯上就和这几个字背道而驰,已经形成的人生观不是那么容易校正的。
当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后,他依旧在思索着这些无数先贤也无从理清的永恒命题,不过并不聪慧的头脑让他除了让自己烦躁不安之外没有任何的收获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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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房中坐了一会儿,随着敲门声响起,身材玲珑有致的艾米拉开房门步入房间之中。
“少爷,请随我到浴室沐浴更衣,费蒙男爵大人要和您一同共进早餐。”
一脸严肃刻板的艾米,以一种伊安感到极为陌生的冷淡神情站在那里,顿时让少年皱起了眉头。
跟在艾米的背后走出房间,落在房间中的东西自然有仆人帮他送到房间中,不过他此刻的心中却充满了疑惑。
“艾米,你怎么了?”
不知道为什么一段时间没有见面,艾米就骤然变成了另一种样子,这让伊安很不高兴。
“伊安少爷,我没事。”
转过头来的艾米直视伊安的双眼,然后那死板的视线突然之间灵动的向两边扫视了一下,之后又恢复了那死水一样的平静。
看到了那熟悉而灵动的眼神,伊安心中的恼怒和担忧在不经意间便消逝了。
不过他知道艾米的做作绝不是在和他恶作剧,心中隐约还是有着几分不安和疑惑。
而在暗地里伊安也装作不经意的四下看了看,发现走廊之中竟然多了不少的人,那些面孔都十分的陌生,但是都是一幅冷漠中透着傲慢的样子,一个个都仿佛是伊欧娜的翻版一般。
终于两人来到了伊安房间侧间所在的浴室,密闭的空间之中只有伊安和艾米两个人在这里,于是伊安再也忍受不住心中的疑惑询问出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艾米,我好像看到了很多的生面孔。”
见到伊安询问,原本死板着一张小脸的艾米也露出松了口气的神态,一直端着的肩膀和挺直的背脊也随着一口气吐出而松垮了下来,看上去立即变得亲切而活泼了起来。
“少爷,不好了,菲尼亚斯子爵家派人来了,说是伊莉莎小姐准备在庄园中长住,因此要派来专门的礼仪教师和相应的侍从来专门安排小姐的生活,而因为他们的人太多,我们这些原来的佣人要被遣散一部分,现在大家都惶恐不安,生怕行差踏错就被那个严厉的女佣长和一副死鱼眼的老管家扫地出门――老爷从来不管家里佣人的事情,现在唯一能够为我们作主的就是少爷您了!”
虽然露出了一幅轻松的样子,但是立即脸上就挂上焦急神情的艾米急切地抓着伊安胸前的衣服,那双仿佛会说话一般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他,那种让人疼惜的神情真是说不出的可怜。
“什么?怎么父亲竟然会允许母亲家的人这么胡来,难道母亲也没有去管管吗?”
伊安头一次遇到这种问题,顿时间不知所措的只想寻求父母方面的建议和帮助。
“你又不是不知道夫人早在前天下午就离开了庄园,而那个女佣长和老管家来这里也不是一两天了,夫人在的时候也没有指责过他们,因此他们在夫人离开后就愈发的肆无忌惮了。”
听着艾米的阐述,伊安简直要出离愤怒了,甚至都把清晨的时候弄得头脑混乱的关于自身信仰的反思都扔得一干二净。
但是身上已经散发着酸臭气息的身体却需要清水的洗涤,因此只得踏实下心来先洗完澡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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