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夜晚的城市上空,黑色的羽翼舒展开来驾驭着凉爽的夜风,在天空之中翱翔。
繁忙而喧嚣的城市在夜幕降临之后,也在光明随之退去之后迎来了迥异于白天的安静和清幽,成千上万盏昏黄的灯火在下方交相呼应,带来了另一种迷人的绚丽。
锐利的双眼在头顶月光的映衬下显得尤为黑暗而幽深,但是锐利的目光却可以突破光线不足的阻碍清晰地看到远方情景。
经过了漫长飞行的身体略感疲惫,拍打着翅膀降落在一个高角房屋顶端风信子的旁枝上,敏锐地目光随着异常灵活的颈部扭动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有力地双足向下一撑,展开翅膀拍打数下舒展开羽毛之后,趁着一股清风再次飞上了天空,向着远方那吸引自己注意力的所在飞翔而去。
随着逐渐的靠近,若有若无的音乐声渐渐传入耳中,那远方林立着高塔的洁白城堡也随之映入眼帘。
那里是伯爵大人所居住的城堡,每隔数天在那里举行的晚宴所倾倒的残留食物喂饱了无数到此聚餐的小动物,这个身体似乎也因为捕捉到了那象征着“准备就餐”的音乐声向那里靠近过去。
夜晚的空气寒冷而湿润,但是整个湖泊向上蒸腾的热气却驱散了那属于整个北地的严寒,不过在带来温暖的同时所带来的是一到夜间就弥漫于整个城市的大雾。
在不断翻滚萦绕的雾气上方飞过,向着那穿刺雾气的阻隔而耸立于一片雾海之上的数座尖塔之中,如同海港灯塔一般亮着洁白光芒的一扇高窗飞去。
飞越了上千米的距离,拍打着翅膀体态优雅的降落并停留在高塔那位于尖端的一扇窗户外的台子上,梳理了一下收拢起来后不顺畅的羽毛后,便向着里面迈着小脚走去。
在这个对于夜晚来说过于明亮的房间之内,一个身披厚重的黑色兜帽长袍的身影端坐于案桌之前,在一块散发着明亮白光的石头所透射的光芒之下,在厚重的书籍上书写着神秘而玄奥的文字。
似乎被自己在窗口拍打翅膀的声音所惊扰,抑或是这个人已经因为长时间的埋案桌头而感到了疲惫,他停下笔并站起身来,随之向着窗户处走来。
这个人的面孔完全被兜帽的阴影遮掩在内,只能看到一个颇为模糊的下巴和在其上只有说话时才能略微辨别存在的双唇,不过因为这个人并不爱说话,因此此刻也无法断定其嘴巴的位置究竟在哪里。
即使以自己那能够轻易看穿阴影和雾气的双眼,也无法透过那萦绕于其兜帽之内的黑暗,那股黑暗似乎拥有着神秘的力量和不容窥视的意志,让他人无法在它的保护下掌握其主人的容貌。
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从黑袍之中传出,但是并不懂得人类语言的自己却并不明白他究竟在说些什么,不过残留的记忆似乎在提醒着自己,那些相似的音节似乎往往出现在其提供给自己鲜美可口的各种坚果或鲜肉之前。
果不其然,当耐心的等待之后,这个看起来颇为神秘的人转身打开了一面柜门,从其内一个隔板之上取下了一个盖着银光闪闪的金属圆盖的托盘下来。
当拿到桌上取下圆盖后,里面所呈放的鲜美食物甚至还在冒着热气,在揭开盖子之前一点味道也闻不到的奇异情景让即使见惯了这一幕的自己也感到了难以言喻的兴奋。
当自己拍打翅膀表示自己的期待之情的时候,来自黑袍人那戴着黑丝手套的左手的抚摸让自己的情绪和缓了下来,虽然自己讨厌一切陌生人的靠近和接触,但是对于这个经常提供给自己鲜美食物的人还是拥有一定的宽容之心的――而且说实话,这个人的抚摸是如此的温柔而舒适,在过去尝试过一次后,自己就有几分眷恋上这种奇特的感觉了。
在内部嵌着香醇核桃仁的全麦面包散发着足以让人犯罪的美味气息,烤制的刚刚好的小牛排就那么顶着混杂着黑椒的酱汁热腾腾的散发着诱人的香味,一瓶不大的银质酒瓶之中紫红色的蓝莓酒液在黑袍人将之倒出时仿佛清泉一般清澈而不见杂质以及散发出醉人的芬芳,甚至还有一个圆柱形仿佛琼脂一样轻软滑腻的果味布丁在一个小小的瓷盘之上晃动着它迷人的优美身段。
这个黑袍人每天日常所食用的餐点即使找遍全城也很难再找到另一个比得上的,但是这些对他来说似乎都是微不足道一般,甚至每当看到自己来到这里之后,还会颇为大方的邀请自己一同享用着仿佛不应该存在于世俗之中的究极美味。
曾经也有其他的同伴想要和自己分享这个大方人类的美食,但是自己那锋利的钩爪以及坚硬的长喙并不是当摆设的,但是即使自己并不出面,萦绕于这座高塔之上的看似柔和实际凛冽锋利的寒风就足以撕碎那些搞不清身份的笨蛋那脆弱的羽毛和肌肤,最后化作一道血肉模糊的肉团砸落到远处清澈而波澜不兴的湖水之中去。
这么看起来,他与自己分食这美味食物的缘由,也未免没有对于和自己相同身份的上位者的敬重与认同之情存在其中。
享用完美食之后,自己便不再在这个地方停留,清叫两声表达了对他的宴请的感激之情之后,便鼓起翅膀飞下了这座尖塔。
虽然同样的有着类似黑袍人存在的尖塔还有数座,但是作为有教养和身份的自己来说,同一晚不赴两家宴会的矜持还是有的,自然不会去做那么不成体统的事情。
当离开了窗户的范围后,骤然加强了无数被的劲风被自己身周萦绕的微风阻挡在外,轻盈而优雅的穿过了这道飙风之璧的影响范围后,向着浓雾下远方自己的住所翱翔而去……
“……醒醒、醒醒,我可怜的小宝贝,你这么躺下就睡如果冻坏了可怎么办?”
当伊安从化身为鸟的梦境之中醒过来,结果看到了一副只有童话中的巫婆才拥有的尖刻嘴脸时,男孩儿那稚嫩的心脏差点从纤细的嗓子眼跳了出来。
不过很快就意识到这是回来的迦丽娅婆婆后,察觉到自己竟然没有通过人家允许就私自穿那奢华的羽毛大衣的“罪行”可能也已经案发了。
偷眼打量周围,结果发现原本应该裹在身上羽毛大衣此刻好好的披在老人的身上,而自己身上盖的却仅只是一条温暖蓬软的毛毯,这让原本忐忑不安的男孩儿觉得脑子都有些不够用了。
“快回去睡觉吧,天色已经很晚了,想来如果再不回去的话,你的母亲可能就会找上来了。”
老人笑呵呵的推着伊安的肩膀,将男孩儿送出了自己的屋门外,看着温和的挥着手向自己告别的迦丽娅婆婆,伊安礼貌行礼后便转身小跑着离开了。
直到伊安在母亲的晚安声中躺在温暖的被窝里,他依旧疑惑于自己之前所感受到的那些情景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