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听到那别有意味的问候，伊安顿时觉得身上的汗毛都随之竖了起来。

“退下吧，并把那个契约在走之前给我。”扎瑞尔开口道。

黑骑士上前将那卷羊皮卷成的契约文书拿出来，张开手，而那个羊皮卷就在扎瑞尔的注视下漂浮了起来并就这样飞到了其的手中。

将卷轴打开扫了几眼，似乎就已经将其中的内容掌握于心了，嘴角流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一道神秘的咒语随之从其的嘴中吐出。

在咒语的作用下，契约上的一些字体开始变淡，而另一些字体自动的拼凑起来，很快就形成了一个完全与之前有着轻微不同的契约文书，但是变化了的条文却并没有遭到关注着这个条文的神灵的任何惩罚和改动，这说明这种改动对于整体的文意来说完全没有变化，只不过原本模棱两可的条文经过微弱的变化之后内容向着另一个方向倾斜。

作为契约的文字一旦书写成功并受到神灵的认可之后就再也不能进行任何的修改，这是自契约出现之后就被奉行不悖的根本原则，不过这并不代表着在书写的时候就做手脚情况不被允许，只要前后的内容的变化不会出现歧意，那么就是被认可的――这就为那些充满邪恶智慧的恶魔们留出了足够发挥的空间。

“真是的，难道你的妈妈从没有告诉过你，千万不要和恶魔签定任何的契约吗？”

扎瑞尔相当调皮的笑着，对手中已经面目全非的契约文书摇头轻叹道，并将自己的魔法印记留到了上面。

瞬间起作用的契约顿时被关注的神灵将条文收走了，又一份包含着无穷的欺骗和恶意的恶魔契约书被记载在了诸世界的历史之中，而又一个因此吃足了苦头的家伙再次因此上了一课。

“你……”

看到这一幕的伊安被一股寒意自脚底沿着脊髓直顶到了脑干，因为联想到之前大恶魔卡契夫那兴高采烈的神态而浑身都顿时被冷汗弄得遍体寒冷。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恶魔契约竟然会如此的黑暗，那份契约他也见到过，而这份经过轻微改动过后的文书也在被印上魔法印记之前给他观赏了一下。

仅仅是几个同义词汇的变化和数个冠词的消失，文意就从之前两方同时受益变成了一个毫无仁义可言的霸王条款，其上内容变得让伊安仅仅看了一遍就再也不想去继续思索了，因为那实在是太可怕了，单纯的少年根本无法承受这种黑暗的现实。

“那么，我们来讨论一下咱们俩人间的事情吧，作为你现在的主人，你认为你有什么样的价值吗？”

扎瑞尔将视线转移到了少年的身上，笑得相当温柔，但是那沁人的温柔笑脸却让伊安惊恐的说不出话来，那种蕴藏于优雅和柔和之下的疯狂与邪恶足以让任何精神大条的人为之不寒而栗――即使是脑神经粗得如钢筋一般的少年也是如此。

“……不想回答吗？还是想不出来？真是让人为难呢……”

扎瑞尔等了数分钟后，搔着那头直垂到臀后的金色长发苦恼的嘀咕道，但是声音却能够让伊安清晰的听得一字不漏。

“那么这样好了，我为你摆出三条路来选择，一个是成为我的侍妾，从此以后你不用为自己的安全担心，如果能够讨得我的欢心的话我还会赋予你无尽的寿命；一个是成为这座堡垒的杂工，在这里工作，为战斗的恶魔们提供服务，只要在这里工作十年的时间就给你自由；最后一个是成为我所拥有的部队的先锋军中的一员进行战斗，如果你在这场战斗的最后依旧活下来的话，我就会给你真正的自由并为你讨得你所应得的……怎么样？选哪一个？”

每一个都有着各自优点和弊端，每一个都需要经过一番挣扎才能接受，有得有失才是选择的真谛。

但是，伊安在听到这三个选择后，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选择，或者说，他认为自己只能有一个选项。

说到底，伊安依旧是一个战士，虽然他的年纪甚至还不如那些恶魔们寿命的零头，但是身为战士的尊严和追求却时刻的鞭策着他，相比屈辱着活着，他更乐于在战斗之中死去！

这是在混乱而残酷的世界之中成长起来的少年所必备的素质，也是在特殊的环境下成长起来的人的局限性。

或者换一个在和平环境之中成长的人会选择第二个选项，而如果还是一个自认为很聪明的家伙的话也许会选择第一个。

但是名为伊安的少年却只会选择第三个选项，不过他却不是为了虚无缥缈的尊严，而是为了自己的信念。

_

于是，当天下午的时候，手中拿着一把生锈长刀、身上披挂着一张残破的恐纳魔皮甲的伊安，就这样站在了怯魔大军之后前锋军的最前排。

身上的装备和武器是那位名为扎瑞尔的恶魔领主所做出的投资，他似乎对于伊安的成长抱以了相当程度的期待，自然不会让他毫无准备的就去送死――不过这种装备对于少年来说也绝对算不上什么保障就是了。

远处勉强能够用目光触及的地方黑压压的排列着人类军团的部队，就如同数个小时之前他所见到的那场战斗一般，依旧是怯魔大军首先发动冲锋。

伊安手拿着长刀的握柄，双腿微微发抖，虽然他以为自己不会为自己的选择后悔，但是他此刻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了真切的恐惧，当面对那种超越常识的武力时，即使是自认为“见过世面”的少年也感到自己从心底产生的怯懦。

