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艺圈的人很多,但是能够被观众记住的人却很少。
杨一帆出道八年,参演过不下30部影视剧,但如今挤在人头攒动的法云寺门前,整张脸完全暴露,却没有一个人认得他。
杨一帆不由得感到十分扎心。
当然,这其实有一定的客观原因在里面:来参加水陆法会的人,很少有对演艺圈特别熟的。
这些人能认识的就只有那些老牌明星,以及炙手可热的当红一线,也就是所谓的“国民度”非常高的艺人,至于万年配角杨一帆同志……您哪位?
在发现了这个事实后,他索性也就不戴蛤蟆镜了,板着脸跟着人群一起往寺庙附近缓慢移动。
然后还真的就没有人搭理他。
杨·十八线·一帆受到了一万点伤害,更坚定了他想要落发为僧的冲动。
……
临近正午,杨一帆终于挤了法云寺门前。
他刚想进去,却发现很多人没有直接进庙,而是先在庙门西侧的一个凉棚前拍起了长队。
几个短头发、戴口罩的灰袍僧人站在凉棚里,正在忙忙碌碌地给排队的香客们发放食物。
棚子旁边则立着一个大牌子,上面写着:“清粥免费,斋饭五元。”
杨一帆顿时会意了。
瞧着那几个僧人拿着大勺,从不锈钢保温桶里给香客们盛粥,他莫名感觉有点像电视剧里施粥的场景,有些好笑。
刚好也饿了,杨一帆于是便也凑上前去,排起了队。
然而刚排了没一会儿,却见,几个当地电视台的记者举着摄影机、话筒等各类器材,朝他这边走了过来,似乎是要进行随机采访。
“这位先生,抱歉打扰一下!”
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径直走到了杨一帆身边,微笑着朝他递出了话筒。
杨一帆这会儿已经适应了自己“香客甲”的身份,正准备淡定回答问题,谁料,这记者居然问道:“请问您是演员吗?”
他微微一怔,半晌,点头道:“是的。”
记者眼前一亮,一脸兴奋地道:“哎,我刚刚就觉得看您眼熟!”
“您是不是曾经在《闯关东》里,饰演二龙山的一个土匪?”
杨一帆有些惊喜地点点头,道:“对,我演的老八。”
记者灿烂地笑道:“哈哈,忘了您演的是老几了,我就记得当是传武在二龙山有一段特别精彩的打戏,您是那个被传武过肩摔的。”
杨一帆:“……”
谢谢,那个动作在俺们那儿不叫“过肩摔”,叫“大背跨”。
记者兴致勃勃地道:“我记得,您是不是还出演过武侠电视剧《碧血剑》?”
杨一帆讪讪笑道:“只演了个小角色,不值一提,承蒙您记得。”
记者哈哈笑道:“哎呀,可不是小角色,我特别喜欢您在《碧血剑》里的精彩表现!”
“当时看到在温家寿宴上,夏雪宜打开寿礼,露出温老六的人头,那个满脸血污、死不瞑目的狰狞表情可把我给吓坏了!”
“没想到,‘温老六’在镜头外居然是个这么阳光、帅气的小伙儿!”
“演员为角色做出的牺牲,真的是非常令人钦佩!”
杨一帆:“……谢谢,承蒙夸奖,你也很帅气。”
记者难得在人群中逮到了一个“名人”,尽管他不知道这人叫啥名,但还是兴高采烈地跟对方聊了好半天。
“许臻就是我们丰谷人,是我们老乡,我们这边的人都特别喜欢看他的电视剧。”
记者笑道:“我们丰谷的水养人。”
“陇上小江南,气候宜人,泉水清冽,这里的人皮肤普遍都很白,素有‘白娃娃’的美誉。”
说着,他有些骚包地捋了一下自己的刘海,得意地笑道:“许臻的长相就是我们这边非常典型的面相。”
“当年我在外地上大学,我们同学还有人说我长得跟许臻有点神似,哈哈。”
杨一帆听到这话,默默抬头看了对方一眼,啥也没有说。
白白净净一小伙儿,可惜就是脸有点大……
你这颜值比起许臻来,至少还差着一百个我。
“对了,您认识应该认识许臻吧?”记者问道,“毕竟您在《闯关东》和《碧血剑》里都曾经跟他有过合作。”
周围几个排队领粥的香客听到这个话题,也来了兴趣,围着杨一帆好一顿瞧,七嘴八舌地赞叹道:“啊,这小伙儿是个演员?”
“跟许臻演过戏?”
“厉害,厉害,失敬,失敬。”
杨一帆尴尬地笑了笑,摆手道:“没没没,抬举了。”
“许臻可是大明星,我就一同剧组跑龙套的,顶多就拿到过几个签名,可不敢跟人家攀交情。”
看着周围人赞叹的神情,听着众人的议论,杨一帆略有些辛酸。
其实,他跟许臻合作过不止两次,只不过这些人没有留意到罢了。
圈内盛传,许臻是选剧本方面的天才,之所以能一步步走到今天,全赖他一流的挑戏水平。
对于这种观点,杨一帆很想摔桌反驳。
老子也很会选本!
而且还多次跟他选到同一个剧本!
《绝代双骄》里,他演花无缺,我演“十二星相”里的猴子;
《碧血剑》里,他演夏雪宜,我演被夏雪宜大卸八块的温老六;
《闯关东》里,他演朱传武,我演被朱传武一个大背跨摔在地上的土匪;
《三国》里,他演江东大都督周瑜,我演被“温酒斩华雄”的那个华雄一刀插死的上将潘凤……
卧槽啊!
想着想着眼泪就下来了!
人家是光会挑剧本吗?人家是不仅会挑剧本,而且还长得好、演得好、资源好、人品好,哪儿哪儿都好!
想当顶级演员是那么容易的事儿吗!
去年的时候,《智取威虎山》剧组公开遴选演员,杨一帆认真准备了好长时间,结果特么连导演的面都没见着。
人家许臻年纪轻轻能演杨子容,老子摸爬滚打八年多,就想演个土匪而已啊,怎么连个机会都不给!
聊着聊着,杨一帆已经排到了凉棚的最前端。
他本来只想领一碗免费的清粥,这会儿气心下悲愤交加,恶狠狠地从兜里掏出15块钱来,对棚里卖饭的僧人叫道:“来三份斋饭!”
短发灰袍“僧人”瞧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将口罩向上拽了一下,这才从他手里拿走了5块钱,低声道:“施主,5元管够,交一份钱就行了。”
杨一帆听到这句话,只觉这声音似乎有点耳熟。
定睛一看,正对上了一双深邃清澈的眼睛。
四目相对,杨一帆愣了一下。
咦……这人……
怎么有点像把我过肩摔、大卸八块的那位??