恐惧中的少年妄图从身周的同伴身上找到依靠，但是当注意到周围正在磨拳霍霍、完全陷入战斗前的狂热状态之中的人类，在部队的最中间一个人高举手中样貌怪异的图腾柱不知做了什么事情后，所有那些原本看上去像是人类的战友们纷纷在痛苦的嚎叫之中变身为样貌千奇百怪的半魔生物，而更多的非人型恶魔则如同倒影一般在空无一物的空地之中闪现了几次，然后就出现在了那个地方――他绝望了。

正如同当面对真正的危机和挑战的时候，人们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此刻伊安就发现自己虽然身处于真是恢宏的大军之中，却感到了如同孤身一人面对对面无边钢铁军团的错觉，这使得他甚至快要握不住手中的刀柄，甚至此刻他已经能够感受到握住长刀的胳膊在不停的颤抖着……

“呵呵呵呵……”

嘴中喘着粗气，伊安发现自己似乎被那些负面情绪完全充斥了大脑，已经快要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了，他似乎总觉得有人在他的耳边低语一般。

「战斗，鲜血，死亡还有掠夺，兴奋吗？你还能够得到更多……」

似乎是精神高度紧张下产生的幻听，也似乎仅仅只是自己无疑是的呢喃，抑或是许久没有动静的伊欧娜的耳语，反正伊安连自己的意识都快要因为身体之中极度的兴奋而挤压的模糊不清了，也根本没有心力去分辨那隐隐约约的低语声到底是什么。

终于，怯魔群已经冲到了人类大军的面前，此刻轮到先锋军冲锋了――时间过得真快，让第一次迈上战场的少年完全措不及防。

几乎是狼狈的在身后恶魔的推攘下乱哄哄的毫无阵型向前冲刺着，一些肢体强健体格高大的恶魔甚至就直接撞翻身边的恶魔、抑或是从身前挡路的恶魔身上直踩而过向前疯狂冲锋，似乎它们知道如果想要获得更久的话，那么就不要害怕那些迎面而来的攻击，反而要以最快的速度靠近、靠近、再靠近！

伊安是幸运的，因为他反应过来跟上第一批次，因此被从身后窜过去的一只长的如同野牛一般四肢着地的巨大恶魔挤到了身后，因为刚开始跑起来而没有速度，使得被挤到一边又被撞回其身后的伊安并没有因此摔倒在地，而这个狂暴而体格硕大的家伙将所有迎面而来的攻击全都挡了下来，这让跟在后面吃了一路灰的伊安虽然灰头土脸满嘴的土，但是却幸运的毫发未伤。

一道道耀眼的激光在恶魔的军阵之中穿梭，几乎每一刻都有恶魔因为身上受创而被后面的队伍瞬时踩在脚下消失于人海之中。

无数的大威力爆炸不断的在如海潮一般的恶魔队伍之中溅起一个个形如水花的涟漪，每一道涟漪之下都有十数个恶魔因此被炸上了天空抑或是直接被炸得四分五裂。

一个个身材高大的星际战士手中的重型枪械所突出的火舌扫倒了一片又一片的恶魔，那凶猛的火力将如潮水般凶猛的恶魔大军最前端的浪潮打退了一波又一波。

但是恶魔的大军是难以抵挡的，即使如同这种钢铁军团所倾泻的如神罚一般凶猛的弹火也不能节制住恶魔那执著的战斗激情，那一心想要撕碎敌人的疯狂。

恶魔的军团和所有已知物种的都不相同，它们的前锋军中往往聚集着整个军团之中战斗热情最高、战意最为疯狂的成员，它们加入前锋军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在所有其它的恶魔之前冲入敌阵，渴望着整场战斗之中的第一滴血的浇灌，它们就是这样的热衷于战斗和死亡的狂战士。

这些恶魔样貌各异种类也各不相同，虽然深渊之中名为塔纳厘的族群最让那些上层位面的执政官们憎恶，但是除了这些占主流优势的恶魔外，还有诸如巴特兹、尤格罗斯、哈斯玛、奥黛罗、摩司华兹、斯芬迪克等等无数的族群，这些都是恶魔军团之中的有力参与者与组织者，而这些跟随不同的邪神的恶魔们带给诸位面的恐惧和灾难其实是难分彼此的。

跑在伊安身前的炼狱嚎兽就是巴特兹族群中的分支之一，随着其渐渐兴奋狂暴到了极点，无数的利刃和倒刺自其的身体上长了出来，那在划过空气之时发出的刺耳破空之声都证明了那些“佩件”绝不是虚有其表。

但是，这个家伙即使在如潮水般涌来的诸多样貌恐怖的恶魔中也显得过于显眼，于是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不知从何处飞来的子弹在空中留下了一连串的音爆，仅仅一发就撕碎了它的前肢，于是这个几乎浑身上下长满武器的恶魔就这样寸功未获就淹没在了后面恶魔的浪潮之中，连个水花儿也没打出来就消失无踪了。

之前躲在其身后躲过了无数攻击的伊安丧失了那个值得信赖的肉盾后，只能开始凭借着自己来面对那些让人望而生畏的钢铁洪流。

不过，那些真正凶猛的火力并不是烂大街的地摊货，相比于那些样貌诡异凶猛的恶魔，看起来瘦小得几乎不起眼的伊安连那些穿着简易动力装甲手持激光步枪的帝国卫队的那些IG都懒得去瞄准他，因此竟然奇迹一般的除了受到一些炮火轰炸之后产生的震波误伤般的冲击外，就再也没有受到过任何直接性的攻击了。

终于，被幸运女神眷顾着的少年终于要面对实打实的挑战了，看着就在不远处那些和自己相似体型和相貌的人类士兵，伊安就感到自己满嘴苦涩，但是为了自由他只能挥出手中的屠刀，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可以选择，因为他知道他的一举一动都时刻位于那名邪恶而智慧的恶魔领主的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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